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殿外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皇后十分驚慌,扶著柱子喊道:“皇兒!怎麼回事!你不是說都控制住了嗎!”
寧王扶住皇后,寬慰道:“母后別慌,應當是殘軍負隅頑抗,很快就會平息的。”
他問皇后,“母后,這殿內你可是四處都搜過了?”
“你父皇的桌椅博古架全叫他自己砍廢了,這殿裡只剩他這一張龍床,母后只差把地板撬開,都沒找到詔書!”
寧王眼神一閃,看向皇帝,準確些說看的是他身下的龍床。
他提著劍上前,“父皇,失禮了。”
即便是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要維持他太子的面子,他絕不承認自己是弒父謀反的反賊。
“逆子!”
皇帝被他搬到了地上,寧王把床榻翻的一團亂,沒找到暗格他大怒,抄起刀亂劈亂砍,好巧不巧的,劈中了暗格的位置。
床邊彈出一個匣子,下面黃澄澄的聖旨叫皇后和寧王二人都亮了眼睛。
“找到了!找到了皇兒!”
寧王一把拿起聖旨,展開一看,一些無用的場面話都已經寫好了,玉璽也加蓋了,只有儲君的名字還空著!
“父皇!就請您落筆了!”
這聖旨的自己就是皇帝的,那寧王的名字也要皇帝親手寫上去。
皇帝大吼:“你休想!你這逆子!”
皇后拉住寧王,“何必再管他,你仿著他的字把名字寫上去就好了!”
“恐怕不行。”
一道聲音從殿門的方向傳來,母子倆震驚的看了過去,只見裴荀提著滴血的刀,一步步走了過來。
他身上的甲冑上全是血,另一隻手拎了個人頭,邁進內殿後丟在了皇后二人的面前。
那張臉正對著二人,是柳萬常。
“兄長!!”
皇后尖叫一聲,又悲痛又害怕,直往寧王的身後躲,一頭華而不實的朱釵從她身上掉落,皇后摔坐在地。
寧王牙齒打著顫,瞪著裴荀道:“秦王是要謀反嗎?”
“謀反?哈哈哈哈!謀反的人是皇兄,臣弟是勤王之人!臣弟的名諱也會出現在皇兄手裡的聖旨上。”
裴荀伸出手,“皇兄,乖乖交出聖旨,臣弟可保你和皇后一條性命,否則……”
“你休想!你以為殺了一個柳家人就能搞垮孤王!這皇城裡全都是孤王的人!”
裴荀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劍尖在地上敲了敲。
一個穿盔甲的男人從殿外跑了進來,乖乖跪在裴荀面前,叫了聲:“王爺!”
寧王目眥欲裂,“萬奇然!!”
這個狗東西!!
裴荀:“內宮所有反抗的禁軍已經全部‘犧牲’了,萬統領是個聰明人,也做出了順應歷史的選擇,所以皇兄也別負隅頑抗了,同為兄弟,臣弟手上還不想沾你的血,交出聖旨。”
寧王頹敗的退後了幾步,皇后已經傻了,她自己為勝券在握,可偏偏叫秦王技高一籌。
寧王蹲下身子,把聖旨捲起來,丟給了裴荀。
他咬著牙說:“你留我和母親一條性命,我們可以離開京城,離開大雍。”
裴荀彎腰撿起聖旨,核對了一番,優雅的開口:“自然,我答應了皇兄的。”
他往邊上讓開了一步,寧王背起傻眼的皇后,警惕著裴荀,,慢慢往殿門口走去。
殿外烏泱泱計程車兵,冷冷的看著他,殿內傳來裴荀的聲音:“傳本王的令,放寧王和皇后離開。”
將士這才讓出一條路,寧王揹著皇后走出幾步,提著的心才放下。
也許裴荀真的念及了兄弟情義?
秦王府
裴荀這幾日在朝堂上很不順利,他也不是傻子,那幾個針對他的老臣全是保皇派,是誰在背後指使十分顯然。
“呵,父皇可真是太貪了。”
裴荀捻著指尖冷笑道,皇帝一直怨先帝把持朝政太久,讓他兒子都大了才能坐穩皇位,可他如今在兒子跟前不也玩這招。
裴荀可不打算和他一樣,等兒子都弱冠才接手皇位。
蔣學士道:“皇上的確叫人寒心,王爺平復了濰州府水患,天下稱頌,換成旁人早就被立太子了。”
“說起來父皇的身子,之前太醫不是說不濟了麼?怎麼眼下瞧著竟越發硬朗了。”
裴荀百思不得其解,皇帝年紀不輕了,後宮還能一下子多兩個有孕的貴人。
“王爺,臣以為皇上已有旁的心思了……”
“本王當然知道,他那兩個貴人的寢宮,眼下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裴荀冷笑,只是區區兩個還沒出生的毛孩子,就妄想動搖他的位子,父皇是不是太天真了。
“廢太子那邊怎麼樣?”
