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序下意識聽從了師尊的話，兩腳併攏將腿伸得僵直。
額頭貼在師尊的胸脯上，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他的身體也緊繃著，彷彿時時刻刻都能被驚嚇過度。
洛塵悄垂眸悄悄吻著謝序頭頂拱起來的髮絲。
那是謝序的視線永遠也落不到的角落。
唇瓣是軟的，謝序的髮絲更軟，跟洛塵悄的心一樣軟。
謝序的髮絲磨得他的唇瓣癢癢的，洛塵悄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做了壞事。
耳根子微末宛若桃酥香紅。
將懷裡的謝序託著腰往綿枕上提了提，眉眼帶著幾分淡苦，嘆了口氣。
洛塵悄道，“謝序，你這樣繃著還不如像剛剛那樣縮著。”
謝序怔住輕輕搖了搖頭，他這樣挨著洛塵悄的胸口搖頭像是在輕蹭。
這行為惹得洛塵悄異常煩悶又極不願意將人推開，反而摟得愈加緊緻。
洛塵悄環住他的胳膊，將人攏在自己的肩懷裡捏了捏謝序的臉。
聲音冷淡，“謝序，不要往被子裡面縮。”
謝序感覺到腰身上的力道越來越緊，聽見這話他才得以放鬆下來。
又縮成小小的一團，小腦袋埋在師尊的肩窩。
呼吸漸緩，突然想要融化在師尊的懷裡，再偷偷流進他的薄衾裡永生。
“師尊……”軟乎乎的聲音裡帶了很多很多愧疚。
這些天自己發病意識模糊的時候都是師尊片刻不離地守在身側照顧。
從小到大，只有師尊會這樣照顧他，自己好像真的半點都離不開師尊了。
洛塵悄氣息溫和，疲憊不堪，“時辰還早，再睡會兒。”
“……”謝序乖乖軟軟的，不再說話。
片刻後感覺師尊呼吸平緩才抬起頭看他。
看著看著驚覺相思不露，忍不住閉上眼偷偷親了師尊的臉頰一側。
謝序縮回懷裡過了好一會兒都不敢睜開眼，自己的心跳怦怦作響。
洛塵悄沒睡著，心裡有些淡淡的悸動。
午時，謝序總算是能自己下床吃飯。
食不言，謝序的吃相在師尊的薰陶下也端正了些。
雖然吃的時候還是有些急哄哄的，但至少在洛塵悄面前他已經收斂了很多很多。
飯後族中的那位醫師照常來到這裡為謝序診治發現謝序已經清醒過來，心中才徹底鬆了口氣。
他肩上挎著藥箱，對洛塵悄俯首一禮。
恭敬道，“洛先生，今日我瞧著這位小兄弟精神恢復得不錯，你們來這裡已經好些天了，今兒天氣也溫和了些，不如你帶他出去走走？”
洛塵悄看都沒看他，抿了口熱茶，“不去，你若有事想跟謝序說那就當著我的面說。”
謝序聞言一愣，轉頭看向那位醫師。
師尊這樣說，難不成原主認識這人？
但是系統不在也沒人跟他講這些原著裡的人脈關係啊。
醫師察覺到謝序的目光抬起頭看過去，笑得肆意，“阿序啊，咱們有幾年沒見了吧？”
他一身淺藍的麻衣，洗得淡黃的棉布用作頭繩紮了個簡單的髮髻，清貧純粹。
謝序挪著身子轉頭就撲進師尊的懷裡躲著，晃了晃腦袋。
“我，我不認識他，師尊……”謝序急促不安。
洛塵悄神情未曾變幻，想表現得事不關己。
可謝序突然毛毛躁躁地撞入懷裡，忍不住讓他皺眉。
洛塵悄冷硬道，“你不認識他，我認識他，你躲什麼？就算他認識你，難不成他還敢當著我的面把你綁走？”
話雖如此不耐，但手掌心已經覆在謝序的背上揉了好一會兒了。
醫師眼中實在詫異，“對啊，那個，阿序，我又不是什麼壞人，你別害怕啊。”
“……”謝序不肯說話，醫師也擔心得緊。
洛塵悄神色稍緩，“謝序，想出門逛逛嗎？”
謝序使勁搖頭。
洛塵悄微微勾唇，“好，收拾一下準備出門。”
謝序：？
午雪紛紛，街上行人匆匆。
謝序被裹得嚴嚴實實，頭上戴了個毛絨絨的漂亮虎頭帽。
將病弱的少年粉飾得異常張揚且神采奕奕。
洛塵悄其實一點涼都捨不得讓他受，謝序剛大病初癒就帶他出來確實有些欠妥。
但自己還有別的事要做，只能將禦寒的手段全使在小人兒身上。
謝序手裡捧著洛塵悄在出門前讓醫師給他準備的小火爐。
他剛拿在手上的時候有點燙手，但一出門暴露在冷氣裡也不覺得有多燙。
熱度剛剛好。
一開始他還唯唯諾諾躲在師尊身後，每次經過街上小販賣的那些新奇小玩意兒他總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又一眼。
謝序在人多的時候是極不愛說話的。
若他在人群中突然變了一副面孔，那一定只獨獨是為了師尊。
