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周娟失聯的第五天。
整個人感覺空落落的,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不能做情人,但出於朋友的立場還是很擔心她。
沒有任何渠道可以去了解她的當下。
眼下,房子主體建到一半,她還沒回來,剛到省城的前兩天,一天兩個電話,晚上透過 影片跟奶奶聊天。
老太太記性越來越差,但她每一次醒來,第一句總要問“好姐妹去哪兒了?”
剛開始,向前跟她說“很快了,過幾天回來。”具體幾天,他心裡沒底啊!
漸漸地,一天問幾次,向前有些煩躁了,她記不住事了,記不住昨天的回答,便用同一個理由“她說您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睡醒了就能見到她。”
奶奶在這段日子裡,除了吃就是睡,精神狀態很不好,向前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家裡工人三餐需要提供,實在走不開,只好厚著臉皮委託胖子一家幫忙給施工師傅們提供一日三餐。
向前帶上奶奶一同前往省城。
這是第一次到省城,
沒在省城上大學,沒在省城工作,沒在省城生活,大部分人出了社會往經濟發展更好的城市謀求生計,一生未曾到過省城。
若不是為了過來尋找周娟,向前還不知道多久才會到四季如春的省城。
春城的城市綠化算得上是全國首屈一指,自然環境好再加上一年四季變化不大,很多花兒被這裡的天氣欺騙。
本該凋零的季節依舊盛放,隨處可見的鮮花和各種被端上餐桌的高階調味品成了路邊的綠化。
到了省城,向前無從著手,對周娟的交際圈一無所知,但凡她離開家前多問一句“你去省城幹嘛?”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迷茫無措。
不瞭解她的家庭,更沒有她家人的聯絡方式,想問一句“周娟回家了嗎?”也沒有渠道可問。
說到底是他心裡沒有很在乎那個人,他試問自己當初為什麼恬不知恥想要和人家在一起?
可以肯定是見色起意,若是她長得不漂亮,對奶奶很好,會想要和人家在一起嗎?他一時回答不了自己的問題。
在幾百萬人口的城市單憑個人努力去尋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
省城對他來說是無比陌生的城市,沒有朋友,沒有同學,人生地不熟,想找人,無從下手。
花了兩萬塊錢去列印一萬份尋人啟事,委託一家專門發傳單的公司散發。
酬勞花了重金,有人若是發現周娟的蹤跡並找到人酬謝十萬。
向前沒有放棄自己尋找,抱著僥倖,萬一在某個路口遇到周娟呢?
只要看一眼她好好的,不會打擾她的生活,不會主動上去打招呼,只想要人沒事即可。
走到哪兒,奶奶緊緊抓住向前的衣角,宛若害怕走失的孩子,向前攙扶著她,偶爾走不動了,蹲下來揹著她。
年幼時的他就是這樣的,那時的眼裡奶奶很高,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矮了,站著不到自己的胸口。
祖孫倆走得很慢,很慢,在這座城市舉目無親,一個又一個的路人超過他們,遙遙把他們甩在身後。
忙活半天,祖孫倆午飯直到下午三點隨便對付兩口。
來時開周娟那輛大奔,坐了四個小時的車,估計是累壞了,奶奶的胃口很差,吃了兩口不再動筷。
像只過冬的貓一樣乖巧的坐在一旁等孫子,有時又覺得她像縮水的破舊毛衣。
向前想在省城多待幾天,哪怕不去找人,想讓奶奶有足夠的時間休息時間,順便去省醫院檢查身體,等她恢復過來再返程。
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奶奶的身份證還沒補辦下來,住不了酒店,也沒法去醫院體檢。
只好選擇當天返程,路上只要有休息的地方,向前會停下車休息一段時間問一問奶奶“餓不餓,渴不渴。”
回到小鎮已經是大半夜,後排的奶奶正安詳的熟睡,向前沒有叫醒她,把人從車裡輕輕抱出來上樓。
………
在周娟的臥室裡翻出一張她個人照片,向前拍照,透過社交媒體賬號釋出尋人啟事。
賬號有幾十萬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更新過作品,只有幾條用來噁心歐陽舒雯的影片和前公司的廣告宣傳。
“高校畢業在企業任職保潔,月薪十萬”罵老闆腦子有病的作品讓他小小火了一把,曾被多家媒體轉載過。
有幾家MCN機構聯絡想簽約,不過他沒有走網紅這條路的想法,更不想透過直播乞討。
這個時代誰也不容易,憑什麼人家喜歡你就要為你花錢,付出真情還要付出金錢,真不理解,大為不解。
心裡裝著事,毫無睡意,坐在陽臺上安靜地盯著外面的馬路。
夜晚偶爾會有幾輛摩托車飛馳而過,鬼火少年如夜行的鬼,只有深夜敢出來炸街。
抓過不少去批評教育,每年也有一兩起飆車引發的事故,沒有讓後來者畏懼,反倒愈發激起他們的激情。
鬼火少年一茬接一茬,他們像韭菜,像野草,教育和宣傳當作耳旁風。
少年不好好唸書,沒想過未來,到了一定的年紀生活過得艱難,家庭不睦,見到比自己過得好的酸言酸語,尖酸刻薄去評頭論足。
把自身所有失敗歸結於沒有後臺,別人的成功歸結於有背景或者幹了什麼骯髒的交易才獲得的成績。
從未審視過自我,沒從自身尋找過原因,十幾歲把路走歪的人很難再回頭。
十四五歲沒上學了,工作沒人要,只好在家混日子,平時乾點偷雞摸狗的事混兩塊錢加油,騎著鬼火載上兩個精神小妹半夜出來鬼混。
“嗐,扯遠了。想這麼多幹嘛?各人各命。”向前抖了抖身上的冷氣,拉開門回房,躺到沙發進入夢裡。
睡了幾個小時突然驚醒,
光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急匆匆跑進臥室推開門,奶奶還在熟睡,頓時鬆了一口氣。
夢是那麼真實,奶奶找不到周娟,趁著自己睡著偷偷溜出去,被一輛貨車碾壓,不論他怎麼拼湊都拼不出一個完整的人。
沒有留下一句話,天人永隔。
“不行,奶奶不能離開視線。”昨天去省城,她不哭不鬧,沒有追問一句周娟在哪兒,明明離開家前告訴她是去找周娟。
她越是不問,向前心裡越不踏實,一個走路顫顫巍巍又失憶的老人,她一個人出門很容易出事。
在沙發上呆坐了兩個小時,奶奶還沒有起來的意思,向前很餓,家裡沒有食材了,又不敢獨自出門,打電話給胖子送點飯菜到家裡。
在小鎮上,他們家是唯一願意幫助自己的人,欠他們家的人情,等日子穩定下來再慢慢作出補償吧。
人情這種東西很難去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