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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礙眼

“父親您,是終於礙著別人的眼了嗎?為了什麼事,還是某個人。”

她的父親低到了塵埃裡,遠離黨爭來這蠻荒之地盤桓數十年之久,仰著小官的鼻息汲汲經營著微末之道。

同京城裡的哪一派都沒有過密的交集,為何做到如此田地還是被拎出來針對了呢。她實在想不通,所以來請父親提供一點思路。

“大概只是因為一句話,挽姐兒你應該明白,上意總是難測。”

深究起來的話,既為了些事,也為了某個人。只是這些事亂如雜線,就連他也難以將線頭和尾妥帖的相連起來,也不好與年幼的女兒多說。

“女兒明白了,謝父親解惑。此次督察使督辦的扣押糧草一案,父親可想到了應對的萬全之策。”

她猜父親已經找到了應對之策,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將起,後事的隱患尚未可知。父親沒有否認什麼事或者某個人,獨獨提了一句話,看來最近的禍事與某件事,某個人或者一句話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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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應對之策,但終究算不到萬全。為父已做了兩手準備,若真有那麼一天,帶著你母親和姨娘一起走,可以答應父親嗎?”

滿府裡除了老爺之外都是弱質女流,還有一個未降生的脆弱孩兒。挽姐兒自曉事後便隨著夫人看賬學算,是個能擔事的性子,與她多說些也沒什麼不好的。

“上不仁,下何必守義。做夠了純臣,為佞臣有何不可。若我是父親,定要傷了我們的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來,即便苟延殘喘也要暗中蟄伏,違背初心也要不擇手段,決不與那可笑的迂腐的大義妥協。犧牲無辜的人,摧毀心愛的人,算什麼大義。況且爹爹真是高看女兒甚多,從來不得你偏愛的我卻要承接你留下來的各種瑣事,你可知女兒的心性是斷然不願相與這些麻煩事的。您的愛妾患的是心病,非大仇得報方能消,而不是見著幾個被放幹了血的雞就消散了心中的怨恨。您的妻子憂的是兒女前程而不是一時的安危,若就此淪為罪臣,往後在這人世間便是寸步難行,管你有多少的錢財也護不住頭頂的一片青瓦。父親可明白了女兒的心意。”

今兒他們錦衣玉食,明兒呢,揣著可七上八上的心等著別人將她們扔到十八里外,悽悽慘慘的接受他人予以的結局嗎。不,她決不要,哪怕是螞蟻撼樹,也要巧妙的尋找契機,等待著新的轉機和生路。

“我向來知道你大膽,卻不想大膽至此。抄家滅族的大禍從你嘴裡說出來和殺雞宰牛似的利落,可知上下牽連的是多少人的名字和前程。罷了,為父同你確是志同道合,亦答應你絕不會坐以待斃不避刀光,但凡有一絲可能都決不放棄生機以謀後事。只是挽姐兒你還是得答應父親,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帶上你母親和姨娘一起走,好嗎?”

他在懇求挽姐兒,若真到了那一步,留下給她的除了護不住的錢財地位,只有各種瑣碎的麻煩了。若是雯娘瘋癲起來惹麻煩,夫人孱弱不能管事,那幼子啼哭鬧事,徹底惱了挽姐兒,揭了竿子丟棄了他們也不是沒可能的事。畢竟她向來陰晴不定,脾氣上來了連他這個父親也不能通融一二。

“您既答應了女兒,女兒自然也會應您的話。有父親在,我們一家才有後背可倚靠,萬望父親惜命,必要保全自己以圖後事。”

誰也別想來打破她的安穩日子,即便是父親,也別想權衡之下捨棄了她的前程。雯姨娘被心病牽制,母親被孩兒牽絆,誰也沒來同父親仔細較真一番父親的舍與得,只剩她一人無甚牽掛看的最是犀利。

西棲院中,姑娘坐在花樹下弈棋,芙蓉在一旁侍茶。櫻花落下了許多在棋盤上,姑娘只下她的棋,偶爾翻看被花瓣遮蓋住的線譜。

“芙蓉,我請母親給你指一門親事可好。只是得先問問你可有中意的人,或者可有什麼要求,我好細細和母親說。”

芙蓉是她跟前用慣了的人,平日裡管著她的衣裳首飾,也隨著她一同學些算賬管事,向來是很得用的。她私心裡是不想丟開手的,可也不想耽誤了她正當好的年華,白白折損了她相伴多年的情分。

“奴婢自幼孤苦,幸得夫人看重做了姑娘的婢子,自是要一輩子跟著姑娘的。再說我比姑娘還小些,姑娘怎的先合計起旁人了。我就知道姑娘定是嫌棄我了,可是我哪裡不得用惹您不高興了。”

定了親就要去別人家過日子了,聽起來就很奇怪。而且她還小著呢,不到考慮這個事兒的時候。她平日裡做活兒細緻又認真,就是為了穩固她大丫鬟的地位,爭當主子面前得臉第一人。

“既如此便準你跟著我吧,記著你今日說的話,往後若是哭鼻子了,我可不慣著你。翠屏今日做的點心很好,你也一起吃。”

翠屏那丫頭時不時便要去灶上同廚娘討教,偶爾活兒鬆快的時候做上一盒小點心來與姑娘品嚐一番,有時候好,有時候很一般。

“姑娘,咱們要不要去看看雯姨娘,她好像瘋的愈發厲害了,如今連老爺都不理了。”

芙蓉小心的覷著姑娘的臉色,斟酌著字句慢慢的說道。若不是夫人把她叫到跟前兒非讓在姑娘面前說道,她才不提這個事情呢。姑娘現在越發有威嚴了,低垂著眉眼叫人看不清她的臉色,總叫她不敢多說些什麼。

“既然母親希望我去,那我便去吧。這點心還有沒有了,去灶上端些來,我們去姨娘屋裡討杯茶喝。”

金黃的日光愈發的刺眼了起來,姑娘從對弈的棋局中抽身了出來,走到內室裡梳妝打扮。

“姨娘她是怎麼個瘋法,我只知道她每日裡都在囈語,唸叨著嘉哥兒不去找他吃糕。”

姑娘自石橋村回來便沒碰見過雯姨娘,只是聽府裡下人說她受了刺激有些痴了,至於細節處便沒怎麼過問了。芙蓉將口脂的妝奩開啟,又被姑娘抬手合上,只抹了些妝粉細緻的在臉上揉勻。

“聽粗使的婆子說,有幾日裡摔碎了茶盞,花瓶也砸了幾隻。”好像也會打近前侍候的奴婢,罰他們跪著或是打他們嘴巴子,只是這些都是旁人的風言風語,不好同姑娘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