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韞玉長老。”幾個門外弟子見一身長老服飾的韞玉,對其點頭問好。
韞玉只是看著那幾人,回以點頭微笑。
“韞玉長老,是清遠宗年紀最小的長老了吧?”
“可不是,聽說她的陣法造詣極高,連掌門都不如。”
“而且你們有沒有發現,韞玉長老其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不好相處誒,剛剛她還對我們笑了。”
“超級好看的好吧,這樣的長老我好喜歡。”
“韞玉長老是剛剛祭拜的那位真人的徒弟?”
“對啊,我聽我師尊說,那個真人可是清遠宗近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天才,還是個雙靈根天才。”
“聽說他跟謝長老一樣,都是剛百歲便入化神。”
“那個真人好像有好些個徒弟吧,聽說是百歲之前收的,但是各個都在不同領域都是佼佼者,真好啊。”
“不然為什麼那麼多人拜她?我聽說有人拜了子清真人,然後大課過考核過了,那個弟子平時都不聽課的。”
“真的麼?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聽說拜了她的人,劍招很快就學會了,上課長老點名也不點他了。”
幾人雖然走遠,但是從風中隱約傳來了議論聲。
韞玉搖頭走進那個一個廳中,就看到供臺上擺滿了各色各樣的小玩意、水果以及衣服首飾甚至有的還擺了一些靈獸的崽子。
?
韞玉看著供桌一言難盡。
只是抬頭看著石像上那個笑容張揚的女子時,所有的情緒都像是被一掃而空了。
“咦?你來了?”
石像上出現了一層淡淡的光,隱約形成一個人的模樣。
女子的眉眼很是熟悉,語氣依舊熟絡。
“韞玉,你說怎麼這些人給貢品怎麼能給生的,我一個殘魂吃不了一點。還有那些衣服什麼的。怎麼養這些靈獸的幼崽,他們不跟我搶貢品吃就算不錯了。”
“一點眼力勁都沒有,得虧我大發善心,保佑他們。”
韞玉將桌上的靈獸幼崽收入乾坤袋,抬頭看著自家師尊,“池玉說,想請你吃火鍋。”
“你說誰?”那個蘇子清原本抱怨著,突然就精神了。
“我親愛的大師妹——池玉。”韞玉看著一臉難以言說的蘇子清,陽光落在韞玉的臉上,清冷的面容上顯得更加地溫和,但是嘴裡的話在蘇子清的耳朵裡,卻是如此的刺耳。
“讓她帶著她的毒蛇!給我滾出這裡。”蘇子清叉著腰,氣勢洶洶。
這一年來,池玉每次來這裡,都會帶點特產過來。
不是西邊的蠱蟲,就是南邊的毒蟲,有時候是蛇。
什麼蛇都帶了個遍,要不是韞玉會定時處理,她這個地兒早就成了池玉養蠱專用地,就怕是蠱王都給她養了出來。
“不是,這次是幾人一合計,上次不是一起喝酒麼?”韞玉笑得溫柔,“你那個‘天下事,有吾在。’掌門師叔祖看了,覺得好,所以準備過來再辦一場。”
“你知道的,現在我已經是一峰之主了,所以由我做東,掌門師叔祖的建議,是來這裡。”說到這裡,韞玉其實有點心虛,“畢竟一家人要整整齊齊的。”
這話落在蘇子清的耳朵裡,就像是在說:
你看,這個火鍋它又香又辣。
蘇子清別過頭,眼不見心不煩。
然後這群人輪流過來,將她的頭掰了過來,對她說,“不不不,你要看著我吃,這樣才過癮。”
“我可能不是人,但是你們是真的狗。”蘇子清恨恨道。
“師尊,不能這樣說。”韞玉點了三枝香,“這不是大家難得有時間麼?都來陪陪你。”
“我謝謝你哈。”蘇子清雙手抱胸。
“不客氣的,我們之間誰跟誰?”韞玉將香插在香爐上。
“你們這樣,搞得我好像哪吒。”蘇子清看著周圍,突然笑了起來。
“哪吒是誰?”韞玉第一次聽說。
“我家鄉那邊的一個神明。”
“好。”韞玉點頭,“師尊,我先去安排看看擺幾桌了,晚點找你哈。”
韞玉過來上了三炷香後,便離開了。
看著韞玉離開的背影,蘇子清又無聊地坐在供臺上,無聊地清點著桌上的貢品,以及漂浮在空中,那些弟子的心願。
自從她在領域後以身祭刀後,已經過去了兩年。
她不知道後來師叔是怎麼處理掉那些入侵者的。
只是聽韞玉說,除了顧長風,冷凝。
其餘的人都被顧青斬於刀下,而碧山真人,陳夢卿、謝庭以及顧青也因此得到契機,修為直衝大乘後期,準備飛昇了。
當時整個空中都散發著七彩的光,天上降下了很多的祥瑞,天上有神獸的影子出沒於雲間。
像是天道知道他們為救下這個修真界做出了獎勵。
只是在飛昇時,他們似乎都跟天道做了一個交易,最終真正飛昇成仙的人只有碧山真人。
而顧青、陳夢卿和謝庭終是沒有飛昇。
在蘇子清醒來後,他見過這三人。
雖然蘇子清只是一縷殘魂了,但是看著他們三人身上像電燈泡一樣發光的功德金光,只覺得刺眼無比。
三個行走的大燈泡。
而且不知道為何,蘇子清覺得,他們是想飛昇,隨時都可以飛昇的人,只是要辦點什麼事情。
但不出她所料的是,在她醒來見過她們後的第二天,陳夢卿便飛昇了。
這讓她很迷惑,但是也能理解,畢竟自已是關鍵因素。
這是蘇子清對自已自戀的理解。
無錯書吧只是顧青後來告訴她,她要重塑肉身,需要受夠香火,還有就是得到一個契機。
但她有一點不明白,受香火不應該去山下麼?怎麼會在自已的宗門裡放一個?
