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老洪和小玲晚班,只有萬賢在,有了萬賢在家,老洪和小玲也能放心了,他們忙碌的時候還有萬賢幫他們照看洪曦。
章建文回屋拿了東西,帶著家人去了小玲家,說好了今日晚上姐弟幾人一起吃飯的,今日是萬賢和何赤姜下廚,章建文不過幫忙打下手。
臨走前姐弟倆說了許多。
“姐姐也該多看看,若是有閤眼緣的男同志也該考慮考慮了。”章建文說道。
“什麼時候輪到弟弟管起了姐姐的終身大事了,這你就別管了,若是有合適的,我自然會和你們說的。”萬賢撇撇嘴,沒好氣說道。
萬賢帶著擔憂的情緒轉身看向章建文,他叮囑道:“我在這,你萬事不用擔心,倒是你,我很擔心,現在你自己在外做事,許多事情都要你勞心費神,我看你這頭上生了許多的白髮,你這皺紋也爬上了你的臉頰。”萬賢輕柔地撫摸著章建文的頭髮,她微微皺起了眉頭,略微歪著頭滿眼思量多多的看著章建文。
她繼續說著:“再者你在的地方太遠了,聽說舅舅已經離世了,舅母年紀也大了,在那裡也沒有什麼親戚在旁了,萬事要多小心,你也別太過於輕信他人了,你……”
還不等萬賢說完,章建文便打斷了她的話,“好啦好啦,我都知道了,姐姐現在才是少憂思,多享受生活。”章建文說完將腦袋輕輕搭在姐姐萬賢的肩頭。
“我就想像小時候那樣,再這樣靠在姐姐的肩頭,等你給我縫好我的衣服褲子。”章建文嘴角帶笑說著。
萬賢的眼眶突然變得溼潤,她的雙眼佈滿了血絲,她的手在章建文的頭髮上游走著,她緩緩開口說:“你小時候頑皮,又怕被爸爸罵,我豈不是隻能一直幫你縫縫補補。”
突然間,章建文想到了一些事情,他開口問萬賢,他的語氣和神情逐漸變得嚴肅了起來,“姐姐,你能告訴我,以前父母的事情嗎?我知道你和哥都討厭父親,你能告訴我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嗎?”
萬賢的手突然停住了,她的指尖與章建文的頭髮相碰撞著,她沉聲道:“我不記得了,事情太久了,忘了。”
章建文還想追問,他坐直了身子,神色嚴肅異常,萬賢見他嘴唇微張,她率先開口了:“那些事情太久了,早就忘記了,爸媽對我們都好,再回憶以前的事情,不過是一些歡樂的回憶,哪還記得什麼別的事情。”
“快回去吧!好好休息,明日你們還要趕路。”萬賢說完,拍了拍章建文的肩膀。
姐弟倆聊完了也就暫時分別了。
在回去的路上,何赤姜有詢問過那姐弟倆都聊了些什麼,章建文說了其他卻沒提那沒得到答案的問題。
何赤姜看章建文心事重重,她以為那不過是即將離開故土,他有一些不捨的感念。
回程坐的是火車,一早間,一家人就已經醒了,章建文帶著家人收拾完整間屋子後,踏上了去火車站的路。
孩子們只是見過火車,還沒有真正的坐過火車,姐弟二人有難掩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尤其是明德,一大早就激動不已,早早就想去火車站了,嚷嚷了許久。
“還太早了,你去那裡乾坐著不成?”何赤姜抿著嘴無奈的笑著寵溺的說道。
在火車站的入口那,萬賢已經在那裡等著他們了,今日萬賢是午後上班,但要送弟弟和他的家人,一早就來了。
她雙目含笑,遠遠向著章建文一家招手。
“這是一些路上吃的用的,你們拿上。”待章建文走近後,萬賢將手裡的那個布包遞了過去。
章建文接過東西,開啟那布包看了一眼,裡面有幾塊烤得焦黃的餅子,還有一些瓜子果子,那最底下躺著的,是四瓶汽水,章建文沒有細細看,只是上面蓋著的一些日用品看上去是用了心準備的。
“勞什麼心力,真是的,現在都有,缺的也能買到。”章建文笑著說道。
“買買買,你就知道亂花錢,真是錢多了就狂妄了。”萬賢輕哼一聲,推著章建文就往火車站裡走去,“快去裡面等著了,免得誤了車。”
