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諭王朝自古重刑罰，皇城司獄更是有一百零八種酷刑，整套刑施下來，日夜不停也要一整月才能完成。
天諭歷史上只有一個武官經受住了這套酷刑，其他都在用刑過程中死去或者招供了，至於是不是屈打成招，並沒有人細究。
林思玹看著那三個日日跟在自己身邊的人，全都埋著頭，無聲的告訴她，不要為他們求情。
可越是這樣，她的心揪得越緊。
她看向皇上，眼中是淚，皇上已猜出她的心思，故意不看她。
“噗。”
林思玹重重跪到地上，“皇上，嬪妾有話想說。”
皇上不耐煩的甩了她一個眼神，並沒有準。
她跪著走到皇上身邊，膝蓋生疼：“請皇上給嬪妾一點時間。”
說完，她伸手抓向他腳邊的長袍。
皇上看了眼她顫抖的手，撇過臉去，猶豫很久，終究是點了點頭。
“椒房殿裡，除了送貨的公公，都是嬪妾和蔡姐姐身邊一直服侍的人。他們若想對蔡姐姐下手，早就有機會了，為何偏偏等到現在？而且剛才太醫也說了，蔡姐姐下午腹瀉還請了太醫，他們即使有心下毒也不會挑在今天。”
“皇上，求求您，嚴刑酷吏或許會讓人張嘴，但又有多少冤魂苦主呢？”
皇上將臉轉回看向她，剛好看見一滴劃過臉頰的淚。
他輕嘆一口氣，指了指跪在她身後的兩排宮人，“林思玹，你有沒有想過，你不忍他們受刑，但除了他們，唯一能在椒房殿進出的人，就只有你了。”
林思玹瞪大眼睛，“啊？”
皇上俯身湊近她的臉，“林思玹，你有時候很聰明，但有時候，又蠢得好像從來不瞭解這個世界！”
說完，皇上起身，準備大步離去。
林思玹知道，他雷厲風行，沒有耐心，喜歡邊走邊下令，從他邁出步子開始，就會吩咐皇城司把人全部拉走。
她不管不顧撲向他，抱住他的腿：“皇上……”
“夠了！”皇上終於耗盡全部耐心，提高音量呵斥道。
“蔡姐姐昏迷不醒還需要他們照顧。”
“朕會安排。”
“嬪妾……嬪妾也需要人照顧。”
“來紫荊殿，殷浣照顧你。”
皇上抓住她的肩膀將她一把拎起，“林思玹，這是朕今天最後一次對你好好講話，你不要再得寸進尺！”
說完，他用力將她扔到地上，拔腿就走。
林思玹顧不上身體的痛，喊道：“還有，還有人來過椒房殿！”
皇子終於肯停下步子，回頭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什麼人，值得你等到現在才說？”
“柳才人……和翠翠。”
皇上怒火中燒，一步步朝她逼近。
林思玹半躺在地上，爬起來就磕頭：“皇上恕罪！她們只來過嬪妾寢宮，沒有去過小廚房，所以嬪妾才想起來”
她知道皇上心裡在想什麼，他們剛剛還在紫荊殿因為翠翠大吵一架，他必定會以為，她又為了保護別人，不惜惹他生氣。
她是真不敢再惹他，月影他們的性命都在他手上。
此刻的他猶如罩了一層冷氣，四周都變得冰涼蕭索。而內裡，卻又猶如火山，隨時可能爆發。
皇上冷冷看著她磕頭的樣子，瞬間明白了她為什麼能這麼輕易妥協。
她獨自面對他時，針鋒相對絕不認輸，可一旦牽扯進別人，就開始淚眼朦朧磕頭求饒。
她越這樣他就越生氣，恨不得把那些人全部殺了洩恨！
他是天子，全世界都順著他求著他，只有她，好像對誰都一樣，好像他堂堂天子，在她心裡不過跟一介草民無異！
“林思玹，起來。”皇上壓著怒氣沉聲道。
林思玹看著他的腳尖愣了一下，抬頭看到他面無表情的臉和深不見底的雙眸，呆呆地搖了搖頭。
皇上說：“聽話。”
林思玹咬著嘴唇，猶豫著站了起來。
此刻她捉摸不清皇上的脾性，不敢有絲毫偽裝，忍著膝上的疼艱難起身。
皇上冷冷看著她，一點沒有要攙扶的意思。
她只慶幸，還好沒裝，不然就算朝他撲過去，他估計閃身就躲。
皇上的眼神終於柔和了一分。
他原本就想不通林思玹為何三番兩次行為怪異，剛才她若裝柔弱博同情，只會被他判定為爭寵的新手段。
他淡淡吩咐：“傳柳才人和翠翠。”
柳才人很快就來了，身後跟著剛被打了二十棍的翠翠，她趴在擔架上被幾個公公抬進來，下半身已經完全不能動，血肉模糊了整條長褲。
林思玹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看向皇上：“皇上，太醫也在這裡，能否幫翠翠姑娘看看？”
皇上沒有回應。
柳才人冷冷瞥向她：“林婕妤，打都打了，大可不必惺惺作態。”
林思玹蹙了蹙眉，卻把話吞進了肚子裡。
的確，在他們所有人看來，翠翠的二十棍都是她害的。
其實也有人知道她心裡有多委屈。
只是那個人深藏不露，沒有看她一眼，更不會出言安慰。
他只是淡淡駁斥柳才人：“你是才人，她是婕妤，不得無禮。”
“嬪妾不敢。”柳才人低頭答道。
“你今日可來過椒房殿？”
“嬪妾下午和翠翠來過。”
“身上帶什麼東西了嗎？”
“嬪妾只帶了您送的那對白玉手鐲，原本想送給林婕妤，可是林婕妤不僅看不上，還把嬪妾羞辱了一番。嬪妾心裡委屈，只說了兩句話便走了。”
“手鐲呢？”皇上沉著臉反問。
“手鐲……”柳才人心慌起來，“手鐲被翠翠摔碎了。皇上，您不是剛因為這個打了翠翠二十棍嗎？”
“這麼巧？”
柳才人霎地臉色慘白，連忙跪下說：“皇上，嬪妾承認嬪妾的確是負氣將手鐲摔碎了，嬪妾悉聽懲治。可是嬪妾跟蔡婕妤中毒之事絕無半點關係！”
皇上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臉，看得柳才人越來越著急。
她突然指向林思玹：“是不是你？你給蔡婕妤下毒，再故意出言激怒我，害我摔了手鐲證據全無，把一切都栽贓到我頭上！”
林思玹正想反駁，但聽到皇上冷冷吐出兩個字：“掌嘴。”
柳才人瞬間洩了氣，顫抖著問：“皇……皇上？”
皇上臉色和語調同樣冰冷：“朕提醒過你，不得對林婕妤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