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嬪溫婉，就她吧。”外頭霧濛濛的，映得燭火都有些朦朧，看來京城裡要迎來初雪了。

“走快些，眼看著敬事房的人去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了。”皇上已有月餘未踏入後宮，這些日子她都隨著嬤嬤修習房中術，只為了能取悅皇上多疼她些，好早些抱上個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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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中的儲位之爭同她和稚子無甚關係，日後她自可隨著兒子去封地上快活過下半生。若有個雪玉團的公主也好，宮內歡聲笑語的過著，也不至於她一人舉目無親日日枯坐。

“皇上，外頭珍貴人來拜見，奴才瞧著初雪時候寒風凜凜，貴人的暖爐都熄了，想來是在風中走了很久了。”從前這位貴人因著嬌俏可愛很得皇上喜愛，否則今日即便再給他塞上些金葉子，他也是不敢來幫她攔人的。

“和舒嬪說一聲，朕明兒去陪她用膳。傳珍貴人進來。”後宮的嬪妃裡，最貌美的當屬皇后和舒嬪，性情最嬌俏可愛的非珍貴人莫屬。見了她總有好心情，大膽而又討人喜愛。

“皇上偏心的很，只想著舒嬪姐姐，竟也不念著去陪著臣妾用膳。可知道臣妾日日夜夜的盼著您，想著您，又怕來了擾您處理公事的心思，沒有一日心裡不是空蕩蕩的難過。”

珍貴人草草行了個禮，不等皇上多說些什麼便掩著帕子走到跟前哭訴，拉著皇上的手溫軟細語的說個不停。

“妾已有二十八日未見過皇上了，窗前的葉子黃了又紅，落了一地沒了個乾淨，撫了撫枕邊總是冰涼，摸了摸心口只一點點熱，全都是皇上，害臣妾得了相思，您可得負責。”皇上帶著珍貴人靠在他的身前，任對方攀著他的肩膀，在他的耳邊訴說著相思。

“朕既喜歡愛妃的眼淚珠子，又不願意見它。總是朕的錯，叫愛妃又傷心了不是。快別哭了，今兒梨花帶雨雖美，朕卻擔心損了你美玉一般的臉。”

皇上攬著珍貴人，將她手裡的帕子放在手心裡，細緻的給她抹掉下來的小珍珠，另又說些話來哄她開心。

“臣妾知道皇上心裡裝著天下，只盼您見著臣妾一回，能憐憫臣妾對您的相思之意，真的也好假的也罷，您說些來哄哄我就成。深宮裡的漫漫長夜，臣妾也好拿來慰藉自己得了情郎的一半歡喜。”

珍貴人的櫻唇輕輕貼在皇上的唇角處，只需要此刻他的眼裡只有她就好。她知道皇上只是喜歡她熱烈的喜歡，而不是真的傾慕於她。所以她每一次因思念而落下的淚珠，裡面都有愛而不得的心傷。

“朕也是喜歡你的，不要難過了，好不好。” 他最愛的人已然身去，此後諸人，或是逐影，或是歡喜。或許人這一生，濃烈的愛意只有瞬間，因太過刻骨，故而瞬間成了永恆，再難有色彩能復織其上或與之爭豔。

“臣妾此刻是歡喜的淚，皇上來看，還是如珍珠一般的好看嗎。”珍貴人在皇上懷裡，摟著他的脖子向前貼去，終於相貼上了他的額頭，珍珠淚自眼睫處落下至皇上的唇，又落至衣領處探尋不得。

珍貴人的柔夷輕輕撫上那殘留的些許淚，又輕輕的放入口中品味，而後抱住皇上附到他的耳邊呼吸，輕聲說道：“是甜的，因為是皇上吻住了臣妾的苦澀，所以它變得有點甜。”

“意晚，朕是喜歡你的，所以它會變得甜了。”不怒自威的君王，即使訴說軟軟的情話時仍有些可愛的威嚴，秋波入水的眼眸盡是讓人沉溺其中的愛意。

玉爐冰簟鴛鴦錦，粉融香汗流山枕。

“主兒，皇上今兒可疼您緊了。”珍貴人的貼身丫鬟青蘿為她擦洗時，見她身上處處留有紅梅，可見今兒這事兒做的對，不枉主兒費心籌謀，還頂著得罪舒嬪的前情兒。

“嗯，皇上今兒好的很，想來月餘未入後宮也渴了些。日日人參雪蓮的溫補著，總是有些用的。”太醫院那群人生怕藥性猛了傷身，就連風寒也是要半月才能根治，遑論那些給皇上做養榮丸的，秉持的就是徐徐圖之，以謀日後的打算。

“主兒，大人從外頭給您尋了些藥來，可奴婢擔心……”前些日子貴人託人向宮外傳信，讓宮外的兄弟在民間尋男子的秘藥，又修習房中術，只為了能得個孩子。

“罷了，先收起來吧。想來也是我昏了頭，不做數的。”平日裡從來不會讓她留宿寢殿，管外頭是下雪還是下刀子，到了時間都要被挪出去。今兒皇上對她溫柔又細緻，憐惜外頭雪粒子冷的很，抱著她睡了整夜，她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將他的胳膊枕麻了。

她以為皇上會不太高興，沒想到他颳了刮她的鼻子又笑了起來“即便意晚枕上一整夜，朕也不會難受的。外頭積雪冷的很，你再睡一會兒，朕先去上朝了。”

“從前我喜歡皇上，單相思了很多年都沒有回應。如今心思漸漸淡了，他勾勾手，我就不能自抑滿腔的歡喜。見著他展顏，我心裡就滿足。青蘿，你說我是不是又犯傻了。”

後宮裡的女人，有了孩子才有地位。若是無子無尊榮，日後一杯毒酒便要了結殘生隨著去了。

她自詡審時度勢，也總是被愛慕著的那個人矇住了眼睛，遏制了思考。

“怎麼會，主子和皇上那樣相配，是兩情相許的好事兒。互慕相憐是有情人的珍愛，一點兒也不傻。再說了，皇上正值壯年，您總會有孩子的，對不對。”

私心裡青蘿也覺得給皇上吃外頭的藥太兇險了，如今看著皇上對主子漸漸有了憐惜之意，更不願意她選錯了路往後後悔不迭。

“我今日見著皇上，他看著我的時候。青蘿，可能是我騙自己吧，我總覺得皇上在慢慢愛人而不自知。或許他在漫長的歲月裡漸漸忘記最濃烈的愛意，被身邊的愛意渲染而不自知。”

她抱有滿腔愛意，從來都是毫不保留的展示，不害怕被對方冷淡的眼神刺傷。她不記得入宮已有幾年，只記得楓葉紅了又綠，落地不生，皇上看向她波瀾不驚的眼神裡似乎裂開了一些，一絲歡喜和一些寵愛溢位來了，或許是真的，也或許是假的，總之她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