洛塵悄驀地停下腳步，謝序沒注意一下子撞上去。
慣性使然，他又一次失力摔坐在地上，手裡還捧著火爐表情呆軟呆軟的。
直到同行的醫師站在一旁瞧他這呆樣忍不住笑出了聲，他才回過神來。
謝序有些惱怒，煩躁地瞪了醫師一眼。
正欲自己翻身爬起來的時候，洛塵悄不顧旁人的異樣眼光直接蹲下來伸出雙手扎進謝序的咯吱窩將他整個人輕而易舉地提了起來。
“……”醫師本來也想驚掉下巴的。
但是一想起狸伯兮早前的來信。
嗯，他得冷靜，至少不能像狸伯兮在信裡描述得那個鬼樣子。
那也太失禮了。
洛塵悄冷聲道，“站好。”
謝序站穩了腳跟一抬頭，額頭就被師尊敲了兩下，腦子瞬間清醒不少。
洛塵悄沒說話，在手裡顯出一袋沉甸甸的銀錢。
不等謝序反應直接伸手過去挑起他外圍的腰帶，一兩下就將錢袋子掛在了謝序的腰上。
這是他自己的財物，不包含在光明宗以內。
“想要什麼自己買。”
洛塵悄垂眸瞧著他一臉茫然的樣子。
又忽然覺得以他這莫名其妙的性子估計把銀錢存到地老天荒也不會買些他自己想要的東西。
又道，“今日有正事顧不上你，多買些吃的帶著，你不吃我還要吃，還有你自己想要的東西也買來給我瞧瞧。”
“師尊為什麼想瞧瞧我想要的東西？”謝序問。
“沒有為什麼。”洛塵悄看向別處，“說不定，我也感興趣呢……”
謝序的眼睛剎那間燦若星河，彷彿這雙眉眼從未黯淡，從未停止璀璨。
他自己都還未曾見過自己這樣生機勃勃的一面。
倒是被洛塵悄先睹為快。
那醫師就瞧著謝序在攤位上走走停停買了很多吃的玩的，但錢袋子還是鼓鼓的。
醫師微微挑眉，啊，說不定那就是玉折仙尊全部的家當了呢？
阿序啊，夢想成真你怎麼還失憶了呢……
洛塵悄也不著急，在路上跟醫師邊走邊聊，謝序始終能走在他們前頭。
醫師表示，在下從來沒有走得這麼慢過。
要是按照阿序說的，那他這個速度是不是可以破迪斯尼記錄了？？？
“你怎麼會在狸家？”洛塵悄詢問。
醫師嘆了口氣，“還真讓阿序猜對了，本家太沒人性，所以，我就當機立斷轉變陣營。”
洛塵悄餘光落在路邊在買熱栗子的謝序身上，腳步停頓下來對醫師說，“他怎麼樣？”
醫師知道他問的是誰，“放心，死不了。”
洛塵悄前幾日就聽說珈藍寺有個和尚殺了很多人，被抓獲者凌山弟子於豐楚打得半死丟出了佛門。
於豐楚，嗯，一個被人利用還津津樂道的爬蟲。
“他人呢？”洛塵悄神情莫測。
醫師呵呵兩聲，“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還和花滿樓扯上了關係，本家不回，跑人家花滿樓賴著不走，這像話嗎？”
“……”估計不是賴著不走，也不是本家不回。
是傷得太重，被人所救。
上一次是奶娃娃，這次是和尚，下一次又是誰？
這場局環環相扣，洛塵悄在離開珈藍寺的時候就意識到背後有人推動局面。
黑白局。
他不僅逃不開，若是想知道前世的所有真相還得主動往下跳。
這可真是讓人感到傷心欲絕呢。
而其中看似不相干的人，實則全然與謝序有關且情義非凡。
謝序……
你……
“師尊！吃栗子！”
謝序不知何時站到他面前將手裡一顆剝了殼冒著熱氣的栗子完完整整放到他唇邊。
微風浮動，熱氣偏移。
謝序見他愣神，以為他不喜歡吃。
正欲收手——
洛塵悄張嘴咬下一半，唇瓣卻一不小心碰到謝序的指尖。
微妙的觸感使他慌忙轉過頭，猝不及防的慌意染紅了洛塵悄的一半頸窩。
謝序疑惑，這……不好吃嗎？
“師——”
“阿，阿序啊，這個給我吃一顆唄？”醫師汗流浹背。
他覺得他剛剛親眼目睹的畫面……
如果要跟狸伯兮寫信描述估計比他寫的那封信還要有看頭，且悲催。
他方才看到了什麼？天下第一大宗師！
蘭催玉折！被徒弟餵了半顆栗子！
他！就！害羞到紅了脖子！！
醫師表示，他還能活過今晚嗎？
真的不會被暗殺嗎？
真的還有命看到明天的太陽嗎？
不，明天沒有太陽。
謝序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經地拒絕，“不行，這些都是師尊的……”
謝序的話顯然還沒有說完，醫師就忍不住翻白眼插嘴，“吝嗇——”
“我也是師尊的。”
鬼……鬼鬼……
很好，醫師這一路上的沉穩全被謝序一句話給炸沒了。
當然，另外半顆栗子被謝序偷偷吃了。
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