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爺，太子妃那邊差人來問話了，今兒可要去一同用膳。”今兒可巧是初一，按慣例太子爺會和太子妃一同用膳。太子妃孃家姓褚，兄長任吏部侍郎，性情溫婉賢淑，平日裡很受太子爺的敬重。

太子爺點頭，又埋首在案中。近來因北疆地區的暴亂，朝廷上下官吏亂作一團，許多事亟待太子爺的過目和示下，已經好幾日不曾正經休息過了。

“良娣又給您送茶點來了，可要端過來。”良娣姓尤，父親任戶部侍郎一職。素來愛耍些小性，太子爺說她年紀尚小，府中上下也都慣著她。

“不用了，眼看著快要到晚膳的時候了。你託人給良娣院子裡說一聲，孤明晚過去看她。”尤氏剛剛過及笄，自小又是養在江南的女子，來了東宮總是三天兩頭的病著，太子爺待她和宮裡的穗清公主一樣，無事總要關照一番。

“太子妃，今兒還要熬著那藥嗎。您嫁過來已經快兩年了，該考慮子嗣的事兒了。”貼身丫鬟竹青在給太子妃梳理髮髻，屋子裡只剩她們主僕兩個，離得近了說些私話。

“多嘴，不許再提這個事情。”太子妃面如美玉，沉靜的臉上沒有多一絲的表情，能看到的只有她正紅色的丹唇微啟。

“那位也快娶親了，您何必執念於此。”太子妃做姑娘的時候，家裡人曾為她看好了一門婚事。男方是她自小的青梅竹馬，只是後來他父親遭貶，家裡人認為他們不相配了，便做主不再提這門婚事。

到了後來，他兄長搭上了太子爺的線，便將她送入了東宮，美其名曰給她找了一門好婚事。

“你不懂，我和太子太像了，看著他總沒有愛人的繾綣纏綿，平淡的和水一樣。”

“醫師診脈時曾私下對我說過，我的體質流血不得，再往後最好不要生育。別人受五分疼，我要受十分。尋常女子難捱的生育之苦，我可能會為此送上性命。你說，我敢留太子爺嗎？”

母親曾私下叮囑她，有沒有子嗣不要緊，要緊的是哥哥在前朝得太子爺的心。旁人要的寵愛你可以不想，但旁人沒有的尊榮你得爭。

“是奴婢失言了，可旁人的孩子終歸不是自己的孩子，能真心對您好嗎”太子妃沒有嫡子傍身，終歸還是要差些的。宮裡的繼後時不時的便要以此來為難太子妃，偏太子妃一聲不吭都受下了。

“總會有孩子成為我的嫡子，到那時自然是處處都要對我好的。景仁宮那位繼後，她的心自然比我急。”

繼後是太子爺的母后也是表姨母，她膝下只有太子爺一個繼子，榮寵尊貴皆與太子爺息息相關。早些日子就已動了要給太子選些姬妾的打算，奈何既怕上意責怪，後又被北疆戰事耽擱，最近又被提上來了。

“竹青，在皇家過日子，最不空乏的便是時間，凡事皆可徐徐圖之。我們來這裡是享福的，不是為了擔驚受怕的。”

在來東宮之前，她突然就想開了。去哪裡都是一樣的過日子，或許哥哥說的對，她自小金尊玉貴一般的長大。就算離開家去和夫婿過日子，也應該挑最好的人家，過舒心無憂的日子。

“是，奴婢受教了。”竹青拿過一套素淨的頭飾給太子妃過目，得了她的提點後又將胭脂抹的淡些，連帶著唇脂也換成了淺的淡色。十分容貌減了三分，果然極為妥帖。

“太子爺，皇后娘娘念著您的後院實在空虛，做主給您選了些官家女子，畫像我已做主送到您那兒，您瞧瞧可有喜歡的女子。”太子妃淺笑嫣然，絲毫不見有扭捏或是不悅之色。是了，她是皇后娘娘親口說過的賢良溫順的正妻風範。

“瞧著愈發清減了，聽你哥哥說你常有暈眩之症，平日裡還是要注意調養身子。”太子妃的體弱人盡皆知，正是因著她入門快兩年都無子嗣的訊息，中宮才要求太子爺擇姬妾入後院，好為皇家開枝散葉。

“妾多謝太子爺掛懷，只是太子爺再忙也莫要忘了畫像，母后最是掛懷你的事情了。”太子妃褚氏入宮請安一次，皇后娘娘都要提一次。話裡話外都是讓她別亂吃飛醋，怨怪也只能怨自己沒個孩子傍身。

“是，太子妃所言豈敢不從。只是嫡子還未出，孤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你。”

太子妃是一個好妻子，平日裡相處十分和睦，他們之間也算是相敬如賓的夫妻。看著她受母后明裡暗裡的刁難，又常常身子不濟，如今迫於壓力聽從皇后為他的後院納姬妾，想來心裡也是不痛快的吧。

“妾是正妻，太子爺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只盼太子爺往後能如今日一般敬我憐我。”太子爺的手與太子妃交握，二人對坐而飲。窗外的彎月既照斜枝也映窗影，清暉一片下碎銀如星。

“良娣，良娣，你這是要去哪兒。”守夜的丫鬟茉心聽著裡間有些小動靜，以為是窗扇沒有關好惹了良娣嬌養的那隻狸貓進門，走進來卻發現良娣正穿上那件黑色的斗篷，推了窗戶要往外頭去。

“你別攔我，我今兒就是要去搗亂，最好一團亂，叫明兒太子爺來找我算賬吧。”

“我不就是他的妾嗎，這會子宮裡還巴巴的給他選姬妾，這就是甩我的臉子。還有太子爺，說什麼我年紀小身子不好，怎麼也不肯和我洞房，現在卻要去外頭納新的姬妾了，都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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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爺現在在太子妃房子宿著，這會子書房把守肯定不嚴，我現在就要去把那些畫像全燒了。哼，誰也不能和我搶瑾哥哥。”今兒良娣身邊的小太監來稟報了，說是宮裡皇后送來了許多女子的畫像請太子挑選，太子妃做主都送進太子的書房了。

良娣尤氏火一樣的性子，聽了下人的稟報當即便開腔罵人了，言語中頗有對太子妃不敬的意思，嚇得她的侍婢們忙忙關上門窗。

“太子妃怎麼半點用都沒有，懷不上孩子就吃藥啊，自己吃讓太子爺也吃啊，說不得是誰的問題呢。”

“你看什麼，不相信啊。我長這麼好看，太子卻從來不親近我，你說他會不會真的有問題。”

“著什麼急，我看現在太子爺最急。”

“宮裡也真是的，我才是太子的妾，白白送那麼多來做什麼，打我的臉嗎”

“不管，只許有我一個妾。太子若真的不行，我就給他熬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