火車的月臺上人來人往,那圍著人冒著熱氣的是一個個推著車的食品攤,那擠滿的人,手裡拿著的錢,都是在等待著拿到自己想要的那一份特色食品。
穿過人群,多的是提著大包小袋的乘客,有回鄉的,有去異地的,有在旅途上的,有奔赴下一個地方開始新生活的,有專門在一趟趟列車上做生意的賣貨郎。那條巨大的綠蛇似乎看不見盡頭,只道那每一扇門前都站著一位身著藍色工作服的檢票員。
章建文帶著家人們上了車,那車水馬龍的車廂裡擁擠異常,側著身子才能走過去。
那人潮湧動的車廂裡,大部分人都帶著對路程的期待和喜悅,也許是長途的時間過久了,也有人的臉上滲出了一些煩悶的情緒。明德和明薇都驚喜異常,以往從未見過火車的內部,只是遠遠在那鐵路外看過,隔著那一扇扇的窗戶,或者是一張張鋪著白色床品的高低床,或許是面對面坐滿了人的座位。
“這小玲還給我們買到了這臥鋪的票,真是太好了!能好好休息兩日了。”何赤姜手裡拿著那車票,歡喜地說道。
章建文回頭看了她一眼,笑著說:“小玲是貼心,但我也是花了錢的,你怎麼就不誇誇我呢!”
何赤姜輕哼一聲,撒著嬌說道:“你就該這樣,又不是沒錢,自然是要挑著好的,人小玲一家可沒那麼富裕,肯想到讓我們舒服一點是他們有心了。”
“你小聲一點,說什麼錢不錢的。”章建文突然著急,死死抓住何赤姜的胳膊,拉過她小聲在她耳邊急切地說道。他不忘眼睛四周探看,好在這是四周的人都是自己的家人,前路的人離得還遠,不一定聽見了,身旁都是家人,應是無礙的。
自覺好像說錯了話的何赤姜突然驚慌了起來,她的瞳孔放大,有些緊張地抱緊了自己的包,她悄悄問道:“不會有人聽見吧?”
“應該不會的,不過還是小心一點。”章建文搖搖頭,緩緩說道 。
本來應該輕鬆歡愉的路程,何赤姜卻總是緊張兮兮的,她恐怕自己的無心之語害了自己和家人,誰不知這人來人往的火車上扒手最多了。她驚慌失措,就擔心不知什麼時候遭了賊了。
晚間還沒到火車熄燈的時候,她悄悄叫了章建文,她在章建文耳邊說:“要不咱倆晚上輪著時間,看著點,別被人掏了包了。”
“沒事的,不用擔心,那裡三層外三層的,放心好了,你若是實在放心不下,那也是明德和我輪,哪能讓你醒著我們倆大老爺們睡著的。”章建文小聲在何赤姜耳邊說著,他拍拍何赤姜的肩膀,說完他準備去叫明德,但卻被何赤姜攔下了:
“別叫他,他還是一個孩子,就我和你,你讓我睡覺我也睡不安心。”
拗不過她,章建文只好依了她的。
晚上孩子們睡得還算香甜,何赤姜幾乎是一夜未眠,清晨的時候,她實在是熬不住了,呼呼大睡,甚至有一些輕微的鼾聲傳來。
火車到了新的地方,窗外有推著車的人站在月臺上賣東西,都是一些吃的,也都是一些地方的特色。何赤姜還在睡著,章建文叫上孩子們選了一些他們感興趣的,買了點吃的東西。
就在那小桌上,一家三口拆開了包裝,就開始吃著,清晨在一個站點停下的時候,買的幾個窩窩頭下肚還沒有多久,還未到正午的時候,又是一餐的小零食,以往這樣吃完就能躺著坐著的日子,從來就只有在過年的時候。
明德感嘆道:“若是能日夜就住在這火車上也不錯。”
“你想什麼美事,你夢裡想想就行了。”章建文沒好氣地說道,他眼裡流露出慈祥和藹的目光,他的笑容始終掛在臉上。
這一覺,何赤姜就睡到了正午時,那餐車路過,帶來了飯菜的香味,那味道才將何赤姜從睡夢中拉回到了現實裡。
“你醒了?餓了吧,吃點東西吧!”章建文坐在床邊彎下腰,輕聲說著。
何赤姜起身,看著桌上放著的食物,她的肚子咕嚕嚕發出了輕輕的叫聲,她嚥了咽口水,點頭嗯了一聲。
下午,何赤姜走過了兩節床鋪才看到章建文,彼時的他正在和幾位乘客在打牌,何赤姜倚在門口,看著他。
見何赤姜來了,章建文挪了挪位置,何赤姜順勢坐了下來,她的手輕輕搭在章建文的大腿上,她微微晃動了自己的手指,章建文沉思了幾秒後,瞭解了何赤姜的意思。
隨著一聲大笑,坐在章建文對面的那戴著眼鏡的中年人說道:“你這是福星到了呀!”
