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問問你，陪我一起長大的茉心，是不是總念著你老家的親人，眼見著我在宮裡沒幾年活頭了，等著回去和他們團聚呢。一天天的不是敦促我爭寵，就是鼓勵我養好身體，怎麼，怕父親怪罪你沒能幫主子好好爭寵，擔心你闔家的好前程。”

“茉心，我忍你到今天，只是因為忍不下去了，不想忍了。也是因為看你還算盡心侍奉的份兒上，給你提個醒。否則到我死後，你也別想安安穩穩回江南去，明白嗎？”

昨兒她見著太子爺和孟奉儀在一處，心裡已然很不痛快。她自知為什麼爭不過，這丫頭還要來說三道四實在是讓她心痛，叫她如何也壓不住脾氣。

“太醫院的人實在不頂用，你去城裡最負盛名的杏林堂給我請位名醫來，許是他們怕傷了身不敢用藥，來來回回的好不了真是惱人。”

這幾個月看著那個狐狸精把瑾哥哥迷的樂不思蜀，她心裡恨的要死，暗暗咒她怎麼沒跟著聽雨院那位一起沒了，偏偏留下來和她搶人。

“她去杏林堂請醫士了，也是，若我是她，只怕更早些就要悄悄的請了。可見孟奉儀多麼得太子的喜歡，招了她破釜沉舟也要搏上一把的恨。”

尤氏常常間歇著病，避了不少入宮的時機，只窩在自己的小院裡過日子，倒也過得十分安生。另外她在東宮裡是聞了名的病美人，這美人雖病卻不是個溫吞含羞的性子，愛笑愛鬧愛同人惱。年歲又小，倒勾了不少太子的憐愛之心，時不時便要去她院裡坐坐給她撐腰。

“本宮約莫記著，禮部侍郎鄒家傳過寵妾滅妻的事兒對嗎。”

記著這個事兒，還有一個緣由是鄒家竟然給庶子定的親事是衛尉寺卿的嫡幼女章塵之，算來有些高攀的親事安在了庶子的名頭上，嫡子卻未定下親事。鄒家的夫人同老爺鬧的險些和離，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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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鄒家的妾是鄒大人的母家表妹，又得他們家老夫人的喜歡。霍氏一族自霍老將軍身去後便日漸凋零，如今留下的子孫輩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無孃家做後背撐腰，鬧了幾次見於事無補，只能甘心居於人下了。只可憐一個嫡妻的名分，還是丈夫基於官聲不得不屈服的，實在憋屈。

“娘娘，說道衛尉寺卿家的嫡幼女，奴婢近來倒是聽到了些閒話。說是章家小姐才名遠揚常赴詩會，雖說她已定親，卻還是有人嫉恨她的文采，在場上輸給了她不算，場下還要同她較勁。”

“今兒初秋詩會設在了青禹湖畔的卓然亭中，章家小姐不小心落了湖裡，好半天叫人救起來只留了半條命，待養的好起來卻似個稚兒一般了。”

“原這位章小姐過了及笄之年，便要將同鄒家的婚事提上日程。可如今她狀若呆傻，鄒家卻再不提這件事了。”

從前可是上趕著同章家許親，平日裡兩家也只當遠親走動著，想來也不少在那位章小姐面前獻殷勤的。

“怎麼能不提呢，去找個人提點提點，就算不能將女兒嫁過去，也該讓世人都曉得他們家薄性薄情。”從前只道文臣迂腐，如今看著他們那一肚子的墨水全拿來算計人心了，決計不肯吃半點虧。

“奴婢聽說，這門親事是老夫人親自上門說和的，攀的還是從前他們家老太爺在時同窗同袍的情誼，可見是錯付了，光是裝聾作啞便只叫人心寒了。聽說那庶子在家鬧的厲害，說什麼也不願意娶章小姐，此番兩家鬧的已然是見面都避諱著了。”

也不知那章小姐若真的有知，回過頭來又該如何看待這自幼視作夫的人，視作夫家的一家子。

長英巷，鄒家

“爹，您可真是偏心偏到了嗓子眼，眼裡嘴裡都沒我這個兒子啊。從前這門頂好的親事，我娘求啊鬧的，您卻一個眼神都不分給她，只羞辱她桀驁的性子，衰敗的門第。如今青鳥落了地，你們嫌這嫌那的不願意要，為了那點子虛頭巴腦的名聲，又像丟沙包一樣的扔給我。怎麼，爹看著我是任你拿捏的傾沅嗎。”

他的嫡親姐姐傾沅，只因父親想拿她的美名去宮裡獻媚，便要割捨了她差點定下的親事，心不甘情不願的入東宮為奉儀。

那個傻子兩頭都捨不得，既不想聽父親的意願去東宮，又擔心真的惹了父親厭棄，害了那秀才的前程性命，帶著最後一口氣硬生生的折腰入東宮。可憐不知哪裡出了錯，沒幾個月便病的沒了聲息自個兒孤零零的去了。

“你弟弟他被寵壞了，為父實在是沒了法子才來求你的。左右你還可以納妾，將她放在正妻的位子上好吃好喝的養著不就是了。你如今也大了，該知婚姻大事，從長輩之意而不得忤逆的。”

這門親事只他們家人私下裡知道是許給二少爺的，即便如今嫁給大少爺，外頭也說不出他們家一個不字出來。

“父親又何時寵過我和姐姐，如今倒來提醒我二弟被寵壞了。怎麼，父親活到這把年紀，還記得聖賢書上說不可厚此薄彼，不可有失偏頗嗎。是，父親只浮於表禮，想來這些先賢之禮，也是隻知一二了。”

長到如今將弱冠的年紀，還能不知道他父親是個繡花枕頭內草包嗎，想來朝廷對這些官員確實無甚考教，這樣的人品才學，竟也能舔著臉在侍郎一職上奉養多年。

“你倒是能說會道，這些聖賢書真真是教你讀出了歪理，盡作些忤逆不孝的悖行。這親事已然定下來了，往後不必再來同我分說。另外，如今你已過了舉人試，為父已為你謀得外放江南淮陰縣縣令一職，疏通上下花了為父一萬兩白銀。這銀子為父花的心甘情願，連著你同章家小姐婚事上，約莫花了三萬兩銀子，這些我都會送細則來給你一一過目。”

他都花了這許多的銀子了，只盼他這個牛脾氣兒子莫再犟著了，娶了便是闔家歡喜的好事，何必還來惹長輩們的不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