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
司殷不免疑惑。
宋知棠不自在地揪了揪身下的被子,半晌才囁囁嚅嚅解釋道:“我怕對你有傷害。”
畢竟這可是吸血啊,又不是什麼其他的。
原來少女竟然是害怕自己會因為哺血而受到傷害,司殷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
再看向少女時,眼底已經多了一層別樣的東西。
他嘆了口氣:“新生的血族,如果不能按時進食,很容易失去理智變成一個嗜血的惡魔。”
宋知棠被這話嚇到,小臉兒蒼白了一瞬。
她結結巴巴說道:“所以…所以…可以試試獸血嘛。”
反正都是血,自己忍忍也就過了。
見少女油鹽不進的模樣,司殷索性不再和對方糾結。
只照著前一晚那般,解開了襯衫繫到領口的扣子,露出潔白精緻的鎖骨。
然後指節輕輕劃過側頸,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就這樣裸露在了空氣中。
口子並不深,像只是在皮下一層,鮮血逐漸溢位來,凝聚成血珠。
看起來像是一顆不大不小的血痣。
空氣中的松香氣息迸濺開來,像是被存封在罐子裡埋地底下十幾年突然挖出來開啟的佳釀一般,沁人心脾。
這股味道對於宋知棠而言,無疑是致命的誘惑。
她眼睛都直了一瞬,只定定看著男人瓷白的側頸上那道多出來的傷口。
像是完美的瓷器上沾染上的墨汁,吸引著她去把它清理乾淨。
腦子裡像是突然出現了兩個小人兒打起架來。
司殷這副架勢就是自己不進食都不行的了。
可宋知棠惦念著方才對方被腐蝕後臉色蒼白的模樣,不免猶豫掙扎著。
“為什麼?”
理智糾結間,她不由得問道。
如果只是為了完成任務,司殷大可以任由她去適應獸血的味道,沒必要為了她而做到這樣的地步。
其中的原因,宋知棠不敢去深想。
但她卻又夾雜著隱約的期待,彷彿希望有些答案能從司殷自己口中說出來。
每一個副本里,對方的影靈性格都截然不同,即便是他本人也在其中的情況,沒有恢復正常時,那些影靈都各不相同。
但他們,都對宋知棠很好。
至少比起對其他玩家又打又殺的,給她居所、衣物、食物或者各種各樣的寶物,算是天壤之別。
宋知棠清楚這也許是因為自己和司殷之間有聯絡的緣故,沒準兒這些影靈是喜歡自己的氣息呢?
可司殷呢?他又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好?
僅僅是因為想拜託自己幫他收集完所有影靈嗎?
可上個副本,對方因為自己的想法毫不猶豫跳下聖窟赴死,這個副本也是一次又一次滿足自己對於血液的需求。
這些舉動…對她而言都太過沉重了。
以前,因為司殷是神靈的緣故,她自覺敬虔,但經歷了後面的這些…不知不覺她們之間的關係彷彿變得不那麼遙遠了。
至少有時候,她都幾乎快忘記司殷的身份。
少女問得突然,司殷微微歪了歪脖子:“什麼為什麼?”
宋知棠視線掠過對方的脖子,忍不住小聲嚥了咽口水,理了理紛亂的思緒才眨巴眨巴眼睛說道:“為什麼要這樣…幫我?”
“明明…我可以用其他的方式……”
司殷秒懂了少女的糾結。
他喉結微動,性感的薄唇抿起,並沒有立馬給出解釋。
只是伸手將少女抱到了自己腿上,順勢仰躺到床前鬆軟的靠枕上。
感受到少女的氣息在自己側頸間輕輕搖晃,他輕聲說道:“先填飽肚子,再告訴你。”
驟然拉近的距離幾乎是瞬秒之間就蠶食了宋知棠的理智。
她來不及思考其間的關聯,控制不住延長的獠牙就已經先露了出來。
短暫的悶哼在室內響起,低沉中夾雜著些許愉悅。
像是帶著鉤子,飄散在層層紗帷之下。
……
這次宋知棠收斂著勁兒,只是有了飽腹的趨勢便停了下來。
她舔了舔男人側頸上小小的兩個血洞,等到那裡不再有新鮮的血液流出來才紅著臉看向司殷。
只一眼,就愣在了原地。
只看到司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拋去了副本里墨修子爵的那張臉,從而換上了他自己的。
精緻到難以用言語形容的五官近在咫尺,美得宋知棠都忍不住呼吸一滯。
更何提對方眼尾竟然罕見的帶著一層薄薄的緋色,玄金色的眸子裡醞釀著炙熱的暖芒,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燒。
她被對方盯著,撐在對方肩膀兩側的手都差點沒了力氣。
軟得有些支撐不住,險些整個人砸下去。
還是司殷發覺了她的不自然,伸出手撐了她一把。
宋知棠耳垂都變得紅通通的,她倉促地移開視線。
司殷這張臉…實在是太犯規了。
“不是想問為什麼?”
