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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持家有道

“不過萬兩銀子而已,改日我叫夫人去取來便是。只是近來我家錢莊上的生意生了些是非,不知哪裡來的風聲說我孟家已然失勢,不得上官庇佑看護,毀契敗約的人又來惹事,光是賬面上的銀子便損了萬兩餘,再如此下去,只怕尋歡作樂的錢財都要被削減大半了。”

縣令自詡清高,族中又無富庶大戶可以支援幫扶,除開下頭為疏通關係送來孝敬外,便是從孟家這個錢簍子裡掏些來用。

他一面倚仗著官高一階壓死人的律法心安理得的從孟家支取錢財使用,另一面又氣惱這取之不盡的錢袋子掛在旁人腰上,用的再順手也要看別人的臉色,妥協得讓他些便利或是體面。

“小小錢莊竟能生出如此多的流水,可見尊夫人持家有方,理財有道。朱某實在是佩服啊。這起子賤民最是勢力,竟敢欺壓到官府頭上來,通通讓人抓起來送進大獄裡受受鞭刑,好讓他們曉得錢都該放在哪裡。”

朱大人承認自己是個花錢如流水的敗家子,若是他能攢下一萬兩銀,少說也能去富庶地區撈個二等的肥差來做。

只是在谷裡縣這樣的小城做個縣令和土皇帝似的,誰人不附和他,誰人不看著他的臉色過日子。衙門裡的事情多的是人前赴後繼來做的,錢簍子排著隊兒來供他取用。上無高官壓制,下無黎民憤告,哪兒還有這樣的神仙好日子。

“不過微末之道罷了,全是仰仗大人多多照拂。”

流水的銀子如滾珠一般落入了朱縣令的私庫,養的他口胃愈發的大,全然將他人的錢袋當做百寶囊,取拿花用好不大方。臨了了也不願同人說些虛以委蛇的話聊表謝意,只肯定全然是得了他的照拂才能將生意做的大些,銀子賺的多些。

“大人,為何還要給那孟縣丞行些方便,錢莊的事兒鬧起來對咱們是百利而無一害,順著手兒就能接過來不是。”

孟家向來將錢簍子捂得緊,拿取花用的也不大方便。若是能將錢莊順利的接過來,錢利滾一滾,光是利息就夠的上朱縣令眠花宿柳的費用了,哪裡還用仰他人鼻息,心裡沒個算數的花用。

“現下不宜打草驚蛇,反正那些錢財最後都是我的,早一天晚一天也沒什麼差別。明哲保身之道哦,你還得學著細細參詳。”捅刀子的人不是朱大人,他連幫兇都算不上,只是個袖手旁觀的黃雀而已。不管是好事幸事,還是髒事爛事,都是他孟家宅院裡的事,火又燒不到他稀疏的頭髮上來,進一步退一步都隨他們折騰去。

薄霧在初盛的櫻花上浸潤出了朝露,溼冷的水汽萃著花朵的冷香於綠枝上微微浮動。軒窗下坐著素衣簪花的小娘子在讀一封信,上下來回的看著,恨不能逐個字不漏連成一句。

她攥著信紙的指尖愈發用力,神色凝重的看了好一會兒,狠壓著顫抖的肩膀和哆嗦的手指。忽而直直的從圓椅上站了起來,隨著骨頭撞擊到實木上沉悶的響動,她的眉心皺的愈發緊了,似是難忍這番痛苦似的閉上眼睛,手肘撐在書桌上後又緩緩的睜開了眼眸。

“翠屏,收拾東西我們快些回家去。姑姑這裡我會給她留一封信說明情況,快些,快些去收拾。”她說到最後是低低的尾音伴著細細的泣聲,微彎著身子以手掩著素面。

“姑娘,姑娘,你怎麼了,不要嚇奴婢啊。”姑娘剛剛進了書屋高興的眉開眼笑,雀躍的恨不能跳過那道小門檻。

姑娘嘴上不說什麼,卻在巴巴盼著家裡來接她的,怎的如今倒不高興起來了。

來的那婆子也是,有什麼事怎的也不提前說一聲好讓姑娘心裡有個準備,剛她在旁邊聽著那聲響,只怕要烏青上老大一塊了。

“聽不見嗎?快去。”姑娘順了一口氣,慢慢直起身子後放下掩在面上的手。她的髮髻微散,臉上有溼潤的淚痕,捏著裙襬的手臂打著哆嗦,黑曜的眼睛泛著些血紅的絲,看起來兇狠而又脆弱。

“是,奴婢這就去。”翠屏直覺不好,卻又不敢多問,腿上打著擺子出去了。

噩夢成了真,她從此再也不想夢到嘉哥兒了,害怕他真的成為怨氣不散的靈,消散不了心中的恨,無常不願牽引痛苦不堪的他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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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說他死前受了非人的折磨,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掙扎著求生最後在姨娘和父親的懷裡嚥了最後一口氣。

他該多麼痛苦,多麼絕望的嚥下最後的呼吸,不甘心的閉上眼睛。她覺得呼吸很疼,連張開嘴震動咽喉都很難。

還有姨娘,那個待她如妹妹一般,視嘉哥兒為珍寶的溫婉女子。母親說她如今有些痴傻,每日裡只呢喃著為何嘉哥兒還沒有來見她,湯藥針灸都沒能救回來她的神智。

母親說她要有一個嫡親弟弟或者妹妹了。母親還說,孟家可能要敗了,有些事情要親自囑咐她。

“金媽媽,我父親果真抓到那群人販子了嗎?”既然是人販子,為何既不要人了,也不要財了,還用這樣類似於仇殺的方式來挑釁,究竟意欲何為。

“是呢,不過應該也有跑了的。賊人混在人群裡難以分辨,只抓到了幾個回來。都是外地來的人販子,竟然敢在縣衙前的燈會上擄官宦家的少爺,真是不知死活。”

做慣了的柺子斷不會這樣衝動行拐,這幾個人販子真是狗膽包天,不搞搞清楚就胡亂招惹。

“姨娘她,知道我母親有身孕了嗎?”嘉哥兒前腳沒了,後面母親就有了身孕。雯姨娘會不會被刺激瘋了,若是她真瘋了又該怎麼辦呢。

“夫人這胎已經有三個月出頭了,滿府裡都知道這是天大的喜事呢,那妾室也是知道的。姑娘放心,夫人與那妾室從不相干,如今也是不插手各自院子裡的事。再說了,她瘋了這些天可都是我們在照顧她,湯水補品流水一樣的花出去了,我們還沒同她討錢呢。”

想瞞著也瞞不了的喜事,就算那妾室瘋了,只要有眼睛,有耳朵,遲早會知道這件事的。

雯姨娘那點月例銀子根本不夠她日常開銷的,從前幫著夫人理理鋪子還有對管事的來說很豐厚的銀錢,如今連這一項都劃拉不出來,全憑著夫人從公帳上給她添的來填補,哪家夫人能做到這般嘴硬心軟寵著她一個勁折騰的,不說感恩戴德也要恭敬著些,否則是要遭雷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