不是,你們本來就是修仙者?還要信她這個殘魂麼?這什麼道理?
真離譜到家了。
然而更離譜的是,不知道她的徒弟在外面宣傳了啥。
來這裡燒香的越來越多,還有那些許願的。
什麼逢考必過,今天上課不抽查他,出去做任務能獲得靈寶……
她有時候真的懷疑,她是不是會成為第二個餘謖安。
然後再跳出一個人,大喊:我是蘇子清,來滅了你這個裝神弄鬼的妖怪!看招!忒!
毀滅吧,這個癲狂的世界。
蘇子清就坐在供臺上,翻看著那一個個許願的內容,一直到了晚上。
等到韞玉帶著幾個師妹師弟以及謝堂燕進來時,蘇子清算是找到了能說話的人。
“你們要擺三桌?”蘇子清不理解,但大受震撼,“你們在我廟前擺成親宴呢?那麼多?你們是準備男方女方都請?”
“師尊,今日來的有青蓮真人以及弟子,紅橋真人及其弟子、掌門、夢卿真人及其弟子、江東真人、張勤,還有外宗來的雲娘,雲城城主元孝之,池玉的父親,還有我們幾個呀,要那麼多的。”青珩掰著手指算。
“那麼多?你們有錢麼?”蘇子清的關注點完全歪了,“還是說你們去打劫了?”
“師尊,你前年不是留下了九十萬靈石,平分給我們了麼”鳴玉差話,順便整理供桌上的貢品,“我們還有,所以就下山花了點靈石。”
?
敗家!要是我沒那麼快恢復,這些人等著餓死吧!
蘇子清腹誹。
“沒事,我謝家不缺錢,養多一個人還是養得起。”謝堂燕雖然沒有看蘇子清,但是卻能猜到一二。
江城謝家?確實有錢,蘇子清點頭。
等她好了,韞玉的彩禮,不要多一點她就不信了。
幾人找佈置廟內,就連蘇子清的供桌上也收拾妥帖了。
蘇子清看著整齊的廟宇,以及桌子上的食材,已然是饞了,可惜她吃不到。
只好是回去石像內睡覺去了。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然黑了。
看著外面有落葉被風掃進,蘇子清就知道,這已然是秋天了。
此時屋內熱鬧得緊,在聊天。
蘇子清從石像裡探了個頭出來,就看到元孝之在燙肉片,肉片倒進去,一直不見他動筷子。
“元孝之,你快撈起來啊!!七上八下!!就可以吃了,這個時候吃最好吃!!”蘇子清飄到元孝之身邊喊道,“你再繼續燙下去,就老了!”
“咦?子清醒了?”元孝之回頭看到蘇子清,笑眯眯地從鍋裡把肉夾了出來,蘸了醬料,然後他把肉夾到蘇子清身前,“要不要來一口?”
?
蘇子清盯著元孝之,許久後別過頭,“你信不信我有了實體後,打得你找不著北?”
“子清莫要生氣。”旁桌一個女聲笑道,“來我這裡,不跟臭男人說話。”
蘇子清回頭,就看見向她招手的雲娘,雲娘依舊是一身紅衣,眼中滿含笑意。
還是小姐姐好!
