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鴨和人不一樣”師父悶哼了幾聲後，暗自嘟囔著。

“哪裡不一樣了，那些雞鴨早就不該給你禍禍。從今天起你就給我斷了這煉丹的心思，好好在這裡反思。想不出來也沒關係，反正您的徒兒這麼多，換著天兒的都能過來照顧你。”

三師兄平常照看那群雞鴨比其他眾師兄弟多，聽到他師父根本不拿這些小動物當回事更生氣。心想你老人家是好久沒吃過鏟糞掃舍的苦了，過了幾年大手大腳的日子不僅不把錢財放在眼裡，就連生命都可以棄之不顧到冷漠殘酷的程度了。

“反了天了你們，看你們就是讀書讀的少了，可知道向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是連生死都要逐個計較，那還能做什麼，束手束腳什麼都做不了。長生不來丸是多麼珍貴的東西啊，肯定不是一次兩次就能成功的啊，我得不停的去試才行啊。”他們都不懂，不懂長生不老的妙。

“老頭子你可真是個狂徒，這幾年我眼看著你下山做法事做的勤，又做出一副敦厚仁德的善人模樣，還以為你真讀了些聖賢書陶冶情操呢。沒想到你背地裡看的盡是些邪書，你聽著，我不僅反了天，還要反了你的師父師祖，什麼歪鼻子老道，連最基本的仁義德善都不修，我看盡是些欺世盜名的假道士。”

無錯書吧

“你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更應該不計生死，那這丹藥就該給你自己吃。因果都由你一人來擔，方才是真正的善人模樣，沒有折損你這麼多年來積累的好名聲，沒彎著你這一身愈挫愈勇的剛正傲骨。”二師兄發揮依舊穩定，凡事皆抓著師父他的軟骨處捏，噎的他連反駁的話都忘了，只睜大著兩隻眼睛看他。

“今兒徒兒為了您的道義，也是為了您生前死後的名聲著想，這就去將您的那些邪書找出來燒個乾淨。您以後莫念著這些事了，還是專心想想怎麼去山下多做些法場賺些銀錢吧，那才是咱們的正經事。”

大師兄聽了二師兄的話，直覺道義名聲這些師父裡平常高高掛起的名詞，用來壓制和教導他倒是個最好的名頭，現下就拿來用他先燒了那些邪書。

“不，你敢，那都是前人留下來的古籍，燒不得啊。”若是毀了，他死了以後如何有顏面去地下見他的師父和各位師祖啊。更何況那些書都是他平日煉丹所需的，毀了他們，往後他該如何去煉長生不老丹啊。

“為師知道錯了，以後再不會拿旁人的性命來開玩笑了。只是那些書雖然煉不出來長生不老丸，卻實在是師父和師祖們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了，你們先別燒了，只將他們封存起來不再現世便是了。”徒弟們越長越大，已經不再是從前他說一不二的時候了。

“為師允諾你們，日後一定多去外頭開些道場幫他們做法事，多賺些銀子咱們觀裡日後也好過些。你們說的也對，為師都一把年紀了，即便真的煉成了又有什麼用呢，若再造殺孽，只怕還未至身死，閻羅便要來尋我下獄了。”

“本來為師也打算再試一次就算了，煉丹所需的材料實在太過珍貴，光是一次用量便是我大半年所能得到的金銀，實在有些力不從心了。還不如看看當下，如何能讓我們自己的日子更鬆快些。”

“為師一把歲數了，只想著時不時有酒肉可食，等到再老些也有你們能撫養關照我。而你們正是壯年，為師也要為你們的將來多做打算。如今只要不過分張揚，我們道士也能娶妻生子了，老大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為師幫助你們成婚生子，日後你們若有孝心，多孝敬些為師也就是了。”

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只叫在場幾個有凡俗之心的都蠢蠢欲動。他們又不是戒嗔痴的僧人，自然也是享齊人之福和天倫之樂的。

“好，希望你心裡真是這麼想的。就算長生不老，也不是刀槍不入，照樣缺了仙骨成不了神，師父若真是堅持心中道義，何不多修心法經書，試著自修道骨。”二師兄只留下這些話便出去了，他對師父的話半信半疑，亦拿捏不準他心裡的真實想法。

“師父你能這麼想多好，你愛喝酒吃肉，如今日子好了天天都能滿足你。你一把歲數了身子骨也不如年輕人強健了，往後只在山下做些法事，回來了師弟們多照顧你些，這日子可不能更好了。過兩日我趕著牛車去多買些雞鴨回來，冬日裡給你們多燉湯補補身子。”

三師兄拎著道袍高高興興的跑出去了，真好，這麼多年了他被折騰的最慘，可好師父他終於想開了。

“師父，我的志向是在道法上更有些建樹，成為德高望重受人敬仰的大道士。娶妻一事還是先擱著吧，只是我看師父這麼多年身邊也無人陪伴，不如也去尋個人一同相伴。山中寂寥，也能給師父添上幾分溫暖。”

他剛來的時候實打實的想讓師父找一個伴，倒不是為了他好，而是為了自己好。一個粗糙的男道士，根本不知道怎麼照顧孩子們，賺了錢也不知道如何妥帖的花在點子上讓自己過的更加舒適些。一個奴婢也不捨得僱，一個大子也不捨得為他們多花，生病了先扛著，冷了熱了先忍著，過的真是非常費勁。可他們暗地裡找來媒人都被拒了，天天不是忙著做法事賺錢，就是在書房裡研究古籍煉藥，一點乘虛而入的機會都沒有。

“好，很有我道家子弟的風骨，為師看將來這太真觀將來都是要交到你手上去的。”

“你呢，老四，怎麼想。”老四會認字，卻是個再粗俗不堪的性子，做事最是認真，向來將師父照顧的好。所以師父是真的滿意，也是非常嫌棄他。

“嘿嘿，師父既然不想娶師孃，那我還是多照顧著您吧。師兄們哪天人手不夠再喊我去幫忙就是了，我還是在後院做活得心應手些。”

這孩子大大咧咧不會掩飾，道心裝一裝也就真的有了。偏他牙縫大關不住心聲，白白說出來讓人發笑。在道觀裡和老三那個莽夫倒是默契的很，一個獨挑大樑做盡實事，一個小修小補忙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