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后娘娘的話，皇上先是看著奏章，後又傳工部和戶部幾位大人來。待他們走了，茶盞也都碎了一地。”
陛下近來心火旺盛，又同向來交好的貴妃生了爭吵，摔幾個茶盞也是正常了。只是帝王心思向來難測，底下的人都是戰戰兢兢生怕觸了皇上的黴頭。
無錯書吧“太醫開的人參養榮丸有靜肺平氣之效，皇上吃著如何。”皇家向來不缺人參，雪蓮等稀缺的藥，皇上素來又愛養生，太醫們常常研製新藥獻上。
“回皇后娘娘的話，藥雖好，卻只能養一時之氣。皇上日日為國事而煩憂，想來還是有些傷身的。”他隨大太監服侍在皇上左右，看他常為國事操勞煩憂，神色多有倦怠，定是要損傷身體的。
“皇上，怎得至於同這些臣子置氣，傷了身子臣妾該心疼您了。”修剪平整的十指撫上帝王的眉角至鬢髮處，仔細的來回按摩著。
“實在有些太不像話，從前朕總覺得自己還年輕，今年以來越發覺得精力不濟。皇后，是朕老了嗎”他的鬢角已生零星華髮，眼角的細紋不知又多上了幾道，偶爾批閱摺子到深夜還會有眼花的毛病。
“怎麼會，皇上英明神武，如今正值壯年。只是動氣傷身，連日來又諸事繁多，有些累了而已。您伏在臣妾的膝上只享受松乏，什麼事兒都不要想就好了。”
皇上的身體還是很好的，從前他為了讓身上的擔子鬆快些，便將六部理事的權力分出去了，三個兒子各有職責又相互平衡。然而如今太子不能掌事，五王一黨又受皇上打壓忌憚，七王時不時的還在旁邊拱火挑事，燒的皇上心火旺盛不得舒暢。
“還是皇后最得朕心，有你在，朕心裡總是有安慰的。”從前先皇后最得皇上的鐘愛，在她死後更是納了同她最是相像的表妹為繼後。聽聞繼後的皮囊有八分相似，儀態有五分相似。
“臣妾覺著，是時候納些新人入宮了，皇上您已有六年不曾選秀，後宮的很多殿宇已經空置許久了。”
“皇后定吧。”
“是”
“主子，七王的人已經動手了。”近日來朝廷中變動不斷，五王管理的戶部和工部大多官吏都被斥責，被貶職，後宮中五王的生母屈貴妃也被皇上厭棄，一時間朝野動盪不安，鶴唳風聲。
“文臣世家素來在士大夫中有清貴之名，如遼東屈氏一般更是眾望所歸。皇上向來最重聲望，怕是早就對比不滿了。”
能忍到今日已是強弩之末，賢德二字皇上向來又敬又忌，這字的風頭只能盛放在他一人之上，誰將它摘去了都必遭猜忌，即使那個人是他的親生子也不行。
“主子，鶴笛傳來訊息，太子爺的腿讓人傷著了，太醫說要臥病休養月餘方可痊癒。”太子爺與主子自幼一同長大，情誼深厚。
“看來東宮還是受人忌憚了，皇上怎麼說。”太子爺能相安無事到今日，除了他本人低調內斂，不外乎是先皇后的情誼和皇上的偏袒照拂著。
“說是工部侍郎成大人，因被太子爺抓住貪贓枉法的證據後懷恨在心，在太子爺的馬蹄鐵上做了手腳，這才導致太子爺落馬後摔傷了腿。皇上處置了工部侍郎和馬場的幾個管事，下令讓太子爺留在東宮好好休養。”
乍一聽沒什麼奇怪的地方，卻經不起細細推敲。在任的官吏沒有哪個真正擔得起兩袖清風四字，何況是手中過萬兩白銀，日日同銀子打交道的，上頭下頭預設有個止頭都不會過分追究，只幾個貪得無厭的被拉出來狠狠批上一次。
雖說這樣的提點實在丟臉，卻比罷官或是蹲大獄要好的多了。故而工部侍郎成大人多半隻是個替罪羊，想要廢了東宮的另有其人。
“皇上真是無情，深愛和舐犢之情都可以向他的皇權低頭。怎麼，他是能長命百歲，壽與天齊不成。”一個個養蠱似的看著他們長大，又給予體弱的蠱鮮血供養，牽引他去對付最強壯的蠱。聽說他日日人參燕窩的供養己身，難不成一把歲數還當自己雄風不減，預備著養起下一批蠱蟲了。
“北疆之地的美人倒是別有風情，很受男子們的喜愛。想來皇上多看江南婉約女子，宮中少有異域風情的美人。你去提點一下各處官吏，宮中時隔六年方才選秀，若有合適的人選，屆時隨著歲貢一同送到京城，也好表一番忠君愛民之心。”京城裡鬧炸了鍋都沒什麼，越亂對他來說越好，這盛朝合該翻天覆地的鬧騰起來。
“皇上，燈燭燃盡了，咱們該翻牌子了。”外頭燈火通明，窗外月弦如弓。敬事房的大太監春喜扶著腰顫顫巍巍的走過來了，今兒皇后娘娘在宮裡的早會上可是親自提點了珍貴人和舒嬪，必要打起精神來好生侍奉皇上，爭取早日誕下子嗣。
另外娘娘可專挑了選秀的話頭來講，直說皇上已然鬆口選秀的事兒，沒有子嗣的此刻趁著空檔好生盤算著，日後需不需要有個兒女來傍身好慰藉這孤苦寂寥的日子。
敬事房的眾位太監們更是沒經由分說便被各打幾個板子，一時間哀嚎叫屈聲連了一片。事後不免暗自發力，將綠頭牌擦的清亮，又拿皇上素來喜歡的蘭花薰香染過，一隊人浩浩蕩蕩的去皇上殿前候著了。
“貴人，這大冷的天，您凍壞了身子可怎麼辦。不若奴婢們掌燈在此等候皇上御輦，再將皇上引到咱們宮裡去。”貴人雖穿的暖，可這將要下雪的時候總是溼噠噠的涼，在這角門下又時有冷風吹過，凍了又該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受累了。
“沒事，敬事房的剛過去了，皇上既然鬆口了，今夜必然會召人侍寢。如果不是我，那也不能是旁人。”珍貴人想，她入宮都有三年了，皇上臨幸她的次數也不少，偏偏次次太醫問診都沒有好訊息。她身體好的很沒有問題，那肯定是皇上的問題，畢竟這幾年宮裡遇喜的妃嬪少之又少，誕下的也只有一位公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