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淮本來都已經站起來了，嘆了口氣又彎下腰看那道題，說：“你先別急，我再做一遍，你認真看。”
林意並沒有因為單淮的話平復下情緒，他的嗓子裡發出壓抑的聲音，好像在哭，單淮皺起眉，想怎麼人生中第一份兼職就遇上了這麼多奇葩。
感覺自己安撫不了林意，單淮選擇求助樓下保姆，他出去叫人，保姆很快就上來了，單淮被關在門外，他沒拿手機，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被開啟了，保姆說：“好了，少爺有點心理問題，夫人應該都跟你說了，你多多諒解一下吧。”
“？”她沒說。
“他發病，會不會做出什麼出格舉動？”單淮儘量說的委婉了些。
“可能會的。”
可能。
單淮嘴角動了動，他看向那扇門，半晌，開門進了林意的房間。
林意又重新坐回到鋼琴前，他靜靜地盯著鋼琴鍵，不動。
“林意。”單淮叫他。
林意過了兩秒才抬頭看單淮，他的眼睛好像灰濛濛的，白皙的面板像個洋娃娃。
單淮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想著熬過這兩個小時就行了，明天不來了。
反正就這一天，當玩吧。
單淮問：“還要繼續聽課嗎？”
林意點點頭，又要搖搖頭，在單淮遲疑之際，他說話了：“我不想上學，可是我媽總是逼迫我。”
“不想去學校還是不想學習？”
“都不想，自從上了初中……”林意戛然而止，他不說了，單淮也不往下問。
空大的屋子裡一時沒人說話，安靜得讓人頭皮都要發麻時，單淮走了兩步到鋼琴前，說：“那你喜歡彈琴？”
林意沒動，過了半晌才點了下頭，他好像在猶豫。
他說：“單淮。”
“嗯？”
“就這兩天，我可能就要進入抑鬱期了。”
“……”單淮沒想到他會這麼坦然提起這件事。
“老師都覺得我不適合學習，我媽媽給再多錢也說教不好。”
單淮沒出聲，只是垂著眼眸，其實他在想自己該說什麼來安慰他。
“你明天也不來了，對吧。”林意輕聲說。
單淮不說話，是預設。
林意：“第一次見你這麼年輕的老師呢。”
單淮：“我剛高中畢業來做兼職。”
“嗯，我媽媽一定沒跟你說我的病，她總覺得我沒病，不然怎麼彈鋼琴這麼厲害呢，她從沒管過我，卻一直在管我。”說到這兒，話鋒突然一轉，"抱歉。"
林意依舊盯著鋼琴鍵，他把雙手放上去，語氣輕得像羽毛一樣：“我只是太久沒有跟人說過話了。”
對於單淮來說，這只是正常交談，為什麼他會覺得自己話多呢？
無錯書吧單淮總覺得，林意有些自我封閉的樣子跟以前的自己很像，小的時候單淮就不愛說話，給人一種冷淡獨立的錯覺，但其實單淮不是天生這樣的，他只是用來保護自己，而林意這樣，是因為病吧。
單淮走的時候，林意下樓來送他了，他說：“再見，單淮。”
雨已經停了，單淮拎著傘悠哉地往出走，他剛給趙欽哲發完訊息說差事黃了的時候，抬腳踩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那一剎那，他聽見了一聲刺耳的貓叫。
他踩到了一個貓尾巴。
不是，誰家好貓睡大馬路啊？？
單淮看了兩眼貓，貓毛是黃白黑紅相間的——黑色的部分是泥土，紅色的部分是血。
貓的尾巴下流著一攤子血跡，扎眼得很，單淮靜靜看了兩秒，像是在發呆，其實他是在權衡。
“單淮？”一道熟悉的男聲在這時響起，打斷了單淮的權衡。
上一次見是什麼時候，一個月前了。
“怎麼在這裡？”謝嘉意也看到了那隻貓，“你的？”
“不是。”
“想救？”
其實單淮已經想好拿著工資把它送到醫院治療一下的，他點了下頭。
謝嘉意把外套脫下裹住了貓，然後抱在懷裡，“走吧，正好小區外面有家寵物醫院。”
“染頭髮了？”走得路上，謝嘉意問。
“嗯。”