“王府還算安靜,柳家看著也沒什麼動靜,只是以柳家的性情定不會坐等死局。”
“父皇給裴青青指的那門親事,那麼詭異其中必有蹊蹺。”
“臣已經盡力去查了。王爺是覺得柳家要——”
“換成你,你會不反麼?”
“如此一說,這可是個大好的機會啊!”
蔣學士激動的鬍子都在發抖,“以勤王為藉口,王爺或可順利奪位,又不用苦熬,還能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叫柳家現在前頭拼殺,等皇城禁軍被耗的差不多時,咱們再趁虛而入。”
裴荀今日找蔣學士來便是有此想法,他思考了沒多久,便低聲吩咐蔣學士:“後軍都督府,加上從濰州府帶來的親軍,一共八千,可還有能用的?”
“臣記得之前,北金吾衛指揮使曾給臣下過拜帖,言辭中有想要為王爺效力的意思。”
“若再加上北金吾衛指揮使,就有近兩萬的人馬?”
“莫說柳萬常那些人,就是加上內宮的錦衣衛也足夠了。”
裴荀忽然間有些熱血沸騰,心裡對皇權的渴望達到了巔峰,只要他順利繼位,就有理由將裴聿驅逐出京,搶在他二人婚約之前先把人娶回來。
“外祖去佈置吧。”
“此事還需娘娘裡應外合,皇上的身體太好還是不利於王爺。”
裴荀眼神閃爍,“明日進宮本王會找母妃說明的。”
蔣學士作揖後大步離開,裴荀看著他激動的背影,冷笑連連。
等他坐穩皇位,剷除裴聿,下一個就是蔣家,妄圖拿捏他把控朝政,外戚弄權,想都不要想。
裴荀找來蕭統,“把後院那個女人看好了,這幾個月要謀劃大事,不許放她亂走。”
“是,王爺。”
裴青青用了顧涼給的藥,連燒了好幾日,身上疹子密密麻麻,看著嚇人極了。
但託發了病的福,她的婚期也被推遲了好幾個月,皇后急的焦頭爛額,嘴唇上都起了火泡。
宮內宮外暗流湧動,形勢很是詭秘,百姓似乎都覺察到危險,市集上的攤子少了許多,每每天黑還沒宵禁街上便已經空無一人,安靜的彷彿暴風雨之前的安寧。
這日,一個壞訊息打破了鄴京的寧靜。
乾清宮內,皇帝差點掀翻了御案,三步並做兩步跑下臺階,踹倒了傳信的人,怒問: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傳信人趕忙跪正,“青州府鬧了水寇,裴公公帶領四衛營的人和水師剿匪時,不幸被斬了首級。水寇已經被清繳,裴公公的屍身也已經、已經送回來了。”
“在哪兒?!”
皇帝不敢相信,片刻後,幾個禁軍拿著一個匣子走了進來。
雖說不吉利,可不看一眼皇帝豈能死心,這麼一看——
兩隻瞪的滾圓的眼睛,滿是不甘和恐懼,定格在一張死灰色的死人臉上。
是沈涉,他真的死了。
“陛下——陛下——”
四衛營統領裴公公殉職,皇帝聽聞噩耗在乾清宮昏倒,這訊息很快在內廷傳開了。
皇帝醒來後第一件事,便是找來太醫院使詢問:“芙蓉丹還有幾粒?”
“回陛下,還剩三粒。”
“朕命令你趕緊研究!務必要把新的丹藥給朕研究出來!!”
皇帝拍著床案,恨得牙根都咬出了血!
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他已經體驗過像年輕人一樣的精神活力,怎麼願意再變回之前的老人!
皇帝摸著胸前整齊的腹部肌肉,不敢想象他再變成以前的樣子。
“你若研究不出來,朕就把你們太醫院上下全都抄了陪葬!!”
賀院使臉色慘白的回到太醫署,剛進屋就軟了腿,摔坐在椅子上。
皇帝屬實是愈發殘暴了,定是阿芙蓉的功效,可恨他昏庸啊!自己當初的諫言他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有這樣的皇帝,大雍危矣!
賀院使怒皇帝的昏庸,可他沒有任何辦法,還是要研製這該死的阿芙蓉丹,為了他賀家全家的性命。
可還沒等幾天過去,太后那裡就先出事了。
她老人家一命嗚呼了,死狀悽慘不說,還十分詭異,近侍說她瘋了似的四處找人要阿芙蓉吃,那模樣就像地獄繪圖上討吃的餓鬼。
因為過於離奇恐怖,皇宮上下人人自危,漸漸的便有人說太后是因為吃了阿芙蓉,才一命嗚呼的。
這阿芙蓉就是當初鎮北王在青州清繳的毒藥,沒想到太后竟在暗中吸食!
這實乃醜聞一件,因為訊息已經流傳出去,完全壓制不住,一時間鄴京上下都是議論征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