八月初的臨城愈發悶熱,舞廳生意格外的好,老闆又招了兩個人還有點忙不過來。
“單淮。”那個跟單淮差不多大的高中畢業的女生扶著牆叫了單淮的名字。
正在忙的單淮抬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她已經臉色蒼白地半靠在牆上。
單淮大步流星走過去,“怎麼了?”
說著一把拽過自己的椅子把女生扶到了椅子上坐著。
“沒事兒,就是突然肚子痛。”女生緊緊皺著眉,捂著小肚子,“我坐會兒,不用管我。”
單淮點點頭,走開了。
本來以為這只是個小插曲,結果這女生肚子一痛就是好幾天,在第三天的時候女生提出了跟單淮換兩天崗的事。
她本來是在舞廳招呼客人的,工資比單淮高點,晚上九點過後工作起來也真不是開玩笑的,單淮這個崗位相對輕鬆點,倒不至於到處跑。
她說最多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之後就可以換回來,如果單淮同意的話她就去跟老闆說。
單淮感到疑惑:“如果實在難受就請兩天假吧。”
女生名叫陳瑤,她搖搖頭:“我家……欠了錢,我……”
她欲言又止,單淮也沒有再問,說:“我都可以,你去問老闆吧。”
陳瑤勉強笑了下,說:“謝謝你。”
所幸老闆也不是什麼死板的人,很快就同意了,於是單淮又幹起了服務員。
不得不說,這當服務員比當前臺累多了,而且燈光太過昏暗,單淮到後半段都覺得有些缺氧。
趙欽哲後來對此給出的評價是:錢難掙屎難吃。
這天到了陳瑤說的最後一天了,陳瑤的氣色也明顯好起來了,只是看著還有點虛弱,單淮才後知後覺明白,她這是特殊情況了。
單淮乾咳了兩聲,換好衣服忙去了。
今天音樂到了冗長緩慢的部分,現在得空,單淮看著舞廳中心抱在一起跳舞的人們有一搭沒一搭的把玩著酒桌上的杯子,他像大多數打工人一樣期待著趕快下班。
現在一點四十分,人差不多都走沒了,但還是有二十幾個人坐著跳著,單淮跟著提前打掃了一下顧客走後留下的卡座上的垃圾,剛收拾完兩桌,就聽見“砰”的一聲。
他起身朝聲源處看去,有幾個人已經扭打在了一起。
看起來都是二十來歲的青年,剩下幾個青年各分兩派都抱著那兩個人在勸架,單淮皺了下眉,疾步過去拉架。
好在現在人不是很多,引不起什麼騷亂,但其他人都停下了動作往這邊看,也有人沒了興致走了。
大廳瞬間空曠,打架的兩個人不知是不是喝多酒了上頭,其他人硬是沒拉住,一拳又一拳往對方臉上招呼,單淮過去往後卡住一個人的脖子,喊道:“要打出去打!”
喊完又意識到態度不太對,說:“舞廳內不許打架鬥毆,請配合!”
“都他媽別攔我!”單淮攔著的那人也開始喊,用了蠻力把單淮甩一邊,單淮重心不穩跌倒在地,額頭磕在卡座桌子角上,破皮流血了。
單淮:“……”
是顧客,要忍住。
那兩人已經打碎好幾個酒杯和盤子,單淮緊緊皺著眉,燈光本來就暗,他現在愈發看不清眼前的事物,甚至有些重影。
耳邊好亂,叮叮咣咣的好像又碎了什麼東西,不知過了多久安保人員才姍姍來遲。
單淮:才來。
單淮坐在卡座上扶著額頭,摸到一手液體,他心底罵了句髒話,想著老闆該扣這幾個安保的工資了。
大廳音樂也關了,老闆也趕來了,其中有個人頭流了一滴血,是被玻璃瓶子砸的,單淮沒多看,去廁所清理傷口了。
“去醫院吧。”陳瑤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一臉關心地看著單淮。
單淮沒多說:“嗯。”
陳瑤:“單淮,抱歉,都是我的原……”
“陳瑤,”單淮從鏡子裡看她,“沒什麼好道歉的。”
“兩點多了,女孩子快回家吧。”單淮說完跟她擦肩而過。
結果陳瑤是回去了,單淮回不去了。
現場很亂,受傷的那一幫人要求讓人趕緊去醫院,老闆不肯,讓先結算賠錢,沒受傷的那一幫人也不願意把錢全出了事,於是僵持不下,老闆要求報警,還把受工傷的單淮拉了過來要求賠償。
單淮:“……”
老闆擺擺手:“算了報警吧,這才剛開業多久……”
“行了行了,多少錢趕緊算,我賠。”把單淮誤傷的那人說。
他說完就掏出手機去幾步之外打電話了,單淮覺得自己暫時是走不了了,抽出好幾張衛生紙按在自己還在冒血的腦門處。
單淮很累,躺在卡座上懶得去管這件事,大廳的燈此時已經恢復了正常,冷白的燈光太過刺眼,他抬胳膊擋在了眼睛處,他們罵罵咧咧的聲音還在耳邊充斥著,單淮昏昏欲睡,一邊聽著一邊陷入睡境。
在單淮快睡著之際,他聽見又一群人動靜很大很大地進了大廳,人們的說話聲又大了起來,單淮翻了個身,想大半夜的他們都不瞌睡的嗎。
正迷迷糊糊的呢,老闆的聲音直接把單淮叫醒了。
“單淮!你來,讓他們看看你頭上的傷!”
單淮咬了下牙,忍住自己的不耐煩,頓了兩秒後起身了。
他黑色的髮絲垂下,這幾天沒理髮有些長了,堪堪遮住眉眼,藍色的挑染在燈光下襯得人愈發冷淡。
單淮微微眯著眼,露著少有的戾氣走了過去,讓大廳的人們“觀看”。
不過這一過程也很快,他們就繼續商量錢的事情了,單淮跟老闆打聲招呼,然後準備去換衣服走人。
謝嘉意從男廁出來的時候,正好和單淮打了個照面。
醒了?
單淮腳步一頓,差點以為自己被打壞腦子出現了幻覺。
無錯書吧他遲疑道:“謝嘉意?”
“嗯。”謝嘉意靠在牆上,視線向上停留在了單淮的傷口處,“去哪?”
其實現在這個時間還能去哪兒,無非就是回酒店或者是去醫院,謝嘉意不希望是前者。
所以:“回酒店。”
單淮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員工休息室。
他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大廳人已經走一半了,謝嘉意也不在了,老闆還在清理事發現場,單淮沒有要留下幫忙的意思,跟他又說了兩句話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