耳邊冷不丁地傳來男人帶著幾分沙啞的聲線。
宋知棠驟然抬眼:“嗯?”
男人微掀著眼皮,明明沒做什麼表情,但每一處都寫著令人驚豔幾個字。
才吃飽,腦子莫名的又有些暈乎乎的了。
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啊!
宋知棠不由得在心底小聲腹誹著。
“不是要問,為什麼這麼幫你?”
“唔……”
宋知棠這才凝神聽對方的問題,只順著問道:“為什麼呢?”
少女迷迷糊糊的樣子格外可愛。
司殷低低笑了兩聲,才微微眯著勾子似的眸輕聲說道:“自然是因為……”
長長的尾音像是酥到人骨子裡。
他伸手將少女攬到離自己只有毫釐的距離:“棠棠太香了,所以有些忍不住。”
什…什麼啊?
宋知棠臉頰像是要燒起來了。
司殷這回答太過無厘頭了,根本沒什麼前後因果關係。
可對方就這樣,襯衫半解,就勾人於無形之中。
“我可以吻你嗎?”
男人又說道。
一個突然的請求,即便二人的距離已經和吻上沒什麼區別了。
宋知棠呼吸一滯,莫名地眼尾就紅了一大截:“什麼?”
像兩個人被海水包圍著,她快要聽不清自己的聲音了。
司殷看著少女眼尾漸漸凝結起來的水汽,心頭泛起漣漪。
只覺得心頭癢癢的。
他帶著幾分溫度的氣息在少女漂亮的臉蛋兒上游離著:“想吻你。”
像是低喃。
宋知棠幾乎不知所措,但司殷身上那股獨特的木質香氣像是一股股繩索,將她定格在原地。
臉上酥酥麻麻的觸感明顯,讓她軟了腰。
這樣的司殷…不像久居仙宮的清冷神靈,反而像一個會惑人心神的妖怪。
她直直看進司殷玄金色的瞳仁裡,裡面的溫度像是要將她包裹起來。
在最後一絲絲的理智崩塌之前,她仍然追問:“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
司殷瞳孔微張,像是沒意料到少女是這樣的反應。
下一秒磁性的低笑融合進唇齒之間,順著斷斷續續的流露出的還有不像解釋卻又確實是解釋的:
“就是因為這個。”
細碎的、急切的……滿屋飄零。
……
宋知棠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亮了大半。
她長睫顫抖,不由得伸手撫上自己的唇。
一股悶悶的刺痛襲來。
昨晚……
臉頰浮上兩朵紅暈,宋知棠下意識向身旁看去。
只對上一雙夾雜著饜足卻又相當有壓迫感的金色眸子。
司殷側著身子躺在旁邊,神色溫和。
宋知棠下意識想咬唇,卻又被唇上傳來的刺痛弄得尷尬地收回了動作。
她逃似的側過身子,卻聽到司殷問道:“考慮得怎麼樣?”
手指蜷縮,宋知棠捏了捏蓋到脖子下方的被子,被單下,質地不菲的裙子已經皺得不成樣子。
足以可見二人昨晚……
她自然懂司殷話語裡的意思。
在漫長的親吻後,調整呼吸的宋知棠聽見對方問自己,願不願意成為他的新娘。
有一瞬間,她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不然為什麼司殷會向自己問出這樣的問題呢?