蘇子清一邊感慨,一邊走到雲娘身旁。
然而剛到雲娘身邊,她就見到雲娘從鍋裡夾裡了一個肉丸,遞道她面前,“臭男人夾的東西可不好吃,要不試試我的?”
?
蘇子清冷笑一聲,然後翻身坐在供桌上,抱胸看著屋裡的人。
沒一個好東西。
然而出乎蘇子清意料的事情發生了,由謝庭開始帶頭,碗裡夾了好些肉,走到蘇子清面前,“小侄女,來試試這個,可好吃了。這個魚可是我們江城的特產。”
“師侄,這個菇,蘸了醬料真是絕了。”陳夢卿笑眯眯地走到蘇子清前夾了塊香菇。
“小侄女,要不要試試這個腦花?”紅橋夾起塊蘸了辣椒的腦花。
於是,三桌子的人,都輪了一遍。
蘇子清的臉色,從開始的還行,到臉色黑到了極致。
這些是真的狗啊。
只是到了最後陳倚玉的時候,他將滿滿的一碗肉,放在了供桌上。
蘇子清歪頭,看著一頭銀白的人,“你不吃?”
“給你吃。”陳倚玉只是輕聲地說了句,然後又重新拿了個碗,裝蘸料。
蘇子清看著供桌上還在熱氣騰騰冒著熱氣的碗,臉色沒有那麼難看了,只是朝著陳倚玉那桌看了眼,又圍著那碗肉轉了幾圈。
“要不我們把火鍋湯汁泡在香裡,然後給師尊點燃?這樣師尊可能就能吃到了呢?”鳴玉突然提議。
周圍的人都看著她,有覺得是好提議的,有臉色極為難看的。
“你是覺得檀香混合著火鍋湯汁的味道,很香?”開口的是謝堂燕。
這話一出,是說出了一些人心中的心聲。
紛紛點頭,應和。
“我覺得很酷誒。”池玉開口,“我們可以再搞點,蠍子研磨成粉,做成香,還有蟑螂、蜘蛛、毒蛇液。然後這樣師尊就每天多了一些好玩的東西了。”
池玉越說越激動,一把握著鳴玉的手,“師妹,你真是個煉丹天才,太聰明瞭。”
?
眾人回頭看著池玉。
蘇子清臉上已然掛上了笑,飄到池玉身邊,“你要不要帶著你師妹,出去外面獨自坐一桌?”
“露天貴賓座,兩位雙人豪華浪漫桌,我供桌上的兩個蠟燭你們拿出去,吃燭光晚餐吧。”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覺得徒弟應該聽師尊的。”韞玉率先同意議案。
緊接著元孝之、張勤等人也開始紛紛應和。
“我覺得吧,這個提議可以保留。”池玉舉手說了這話,然後埋頭吃肉去了。
“哈哈哈,別說這些,子清我敬你一杯。”張勤舉起酒杯,朝著蘇子清方向舉杯,“以後你要一直好好的,有什麼事情儘管找我老勤。”
張勤一飲而盡。
蘇子清也伸手捉向供桌上的酒杯,但是捉了空,只好手假裝捉了一個杯子,與老勤舉杯。
“我也敬你一杯,子清。”
“師尊,我敬你一杯!”
“小侄女,敬你一杯!”
……
隨後蘇子清又被敬了一輪酒。
這一夜是蘇子清雖然沒有吃到美食,但也是盡興了。
等到大家都吃了盡興後,陸續也都離開了。
蘇子清送走了一個個,最後回頭的時候發現一身墨綠色服衣的陳倚玉還在。
他正手裡拿著個酒杯,低頭靜靜地坐著。
“陳護法?”蘇子清走到桌子對面,看著靜坐的人,“你咋了?”
怎麼沒有跟他爹回去。
說起陳護法,蘇子清好像就死之前見過。
一直到今天才見到。
蘇子清看著陳倚玉的滿頭銀絲,這是經歷了什麼?
明明是個翩翩少年郎,怎麼就白了頭。
這讓蘇子清想起了以前的一首詩:
——此翁白頭真可憐,伊昔紅顏美少年。
只是陳倚玉即使白頭了,依舊是美少年。
陳倚玉抬頭看著坐在對面的透明的女子,抿著唇,沒有說話。
他的臉上還有喝了酒過後的紅暈,只是沉默地看著蘇子清的樣子,有些認真像是在看著什麼。
這樣的人,如果不是臉上還有紅暈,她都覺得這人是天上的神祗了。
蘇子清歪了歪頭,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醉了?酒量不好就別喝酒哈,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學會保護好自已,不然容易被壞人動手動腳的。”
這一下子,陳倚玉似是才回過神來,不再看蘇子清,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起身緩步踏出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