“挺好，我第一次染頭也是高考完。”
單淮看了一眼他沒有帶耳釘的耳洞，脫口而出問：“那耳洞呢？”
謝嘉意換了個姿勢抱貓，“也是那個時候。”
生活中的驚喜不過於在突然的時刻見到那個意想不到的人，想到江酲的話，單淮又問：“你家在這裡？”
“對。”謝嘉意笑說，“幾年沒回家，一回家就碰到你了，那你呢，怎麼在這裡？”
“給高三生補課。”
“兼職？”
“目前只找到了這一個，而且學生有點問題，我就教一天。”
“有問題？”
“……”單淮扯了個理由，“叛逆，不好好學，差點跟我打起來。”
謝嘉意笑了，“錢不好掙啊。”
“不過如果家庭條件不是很困難的話，好不容易放這麼長的假期還是多去旅遊，多玩的好。”
小貓叫了一聲，很小很軟。
單淮不禁摸了摸它，說：“沒地方去。”
“臨城好玩的地方蠻多的，我以前很喜歡自己一個人到處轉，看看街邊的花，池邊釣魚的小孩……忘了，你路痴。”謝嘉意說。
單淮低頭走路， 正想著怎麼接話呢被人拉住了後衣領。
謝嘉意的語氣有些無奈：“到了弟弟。”
單淮視線望去，看到了寵物醫院。
一切都是謝嘉意安排的，他跟醫生交流著，單淮就在一旁抱著貓摸它。
“等弄完差不多得一個小時，你們可以留下電話出去等。”護士說。
“吃飯了嗎？”謝嘉意填寫完資訊問。
“沒。”
“那就吃飯去，”謝嘉意漫不經心道，“剛才在家沒吃兩口。”
單淮知分寸沒多問，只是謝嘉意問他吃什麼的時候隨口說了個面。
面對謝嘉意的請客，單淮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他想去結賬，但謝嘉意總是說"怎麼能讓你一個小孩來請客呢。"
明明都成年了，還是把自己當弟弟嗎。
他反駁：“我已經十八了，或許你可以把我當作一個成年人來看。”
他說這話時表情無比認真，謝嘉意都被看愣了一瞬，想他是不是很討厭自己總是說他小，於是改口道：“好的，單淮。”
“……”聽著謝嘉意明顯敷衍又趣味的播音腔，單淮無話可說了。
貓治好了，養貓又是個問題。
“給貓起個名字？”謝嘉意提議。
單淮沉默了下，說：“叫碰碰。”
“碰碰？”
“嗯。”他面無表情，“因為第一眼看見它以為它是碰瓷的。”
“噗。還不錯。”
謝嘉意問：“這貓你要怎麼養？”
我怎麼知道要怎麼養。
單淮說：“沒想好，抱回蓉城吧。”
謝嘉意想了一下，隨口說：“其實放我那裡也可以，放俱樂部，我不在也有別人管。”
“也行。”單淮幾乎是沒有猶豫道。
謝嘉意：早知道不客氣了。
他勾唇，開啟手機：“我先問問隊友，他們全票透過的話就可以。”
“對了，你準備在這裡待幾天？”他還不知道單淮報考哪所大學的事情。
單淮想著先瞞著，說：“兩個月，等大一開學就走。”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報了哪所大學呢。”
單淮挑眉：“不告訴你。”
謝嘉意看著全票透過的頁面，把手機收了起來，然後舉起碰碰的爪子做勢去撓單淮。
單淮笑著躲開。
下午，兩個人打車去了俱樂部，這個時候大家都在自己的房間裡午休，兩個人進了謝嘉意的房間，關上房門安置剛剛在醫院買的小窩和貓砂。
目光瞟過櫃子上的那些獎盃，單淮問：“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正式參加俱樂部參加比比賽的？”
“初三。”謝嘉意擰著螺絲，“準確來說，是初二變聲後他們都說我聲音好聽，讓我去參加社團玩玩，我為了逃班主任的自習課就去了，後來接觸上就慢慢的就喜歡上了。”
謝嘉意的聲音確實很好聽，他唱歌也好聽。
腦子裡莫名閃過網上很火的說唱歌手唱被網友嘲笑的口水rap，單淮腦子一熱問：“那你會唱rap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