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修真界傳為三大美人,陳倚玉是無所謂的。
畢竟這個對於他來說,是怎麼樣無關重要。
只是他有一個損友——羅碧。
羅碧雖然也是三大美人,但是到底這人不要臉皮,行事乖張就算了,還把他寫進了斷袖的話本子裡。
這個話本子當時在清遠宗和靈仙宗都流行,這讓他找羅碧發了一通火。
自那以後,陳倚玉便向師叔顧青討要了藏寶閣護法一職。
主要是那裡清淨,不會有人打擾他。
後來他撿了只貓,一隻橘貓。
只是橘貓很不聽話,竟然在宗門大比前跑了出去。
也是這樣,他才注意到謝堂燕的身邊多了一個小師妹,這個小師妹還是個會耍無賴的。
看著謝堂燕維護這個小師妹,陳倚玉當時還以為是謝堂燕對其有好感。
後來青蓮真人和紅橋真人找到陳倚玉時,他才知道原來師弟維護的這個小師妹叫蘇子清。
他們也要為了她,來向藏寶閣討要一把劍。
那麼聒噪、會耍無賴的一個人,為什麼還會有人喜歡?
他不理解。
這是陳倚玉對蘇子清的第一印象。
後來在水鏡中看謝堂燕和蘇子清的比賽時,陳倚玉對蘇子清的印象多加了一條。
——喜歡亂來。
他不是很明白,這樣一個女修,謝堂燕和兩個師叔為什麼那麼維護她。
清遠宗不缺天才,像她那樣不過百歲就元嬰期的也有,不管是相貌還是修為其實並沒有什麼亮點。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毫無亮點的人,卻是讓他深刻記住了。
原來世界上有人真的會對自已那麼狠。
大比時吃下妖丹是為了取勝,但是在明知靈根破損的時候,吃下與靈力相沖的妖丹。
這無疑是在找死。
但是蘇子清卻是強忍了下來,彷彿這不過是一個小事。
他曾經也誤食過一個妖丹,這其中的痛苦,難以言說。
可是蘇子清吃下的不僅僅是大比中那些,她身上還有另外一股妖力。
很難想象,她是怎麼做到平時跟人談笑風生的。
這樣一個人,她的毅力到底有多大?
只是在化了她身上的妖力後,他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蘇子清了。
等到再次相見時,她親自來了趟藏寶閣,送來了他訂做的二胡。
他看到了蘇子清臉上的表情,她也覺得難聽吧?但是強忍著誇了句,“您拉得真好聽。”
陳倚玉不是很理解,明明就不好聽,為什麼蘇子清會說好聽。
那天他注意到了蘇子清的修為倒退了。
不過僅僅一個月未見,竟然從元嬰中期掉到結丹中期?
陳倚玉不理解。
蘇子清下山的一個月到底經歷了什麼?
問她,她只是回答沒有什麼。就好像這是一個不值得說起的事情,無關緊要。
後來陳倚玉從顧青口中得知,她為了救那個村被邪修奪取魂魄的孩子,擅自使用了逆寫往生陣,引起了雷劫,遭到了天譴。
用性命去換已然故去的人性命,這個舉動未免笨拙了些。
得虧是她命大,不然就真的沒了。
陳倚玉很難說清當時知道這個事情的心情,只是慶幸她被雷劈死。
不過謝堂燕應該會去教訓她的吧?
陳倚玉覺得,他們的交集也不過如此,畢竟她入清遠宗那麼多年與自已也毫無交集。
以後也應該不會有了。
只是到了冬天,附近溪水也凍上了。
懷裡的小貓不能吃冰凍了的魚,陳倚玉只好抱著貓去找張勤給貓備一些食物。
很多時候,陳倚玉懶得給貓準備食物的時候,就會去找張勤。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竟然能在這個地方遇到蘇子清。
她還喝醉了酒?
不過謝堂燕也在。
謝堂燕看上去很生氣,是準備帶蘇子清離開?
