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這千嶺山流圖有那麼好看嗎？奴婢瞧著您連上頭的一草一木都能描繪下來了。今兒天暗的很，您仔細傷著眼睛。小寶子從內務府帶了好些北疆的貢奉來，奴婢剝些巴旦木，配著玫瑰花茶給您吃可好。可巧外頭來了皮影班子，叫他們給娘娘上一出好戲助助興。”
惠芝撩了簾子走進來，外頭的風雪沒半點漏進來。她在外間的暖爐處散身上的寒氣，過了會兒方才歡喜的邁著步子進去稟告。
“好啊，滿宮上下除了必要當差的賞些銀子，其餘的都過來福閱閣中陪本宮看戲，讓小進子去開庫房，多拿些果仁蜜餞來，一桌子再賞些糕餅茶水，大家一起看著開心。”
冬日裡差事不多，多是在屋子裡貓冬，皇后娘娘在暖閣裡不是繡花就是看書，待著也怪悶的。
“是，娘娘。奴婢聽從內務府回來的小寶子說，北疆和匈奴那邊趁著年前送來了歲貢和年禮，不止有藥草，還有瑪瑙和翡翠等玉石。還送上了好些美人兒，聽說她們是來給陛下獻舞的。奴婢聽說那些女子會跳中原沒有的胡旋舞。”
“北疆的那些官員真會看眼色，眼看著皇上要在民間選秀，但凡有些地位的都以自個兒名義送了女子來京城，前後隨著那些貢品一處來的，真是難為了他們一路風雪的艱難。”
治下的本事不如武將，處事的謀略不如文臣，媚上的功夫倒是一頂一的別出心裁。
“東宮裡的鄒奉儀還病著嗎，有半個月了吧，太醫瞧過了嗎。”
本來皇后娘娘是要召鄒奉儀入宮賜死她的，只是東宮的人回話說這位奉儀來的第二日便感染了風寒，擔心過了病氣，故而沒有再召見了。
“瞧過了，說是奉儀的身子虛弱，先前又病了一場，反反覆覆的好不起來。”
京城裡的閨秀多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傳出來體弱不能起身的還是少數，尤其還是為了維繫家族榮耀送入東宮的，怎也不可能挑個病秧子過來。
“禮部鄒家還真是會噁心人，既如此，就讓她養著吧。”早知如此，當初何必巴巴的將她送過來，心不甘情不願的過來同東宮結怨嗎。
東宮，聽雨院。
雪粒子下的簌簌的響，外頭的積雪堆了幾寸深，也沒個下人過去清掃一番。屋內倒是點了足足的炭火。
帷幔後的女子面若雲霞般的發著熱氣，時不時的抖落被子，不耐的低喘著。
“水，給我水”她已然被蒸的有些虛脫了，高熱延緩了她的思考，只沉浸在自己難耐的焦躁裡。
“奉儀，你稍等些，奴婢給您倒茶”紅裳是鄒氏的貼身丫鬟，一家子都是在鄒府上當差的，是鄒氏身邊用慣了的人了。
“我口中有些苦，你去拿些飴糖來吧。”從前發高熱的時候也是如此，總覺得口乾微苦，只是這兩日總是高熱，苦的她有些受不住了。
“是，大夫說了，至多到今夜高熱也就退了，奉儀您再堅持一下。”紅裳將小顆的飴糖放入鄒氏的嘴中，在屋裡添置了一番炭火和茶水後方才出來。
從裡間出來，紅裳覺著手心涼巴巴的，開啟來看發現出了好多的汗。她拿出手帕胡亂擦了擦，看了一眼裡間後提著口氣出去了。
“奉儀在裡頭歇著不出門，你們就能甩開手不做事兒了嗎。門前的雪若再不掃乾淨些，小心些讓上頭管事的知道了，罰了你們的月奉。”
紅裳雖是奉儀的貼身丫鬟，在這初來乍到的東宮裡卻是說不上話的。她們來這裡時日尚短，還沒見上過太子爺便病了許久，漸漸的差事兒當的都不上心了。
到了夜裡，紅裳見主子燒的愈發厲害了，半點沒有要好轉的意思，急得要去外頭請大夫來再給奉儀診病。只是雪天路滑，她摔在了院子裡的冰雪中，硬生生凍了半個時辰多方才醒來。滿身的冰稜子將外頭的人嚇了一跳，問清緣由後方才去外頭找醫師來了。
醫師來的不巧，奉儀已然燒的神志不清只剩下一口氣。嘴裡呢喃著說的都是胡話，只是聲息微弱聽不得真。
“太子爺，聽雨院來報，病中的鄒奉儀又發高熱，人已經快不行了。”太子爺在為孟奉儀喜歡的詞作畫，書卷和花箋落了滿案，點點墨色沾染了些在青年廣袖之上。
“之前太醫不是說不嚴重嗎，是照顧的人懈怠了嗎？”傷風在冬日裡雖棘手些，但好生養著也好的很快。如鄒奉儀這般反反覆覆的，倒是不太多見。
無錯書吧“太醫也是如此說的，想來是院子裡的人懶散不當差事，沒能照顧好病中的奉儀。”事到如今已是不可挽回，也怪聽雨院那幫沒眼力見兒的奴才，上頭不管，竟真的懈怠差事不把奉儀放在眼裡。
“將聽雨院掌事的拖出去杖斃，其餘人杖責二十個板子。你去吩咐，讓人騎快馬給禮部侍郎家送個信。”太子爺作畫的筆頓了頓，奉儀見狀便讓奴婢們上來收拾畫作，挪了軟枕好讓太子爺臥的舒服一些。
“也不知奉儀姐姐跟前是哪位奴婢在侍奉，若是東宮裡的奴婢，杖斃也是輕了的。”想也知道，這奴婢定然是鄒奉儀的陪嫁丫鬟。失職至此，竟是要害了主子的性命了。
午後鄒家來人了，沒多久聽雨院那位便沒了。鄒奉儀的貼身丫鬟紅裳聽說主子沒了，當場便撞柱隨了主子去了，死前還唸叨著是她沒能照顧好主子。
“沒了，髒水倒都潑到東宮頭上了。鄒家可真是好算計，為了前程竟什麼也不顧了。”
來了東宮就病的起不來床，風寒反反覆覆要了她的命，這下誰都只記得，她是來東宮之後被照顧不周方才丟了命，倒是和他們鄒家再無干繫了。
“說來也是本宮對不住太子，千挑萬選的還是這樣差勁的人家，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偏他自己挑中的是個性子柔和的，也算稍稍有些寬慰了。改明兒你再去探探東宮的訊息，若是一直好本宮是極為他高興的。”
盤算著太子大概下個月就能行動自如了，那時宮裡正在遴選秀女，若有不錯的也可先留意著，日後再給東宮添些可心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