自己…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對方可是神靈。
她下意識問對方是不是問錯了,對方卻一臉認真地否定了。
“我想吻你,不只是現在,還有過去、甚至將來。”
“為什麼幫你,因為你值得。”
“神靈從不胡言。”
“我想在玄冥一切安穩後,你還能在我身邊。”
“如果你考慮好了,自可以告訴我。”
……
於是宋知棠失眠了。
兩個人佔據大床的左右兩邊,中間隔著偌大的一條縫隙,但溫度卻仍然炙熱。
宋知棠腦子亂,但她後來仍然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像是根本沒受到身份轉換的影響似的。
她能感受到司殷的目光如實質一般停留在她滾燙的耳垂間,顯然是在等她的回覆。
宋知棠僵直著背脊,連呼吸都放緩。
她承認,對司殷確實也有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在對方向自己近乎表白一般說了這番話後,她甚至會有些喜悅,雖然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可是……
她輕輕皺起眉:“可是…我只是一個人類。”
等完成這一切,找到爸爸媽媽,她還是會回到自己原來的現實世界的。
她還沒有透過自己的努力報答當初資助自己上了大學的好心人,也沒有完成自己的學業……
她不屬於這裡。
司殷微微挑起眉:“你的身體狀況,更適合待在玄冥。”
畢竟是靈鬼和人類結合孕育出的生命,但冥水姜瑤作為孟婆,本身的能量就要大於那個人類。
因此她的女兒最合適待的地方也應該是玄冥。
宋知棠為難地搖了搖頭:“我…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完成,是現實世界的事情。”
司殷聽出了少女語氣裡的為難,垂下眼瞼輕聲問道:“你拒絕我了嗎?”
示弱這樣的行為,換做以往,宋知棠根本不會覺得會在司殷這樣的神靈身上出現。
但對方語氣裡滿滿的失落,就好像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她甚至因此感到愧疚和自責。
“不是的……”
宋知棠下意識否認了。
卻看到原本一臉低落的男人眸中閃過細碎的光,連帶著嘴角也勾了起來,哪還有方才那般受了重創似的神色:“那就等你處理完你的事情。”
啊咧?
宋知棠懵懵的看著對方光速變臉的樣子。
半晌才回過神。
司殷這是打算…等她在人類世界的時間過完才……?!
“你體質特殊,一直待在人類世界會變得越來越虛弱,不是因為身體孱弱,而是因為人間陽氣陰氣混雜的原因。”
司殷語氣正經解釋道。
陽氣入體,又只有少量的陰氣,她本就是孟婆的女兒,自然受不了。
宋知棠似懂非懂地聽著,下一秒卻又聽到對方說:“待你完成你在現實世界裡的事情,再回到玄冥與我成婚,如何?”
臉頰愈發燙起來了。
宋知棠眼神閃爍。
成婚什麼的…也太操之過急了吧?
宋知棠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的想法已經算是潛意識裡接受對方的告白了。
偏偏司殷硬是從少女遲疑的神情裡看出了對方對自己的態度,他罕見地不講道理起來:“既如此,那就這般定了。”
從幾個副本的影靈的記憶綜合來看,“高冷”這樣的性格在少女面前只會適得其反。
可能再過十萬年,他和少女都沒有更近一步的趨勢。
墨修那些書裡倒是給了他不少啟示,追人嘛,得要拉得下面子。
強取豪奪也不是他的性格,更何況少女嬌嫩,動不動就要掉眼淚,看得他心疼。
不過是軟和軟和態度,轉換轉換交流方式,對他而言又不會有什麼損失。
司殷並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妥當的,只是對少女如此罷了。
宋知棠還沒說話,就被司殷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她嘴唇微動,想說點什麼,最後卻什麼都沒說。
司殷心情大好,心臟裡的悸動像是把他從高高的神殿拉到了一個全新的位置。
他像是故作鎮定一般,起身湊到宋知棠身邊,說出的話卻並不如同他本人看著那般清冷正經:“夫人,我還想吻你。”
如果說司殷自來熟地換了稱呼有些令人震驚的話,對方額外的請求就讓宋知棠格外招架不住了。
她現在嘴巴都還好痛的。
下意識伸手將嘴巴捂住,少女軟軟的語調順著手指的縫隙飄出來:“不、不行。”
司殷好看的眉眼耷拉了一瞬似的:“為何?”
宋知棠盯著對方,半晌才從嘴巴里結結巴巴拼湊出了幾個字:“我…我嘴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