可是外面的風雪很大,謝堂燕怎麼只是用法術讓蘇子清跟上,這樣大的風雪,沒有個遮風擋雨的,醉了酒一定很難受。
鬼使神差之下,陳倚玉覺得畢竟自已欠了她一個人情,理應忙一把。
所以他讓喝醉了的蘇子清坐在自已的車廂中,自已送她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他聽到了蘇子清在說著什麼,他俯身過去想聽清楚。
蘇子清便伸手拉住了自已的衣袖,嘴裡唸叨著:
“不要走了,我會很乖。”
聽到這話的陳倚玉一怔,他很難說清這是什麼感覺,只是心口有點堵塞,或者說是沉重。
這種堵塞的沉重感,在他抱著蘇子清交給她徒弟時,很快便消失了。
那段時間陳倚玉一直在藏寶閣中,他無法理解自已的怪異,這是他上百年來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冥想了一個冬天,依舊沒有得出個結論。
第二年的春天,謝堂燕找上了陳倚玉,邀請一起找碧玲瓏。
陳倚玉才發現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聊過了,原本這樣的事情他可以拒絕,只要他開口拒絕,沒有人可以為難他。
但是他沒有。
也就是那天,他發現了謝堂燕近幾年沒有突破是因為有了心結。
心結?那會是什麼?
蘇子清麼?
那不得而知。
直到離開那天,陳倚玉才真正知道,謝堂燕的心結是韞玉。
蘇子清的徒弟。
這就是謝堂燕一直偏袒這個蘇子清這個小師妹的原因麼?
他其實還是不太能理解。
只是他這才注意到,謝堂燕看韞玉和蘇子清的眼神其實是兩種。
在秘境中,陳倚玉遇到了那三個自稱蘇子清的師弟和師妹。
陳倚玉雖然很久沒有出山,但是察言觀色的本領還是在。
一個急功近利,一個驕傲自滿,一個心有所圖。
沒有一個是可以成就大道的,還喜歡藉著師姐蘇子清的關係。
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始終都是禍害。
陳倚玉想出手瞭解了這些人,但是顧青的傳訊打消了他的念頭。
原以為找回了碧玲瓏,蘇子清會很高興。
但是同年的春天,他見證了蘇子清的三次脾氣失控。
都是為了那個叫韞玉的女修。
同時,他也有些後悔幫謝堂燕挑破了這層關係。
如果不是他挑破這層關係,那麼蘇子清就不會打算離開清遠宗。
在見到蘇子清出現在劍峰後,陳倚玉心中就知道,蘇子清會離開清遠宗,她會找一個藉口,脫離清遠宗弟子的身份。
只是陳倚玉沒有想到,那麼快。
聽說離別的時候,送點禮物會讓對方記住自已。
於是他送了一把刀。
只是沒有想到,這把刀成了他心頭的一道疤。
他記得那天秋雨迷濛,女子一身青衣,頭戴著一頂破草帽,跟他說話時的情緒。
明明是那麼難過的一個事,在她的話中卻是三兩句,便能讓人覺得不過去一個輕而易舉的事情。
看著一身青衣的人停下來回頭時,他的心像是漏了一拍。
他那時竟然在想,蘇子清會不會多留下兩天,即便是為了他。
可是怎麼會是為了他?
她最多也只是欠了自已一個人情罷了。
她聲音爽朗,不像是一個要告別的人,笑道:“大師兄你穿白色雖然好看,但是穿點有顏色的其他衣服會更好看。”
自那以後,陳倚玉找了好些其他顏色的衣裳。
原以為能很快再見,沒有想到這個很快竟然是半年後。
看著她被那個邪門的女人刺傷右肩時,陳倚玉的心中有種莫名的火氣。
他想殺了那個女人。
這是他第一次為了一個人,想殺人。
只是在看到蘇子清被帶走的那一刻,他真的慌了。
之前總以為以他的年紀,在一百五十歲以內能煉虛中期,已然是難得,原來不過如此。
他質問蘇子清的師妹,即便是搜魂,什麼也沒有。
這人有古怪。
所以他殺了冷凝。
只是顧青來了,把冷凝的魂魄拘住,帶走了。
陳倚玉不知道師叔要這個人的魂魄做什麼,但是他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預感越來越強烈,他的心很慌。
等到師叔那一刀斬斷領域後,他終於知道蘇子清在哪兒了。
只是,再次見面時,只剩下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的心,就像是在那一瞬間死了。
心口發痛,就像是在他的心口上一點點地剜著。
只是沒有及時從那個女人救下她,怎麼會?
這是他失誤一次的代價麼?
