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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孟予舟

“威王不是在扣押糧草案發生之前暴斃了嗎?若陛下真的忌憚,為何還讓父親在谷裡縣偏安一隅十多年,我實在有些想不通。”

她記得爹爹曾經說過是因為一句話,到底是什麼話打破了多年的相安無事,讓凌厲的尖刀直指面門,生殺予奪不帶一絲遲疑的呢?

“舟姐兒,想不通就先不想了,塵埃都會落定,真相總會水落石出。”

孟予舟是她的新名字,出生的時候母親難產而死,道士批命說她需在道觀裡養到十四歲方才改了這克親的命格。然而還沒等她長到十四歲,她父親又因為酗酒失足丟了性命,家中只餘一個繼室和剛剛出生的兒子,沒有可靠的孃家相幫,財物大都被同族和外人掠去。那繼室是元妻的嫡親姐妹,見遠在道觀裡的孟予舟已過了十四歲芳齡,便帶上她來京城裡尋孃家的表姐來了。這是擬定好的身份,其實真正的孟予舟因失足死在了山崖下,那繼室母子也早已被孟大人改名換姓送去了南方。

“阿孃,若我說我要去做妾,你會攔我嗎?”新的身份裡,姨娘算是她的繼母,她們倆商量後決定還是叫阿孃更好些。此時她無枝可依,無人可靠,就連身份也是輕微到無人去計較的卑微。

若她想要的是安穩,是榮華,那她定要捨棄些珍貴的東西,譬如尊嚴,真心。

“我自己也是與人做妾的,自然不會攔你。只是與誰做妾還是很不一樣的,你父親對我有情有愛也有憐,崔家兒郎對你有同等心意嗎?”

為妾為妻自然大不相同,妻靠的是孃家的體面和地位上的尊榮,妾靠的則只是夫君的寵愛。若不是萬不得已,誰也不願上趕著給人做妾。

孟予舟不說話了,崔逢恩這個表哥看起來可不是會被俗物遮掩的人,他看的清楚想的明白,從一開始就把她劃入了麻煩的區分裡,決計會讓自己對她的感情做到收放自如的地步。她大機率得不到憐也索不了愛。

“皇上正值壯年,三個兒子斗的厲害。崔家兒郎心計深沉,看似遠離紛爭實則處處衡量,若你能得他的青睞穩坐他的後院,外面鬧的再厲害也只有你看好戲的份。”

世上的人總是青出於藍勝於藍,權利終將傾軋每一個反覆利用過他的人,朱縣令如此,陛下亦不會跳脫其中。舟姐兒還小,在這京城裡還未站穩腳跟,決不可意氣用事露了破綻。

“表哥他,太兇了。姨母又是個厲害的角色,我怕應付不過來。”青年已到了弱冠的年紀,她的個子將將只到他的胸前。看著她的時候總是微微眯著眼,上下細細的打量,滿眼裡都寫著兩個字,晦氣。他嫌他是個麻煩,她知道的。

“沉浸在權勢裡的男人總是孤傲的,對於可能會摧毀他的東西總是時刻保持著警惕。但人最經不住反覆考驗,一次次的會讓他失去直覺,選擇本心。你學著去愛他,假裝的也好。試著去展示你的喜歡,虛情假意也沒關係。你要在一遍遍的訴說喜歡中,讓他知道你對他一見鍾情不能自抑,不能說服自己也沒關係,假的和真的其實沒那麼多區分。說的多了都是真的。”

據她多番打探,崔家兒郎確然是個良配。只是可惜,如今他們舟姐兒配不上承安伯府的門第,做不了他的正妻。

“端茶遞水中的眼波流轉,琴棋書畫中的心意相通,都是拉近彼此距離的好手段。你若不嫌這些手段下作,倒是有些辦法可以來教你。”

從前雯娘流落教坊司的時候,藝妓們整日裡琢磨的都是這些。彼時她心裡瞧不上這些,只覺得是下作的人才會用這些手段去勾引男人,卻為了不被嬤嬤責打學了個九成九。後來她年歲長了閱歷多了,才發現其實這些算不得下作,只是風月之中愉悅人的手段罷了。

人都是下作的,只是有時候下作的沒有人樣兒,有時候又高尚的像個聖人。

“沒有嫌棄這些手段下作,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妻妾之爭她看的太多,自己家的,旁人家的。男人們無不喜愛多才多藝,吳儂軟語的美人兒,最好能知情解意,時時做他的溫柔鄉。表哥他也是男人,應該也會喜歡吧。

“你姨母的心終究還是軟的,瞧著和你母親很像。她若刁難你,忍一忍也就過去了。”若是承安伯夫人當真不念情分,只怕舟姐兒連她的面都是見不到的。

辰時初的梆子剛落下,予舟便在丫鬟們的服侍下起身了。夏初時節的早晨空氣清爽,芙蓉特地在她梳妝的時候開了面前的窗戶,翠綠的芭蕉葉垂下,水霧覆在表面後慢慢凝結為露珠,偶爾微微顫動散下些碎銀。

“表姑娘,奴婢給您將披風掛起來吧。”走過來時只顧著呼吸這一路帶著微微溼意的冷冷花香了,若不是下人提醒,予舟都沒注意到她的披風已經溼了泰半了。立在汀蘭院前等候她的奴婢是崔家小姐跟前的大丫鬟素月,她指了指內間,暗示她家姑娘又賴床了,叫不起來了。

予舟本來是要在夫人面前侍奉的,只是崔令紓非來討了她去一起跟著嬤嬤學規矩。踩著霜露出門,迎著銀暉回院子,她心裡是有苦說不出的。

予舟坐在床角邊喚了崔令紓多次都不得回應,從懷裡掏了帕子來抽抽嗒嗒的哭了起來。若是細看會發現她只是嚎的大聲些而已,眼淚連帕子的一角都沒有沾溼。

“這就起了,你別哭了。這都是我哥哥的錯,都怪他。”予舟個子嬌小些,哭起來也是柔弱可憐的像只貓兒,叫人不忍不去哄一鬨。崔令紓向來會甩鍋,遇到這種頂在她跟前的難事,先要把罪魁禍首抓出來頂包。

“好表姐,不過是紮了幾個洞,抹了上好的膏藥過了兩三天也就好了。”

“表姐,你肩膀疼的動不了了嗎?呀,是不是不能揉啊,這可怎麼辦。”

“表姐,嗚嗚嗚,都怪我找你講話害你捱打。”

“表姐,你的膝蓋怎麼腫成這樣了,我倆明明跪的時間一樣長的。”

“表姐,你的掌心怎麼腫的這麼厲害,肯定是前兩天打得還沒好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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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去找哥哥,明兒我們一定要休息,再打你就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