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梧和許明良很快又忘了要保持安靜了,他們又是給葉知緒削水果,又是給他講學校裡亂七八糟的八卦。
只不過,水果削的七零八落,一個蘋果削掉皮之後就剩了一半。
葉知緒無奈地伸手,想接過水果刀。
“我來吧。”他說。
肖梧連忙把刀藏起來,搖頭:“不不不,太危險了,我們給你換一個水果。”
他說著,從果籃裡拿出來了一個橘子。
還好這次橘子沒有剝壞。
葉知緒也不推辭,道了謝之後一邊慢慢吃,一邊聽著肖梧和許明良說相聲。
學校裡發生的事情都很有趣,有很多他聽過或者沒聽過的名字。
可是……卻缺少他刻在心裡最深處的那個人。
葉知緒不敢多想,裴則川的名字在他的腦海裡通常只能略過一秒,接著便要強行轉移注意力。
不然就會開始頭痛,心慌,甚至再次出現幻覺。
葉知緒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好。
肖梧和許明良的探望時間只有一小時,這段時間看起來不短,其實很快便過去了。
臨走時,肖梧還不忘再三囑託:“你聽我說,你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養傷,如果什麼時候覺得無聊了,就給我們打電話!”
“沒錯。”許明良跟著點頭。
他們不太瞭解具體發生的事情,但葉知緒的消瘦他們看在眼裡。
是個朋友都會擔心他的狀況。
葉知緒點頭,答應了下來。
他的身體狀況還不是很好,於是連床都沒有下,目送著肖梧和許明良離開。
病房的門被開啟,又被關上。
那一抹光亮也跟著消失了。
葉知緒看著門窗,良久,才把視線移回來。
他的思緒很亂。
明明有人來陪他,他應該感到滿足,可不知為何,肖梧和許明良越是熱鬧,他就越感覺整個人都空蕩蕩的,落不到地上。
像是心裡有什麼,被硬生生的挖去了一塊。
葉知緒又開始頭疼了。
這次,他緩了很久,卻沒有緩過來。
最後只能顫著手去按床頭的鈴,叫醫生拿了安定的藥給他吃。
另一邊,肖梧和許明良從葉知緒的病房出來後,在電梯口遇見了裴則川。
他們有些意外。
在見葉知緒之前,他們被告知千萬不能提及裴則川的名字,因此還以為這兩人是鬧什麼矛盾了。
肖梧猶豫著叫了一聲:“裴哥。”
裴則川抬起眸,視線亮了一點:“你們剛剛去看葉知緒了嗎?”
“對,”肖梧撓撓頭,“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裴則川打斷。
“他怎麼樣?說話多嗎?”裴則川問的有點著急,“有沒有和你們分享什麼事情?”
肖梧被這一通問懵了,還是許明良接過了話茬:“他看起來還好,但是瘦了,說話不太多……也沒和我們分享任何事情。”
這麼一說,他們才反應過來。
葉知緒看起來還好,但是,實在是過於安靜了。
“裴哥,”肖梧忍不住小聲問,“你和小葉是……分手了嗎?”
許明良猛地掐了肖梧一把。
像是在說,怎麼這麼沒眼力見。
裴則川卻沒有生氣。
他不是不在意,而是沒有精力去辯駁,只是用不容置喙的語氣否認:“沒有。”
裴則川說完,垂下眸子,又一次重複道:“沒有分手,以後也不會分手。”
他像是在說給對面聽,又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堅定而虔誠。
*
葉知緒的脫敏治療一直在繼續。
心理醫生不敢給他施加太大的壓力,每隔一天才會給他安排會面。
無錯書吧開始的一個周,一直都是肖梧和許明良來陪他。
後來,他對一切外界事物的接受程度明顯好了很多。
到了第二週,來看他的人變成了陳羽書。
葉知緒第一天見陳羽書時,還是不可避免地產生了應激反應,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陳羽書不敢刺激他,很快退出了房間。
三天後,才又小心翼翼地和葉知緒隔著門板說了幾句話。
這次,葉知緒沒有排斥他的聲音。
又過了兩天,陳羽書才終於走進了病房,看到了葉知緒。
只看了一眼,陳羽書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了。
他知道葉知緒不喜歡看到他哭,但他實在是控制不住。
葉知緒明顯瘦了很多。
先前和裴則川談戀愛時被養上去的一點肉現在都掉光了,手腕上的骨骼明晰,甚至像是營養不良。
“椰椰……”陳羽書一邊哭一邊抱住了葉知緒。
葉知緒被他搞得有些鼻酸,輕輕拍著陳羽書的背,小聲說:“你哭什麼呀,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陳羽書又想起心理醫生反覆囑託的話,飛速抹乾了自己的眼淚,擠出一個笑:“對,好好的,只要有好轉就好。”
這天,陳羽書和葉知緒待在一起,說了很久的話。
能見陳羽書而沒有什麼過激反應對於葉知緒而言是一個很大的飛躍,觀察到男生逐漸平穩的狀況後,心理醫生鬆了一口氣。
“他的恢復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又過了幾天天,她對裴則川道,“我覺得我可以在下週,或者是下下週安排他和你的見面。”
時間已經到了十二月份的中旬,天氣驟然涼了下來,裴則川點頭,把手裡葉知緒最愛的口味的熱咖啡遞給了心理醫生:“幫我帶給他。”
alpha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
他和葉知緒已經半個多月沒見過面了。
這半個月裡,思念和擔憂先是撕扯著他的心臟,讓他時不時就難受到窒息。
後來,隨著葉知緒的情況逐漸穩定下來,裴則川也學會調理自己了。
他把所有的情緒都寫在了厚厚的信紙上,每晚落筆,第二天交給心理醫生,拜託她帶給葉知緒。
一封封信送出去,儘管從未收到過回信,也足以讓他苦中作樂。
萬一,葉知緒看過其中的一封呢?
那他會不會知道,自己有多想他。
又或者,沒有看過也無所謂。
只要葉知緒在慢慢變好,他就能從中汲取到一點心安。
再難的日子也能熬過去的,不是嗎?
比如,即將到來的未來。
裴則川忍不住想讓時間再快一點,快進到他能去見葉知緒的那天。
樹上的枝葉在變枯,日子一天天流淌過去。
終於,在一個週末的清晨,裴則川收到了心理醫生的簡訊。
他可以去看望葉知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