韞玉遲遲不肯為蘇子清舉行葬禮。
陳倚玉一直守在不遠處。
她死在了那把刀下。
那是自已送給她的刀。
這不亞於是自已親手給蘇子清送上了黃泉路。
知道真相後, 陳倚玉一夜白了頭。
後來陳夢卿看不下去了,告訴他,找到自已的老祖宗可能有機會,救回蘇子清。
陳倚玉問了位置,連夜出發了。
來到了清河宗。
清河宗現任掌門蘇鳶似乎早就知道了了他要來。
“老祖宗等你多時了。”
蘇鳶只是說了這樣一句話,便帶他去了一清河宗的一處。
在那條道路上,他經歷了四季,見證了枯榮。
當他看到了宗門上刻著的那副對聯:“事真如幻無非夢,樂大於哀幾人。”
短短的十四個字,是撲面而來的蒼涼和無盡悲哀。
“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坐在主位上的紅衣女子聲音慵懶,眼底裡滿是審視。
“請問老祖宗,如何能救她。”陳倚玉跪在地上,額頭已然磕出了血。
“她已然死了,我救不了。”
“還有你做不了的事?”一旁的粉衣少女,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眨著眼問。
“只要能救她,要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陳倚玉的聲音決絕,在屋內迴盪。
“任何事情?”紅衣女子挑眉,像是來了興趣。
“是。”
“那個女修和你是什麼關係?”
這話像是問住了陳倚玉,他抿唇許久,最後低下了眉,說出了一直縈繞在心頭,不敢說出的那句話,“我心悅於她。”
聽到這話,紅衣女子眼神複雜,但唇邊卻是揚起了一絲明瞭的笑意。
許久才嘆道,“看來我們老沈家的戀愛腦,還會遺傳。”
陳倚玉的耳朵已然泛紅,不明所以看著紅衣女子。
“你父親沒跟你說?”紅衣女子突然覺得十分有趣。
“你先祖姓沈,當年他有心悅的女子,便帶著全副身家,樂顛顛地入贅了那女子家。”
“這才有了你祖母,後來你祖母的道侶,也是入贅了陳家,這才有了你父親。而你父親,也是入贅了你母親家。只是剛好,你母親也姓陳。”
一旁的粉衣少女頂著一臉淤青和熊貓眼聽了,直點頭,“對,我作證,這是真的。”
無錯書吧“既然是老沈家的後人,我這個作為老祖宗的斷沒有橫刀奪愛的道理。”紅衣女子站了起來,陳倚玉的面前憑空出現了一盒子,“拿回去,把你的生辰和她的寫在兩張紙上,從此你們同生共死。”
“裡面還有一株仙植,你將它混和著清河宗山後的泥土,給她塑個新身體,將紙上的生辰八字也放進去,只要受夠十年香火。就能復活了。”
說完,紅衣女子往空中隨手一捉,手中便多了一抹白色的靈魂碎片。
只是手指輕輕一指,那抹靈魂碎片便沒入了陳倚玉的腦海中。
“這個放你神識中溫養,等她溫養到靈魂完整了,會自動到你給她造的身體裡。”
殘魂在進入陳倚玉的識海時,他有一股熟悉的感覺。
在謝過老祖宗後,陳倚玉便帶著清河宗後院的土回了清遠宗。
只是在他做完全部的事情後,他終於是陷入了沉睡中。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他親眼目睹了蘇子清的前半生。
醒來的時候,眼角已然溼了。
陳倚玉不明白,到底是怎麼樣的心性,才能在經歷過那麼多事後,能有這樣的心態。
在被萬事無情對待後,依舊能熱愛這樣一個人世間。
樂大於哀幾人。
蘇子清便是其中之一。
再次看到蘇子清時,陳倚玉覺得應該對她好一些。
陳倚玉突然想在她恢復實體後,抱住她。
告訴她,一切都過去了。
只是再次看到蘇子清那魂體後,他想說的話,都卡喉嚨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靜靜地看著她,彷彿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事情了。
那天晚上陳倚玉喝了一壺酒。
他看著站在自已對面,那個面帶笑意,歪頭調侃他的蘇子清:“你醉了?酒量不好就別喝酒哈,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學會保護好自已,不然容易被壞人動手動腳的。”
老實說,這樣的蘇子清有些犯規了。
他落荒而逃了。
他生怕,下一秒,就被看出了心中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