章建文和何赤姜相視一眼,笑盈盈看著彼此。章建文轉頭看著他們洗牌,他謙虛地說道:“哪有,就是運氣而已。”
明德偷偷地在走廊那看著,他見父母正在玩得開心,一時之間也顧不上他,他趁著明薇不注意和幾人打起了撲克,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孩子,私下裡不過悄悄拿了一些小錢,小玩了幾局。
“你玩了那麼久了,該回去了,如果被爸媽發現,你覺得你還能這麼開心嗎?”明薇突然出現在明德的身後,她的聲音傳來。
明德一怔,隨後擺擺手,“你別管我,我再玩一會兒,給你,你幫我看看,他們要是回了,就告訴我。”明德從口袋裡拿了幾張錢,抬手示意明薇收下。
明薇沒有拿下錢,也沒有管他,她扭頭走了。
“那人誰啊?”明德身旁的少女問道。
“我姐,別管她,我們繼續。”明德皺著眉頭,不耐煩地說道。
明薇回到了自己的床鋪上,她從包裡拿出了那本翻了許多次的書,她安靜地看著書,聽著火車的車輪滾動著,那咣哧咣哧的聲音傳來,窗外的風景在飛速向後退。
天漸漸地暗了下來,何赤姜回來了,她見明德不在,明薇正趴在床上看書,不由分說,她便直接責罵了起來:“你弟弟呢?”她的聲音瞬間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那麼多年,她已經學會了如何和母親何赤姜相處。
“我不知道啊?我一直在這裡看書。”明薇的表情驚訝十足,她的嘴唇微張,疑惑不解。
她假裝思考了幾秒後,又說道:“可能是在隔壁玩吧!隔壁有幾人和他的年紀相仿,我想他可能找他們玩了。”
過了一會兒何赤姜揪著明德的衣領就這樣把他拽了回來。
明薇見何赤姜的臉色很差,她被子矇頭躲了起來。
“你說,你究竟輸了多少錢出去?”何赤姜質問道。
明德不敢抬頭,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子,他小聲說:“就23塊錢。”
“啪!”不是很重的一巴掌落在了明德的臉上。
明薇從未見過如此的場面,她驚訝極了,緩緩從被子裡伸出一顆腦袋,屏住呼吸偷偷看著。
“我從來沒有打過你,你平時玩鬧我不管你,但是這次,你過分了,有些東西沾上了就難戒了。你輸了,還不肯及時止損,你不懂嗎?”何赤姜怒視著明德,她責罵道。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犯了。”明德小聲說道。
這件事算是翻篇了,何赤姜讓明德在床邊坐好,她去了一趟廁所回來後,她走到了明德的身旁,悄悄遞了幾張錢給明德,“給你十塊錢,你不要再拿去玩牌了。”她聲音輕微,唯恐被其他人聽到。
這一幕被明薇看在了眼裡,她見母親何赤姜遞給了明德一些錢,她的心在一瞬間好像又降低了一些溫度。
“打一巴掌又給一顆甜棗,還真是她慣用的手段。”明薇在心裡嘀咕道。
思索再三後,明薇決定將今日的事情告知父親章建文,只是不能是這個時候。
晚上,章建文依舊在那和人玩著,直到快要熄燈了,才回來。
“明天下午就要下車了,東西都收拾好,別落下了東西。”回來後的章建文說道。
何赤姜讓孩子們把所有的東西都裝好了,全部都放在了視野能清楚看見的地方。
又是一夜過去,晨間的酥餅味飄來,隨著那一聲聲的乘務員和乘警的聲音,所有要在晨間下車的人,都從床上起來了,都在做著最後的準備。
一時間,車廂又空了,門邊擠滿了人。
待汽笛聲響起,車緩緩行駛,車廂裡又擠滿了其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