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愣了愣，立刻訕笑道：“哎喲我的萬歲爺，您可是皇上啊！您的一切都是賞賜，能賞也能收，只要您喜歡，嬌慣一下也無妨！”
皇上沉默一會，點了點頭。
回到寢宮，看見林思玹已經在床上睡著了，她側躺在枕頭上，露出一張完美的側顏。
夜很靜，看著她安睡的容顏，皇上內心也寧靜了幾分。
他原本以為，林思玹只是跟阿柔長得有幾分相像，能彌補他內心深處的遺憾，而她自己，就算有幾分個性，最終不過似此星辰非昨夜。
卻沒想到，她竟是一個如此出乎意料的女子。
行宮各個宮殿之間隔得很遠，齊太醫剛回山腰上的寢宮，又被傳召到山頂，即使步履不停趕路，也足足半個時辰才到。
皇上就坐在床邊看著她睡了半個時辰，直到聽到屋外動靜，才輕輕推了推她。
“齊太醫要來了，別躺著。”皇上靠近林思玹耳邊說。
“我困……”
林思玹在迷迷糊糊中醒來，嘀咕了一句又忍不住閉上眼睛。
她實在是太困了，心力交瘁又幾乎徹夜未眠，早已筋疲力盡。
皇上蹙了蹙眉，一把將她打橫抱起，放到炕上。
林思玹強撐著坐起身，抬頭看向皇上，他也熬了一夜，眼圈有些深，但眼神還是一貫的清冷，彷彿從來不受外界影響
齊太醫揹著藥箱走了進來，一如既往知禮謙遜。
他半跪在林思玹腳下，將她膝蓋上的長褲用剪子剪開一條縫，讓她腿上的肌膚儘量少裸露一些。
但是皇上全程監診，眼神定格在林思玹腿上，讓齊太醫不禁直冒冷汗。
“皇上，娘娘的膝蓋因外傷破皮，並無大礙。請容臣幫娘娘包紮傷口，兩日便可痊癒。”
“不用。”皇上說，“藥留下，你走吧。”
齊太醫鬆了口氣，行禮告退。
林思玹看了眼桌上的紗布、藥酒，以為皇上會讓殷浣來幫她包紮，沒想到他拿起紗布就親自動手。
這個萬金之軀，從來沒有幹過這樣的活。
“皇上，嬪妾自己來吧。”
“閉嘴。”皇上淡淡吐出兩個字。
他一手掀起她膝上被剪斷的布料，一手拿著沾了藥酒的紗布，在傷口處輕輕點擦。
林思玹以為會很痛，但他的動作很輕很輕，只偶爾會有一些刺痛。
林思玹看著他垂目的專注模樣，心底泛起漣漪，但很快就有一片波濤洶過，將點點漣漪掩蓋無蹤。
她試探問道：“皇上，您跟莊修儀提到採購一事，是不是可以從採購處下手，找到狼毒草的來源？”
皇上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手上微微用力在她傷口上按了一下。
林思玹吃痛，尖叫著想將腿掙脫，卻被皇上牢牢拽在手裡。
“林思玹，這件事朕已經親自著手調查，你不該多嘴。”
她痛得眼眶竄出淚，又驚又惱的瞪著他：“不讓問就不讓問，怎麼還趁人之危……啊我錯了我錯了！”
林思玹盯著皇上準備再次作亂的手指，大叫著求饒。
皇上的手在空中懸了片刻，最終輕輕落下。
但他手上動作輕了，語氣卻重了幾分，“朕半蹲著給你上藥，你腦子裡就只有狼毒草那點事？”
林思玹垂著頭，小聲說：“多謝皇上。”
皇上冷笑一聲，貼好紗布：“行了，自己上床吧。”
這次他不再抱她，抄著手讓她自己走。
林思玹站起來，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兩步，隨即回頭撲進皇上懷裡，輕喚一聲：“嶼哥哥。”
皇上眉頭一蹙：“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嶼哥哥，柳才人怎麼能這麼叫你？”
皇上眼神終於變得柔和，“你跟朕鬧了一晚上脾氣，就因為這？”
林思玹沒有說話，將臉埋進皇上胸膛，眼眶瞬間有些溼潤，在他龍袍上蹭了蹭。
皇上一把抱起她，往床上走去。
林思玹懸著的眼淚還是流了出來。
那不是她真正想說的話，只是討他喜歡的話。
而她真正難受的是，從前她是可以毫無波瀾去討他喜歡的，那時她頂著三分像皇后的臉與他相遇，裝才女教真和背詩，一切只生怕他看不到。
而如今，她越來越不喜歡在他面前裝模做樣，卻又不得不這樣做。
第二天，林思玹是被痛醒的。
低頭一看自己的膝蓋，皇上根本沒有將紗布粘穩，睡一覺便蹭開了。紗布懸在空中，膝蓋的傷口已經被磨破，鮮血再次滲出。
林思玹嘆了口氣，皇上幹這些活兒果然不靠譜。
紫荊殿比福寧宮小了很多，林思玹躺在龍床上也能看到門口的殷浣，將她傳喚進來，指了指自己的傷口。
殷浣捂著嘴：“娘娘，奴婢去傳太醫！”
“不用。”林思玹指著桌面：“那裡有藥，你幫我重新包紮一下就好。”
宮人們分工嚴密，殷浣是皇上的貼身宮女，從沒有幫人上過藥，好在她做事一向細心，倒也做得不錯。
林思玹趁機打聽：“皇上去哪兒了？”
“皇上召了穆公事來行宮，正在接見他。”
“因為昨晚的事？”
“是。娘娘，嬪妃安全是宮中大事，皇上最忌憚有人作亂。您放心，等找到兇手，一定會嚴懲不貸。”
林思玹想了想，皇上昨天說會親自派人審問陶公公，應該就是派的穆九思了。
可昨晚莊修儀絲毫不懼陶公公被審，似乎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聯想到她威脅劉太醫一事，陶公公也有可能落了把柄在她手上，所以自信皇城司問不出結果。
林思玹看了眼傷口包紮得差不多了，說：“殷浣，我想自己出去一趟，不要緊吧？”
“娘娘，可是皇上出門時吩咐您要好好休息。”
“可是……我想去看看蔡姐姐，一去一回也就半個時辰，只要你不說皇上就不會知道哦！”
“娘娘，您……”
林思玹一把摟住她的肩膀：“好姑娘，你就幫幫我吧！”
殷浣左右看了看，福公公隨皇上同行了，其他人都不會來問過林思玹的動向，她猶豫一番：“那好吧，娘娘您一定快些回來。”
林思玹笑著點頭，立刻衝了出去。
她沒有回椒房殿，而是去了流雲閣。那是宮中大臣留宿的地方，穆九思既然來了，應該也會住在那裡。
她得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