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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徐家旁支

春露還帶著些寒氣。

攏了攏外衫,因著昨晚的噩夢,徐知顏今晨便有些心緒不寧。

用過早飯之後,在院裡的書房停留了許久,她望著書房裡整潔無塵的書架,柔和的眼神一點一點掃過去,這些書都是父親這些年替她在外尋來的,多是雜書和名醫著作,只有四書五經和幾本兵書放在書架下層。

她喜歡鑽研這些非名家寫出的雜書,閒暇之餘才會精研醫術。從中抽出一本,坐到桌前慢慢品讀。這樣的日子她真是求之不得,在家中偏安一隅。

在一旁侍候的凝冬沏了一杯安神的茶遞上:“小姐,這茶您須得喝下,這可是仁春堂的安神佳品。”小姐不知怎的,落水之後,還染上了做噩夢的習慣,可見這次是真的被嚇壞了。

接過溫熱的茶杯,徐知顏捂在手心,莞爾一笑,“無礙,過幾日便好了,只是落水後寒氣未除,夜間難免偶爾心悸。”她不是沒看到這丫頭臉上的憂慮。

書房外挽秋快步入內,隨手把門關上:“小姐,按您的吩咐,我尋了一家丁盯著廚房,幾日觀察下來,並無任何異常,從抓藥到熬藥的過程,都是由大小姐院裡的暮春姐姐守著,旁人根本作不得怪。”

徐知顏聽完放下手中書,一臉凝重,無人在藥裡搗鬼,那大姐姐的病情為何一直沒有好轉。

“走,去一趟大姐姐那。”徐知顏喝完桌上的安神茶,起身往外走。

兩個丫頭聞言對視了一眼,迅速跟上。

主僕三人剛走到院門口,迎面碰上了張管家:“三小姐,旁支的二老爺及大公子方才登門,老夫人著小的來請您過去正廳。”說完張管家便低著頭退至一旁。

徐知顏聞言皺眉,估計是她那好堂哥又惹了什麼麻煩。

“好,我這就過去。”餘光瞥見年過五旬的張管家佝僂著背,鬢邊絲絲白髮藏不住。徐知顏心底湧上一陣酸澀,徐家被抄,全族入獄,饒是身處監牢,張伯也在跟獄卒斡旋,讓大家少遭了許多罪。他,直到最後一刻仍在盡責護著徐家上下。

隱去眸中淚光,她換了一副輕快的語氣問道:“張伯,近日腿疾可有好轉?”

張管家笑眯眯地拍了拍左腿:“幸得三小姐看顧,您幫忙施針之後,加之我一直在喝您給的藥,這不,這兩日已經利索許多了,就算是天氣變化也沒再犯疼。”

張伯腿疾原是因二十多年前和父親一起在戰場廝殺,為護父親,被敵人用長矛刺穿,當時醫治得太遲了,這病根一直留著,導致行動稍遲緩,每逢陰雨天,傷口處噬痛不已。想著想著她們幾人便已走到正廳,聽著裡面傳來的刺耳聲音,她在心裡嘆了口氣,真是家賊不斷,忠僕難得。

她記得,上一世被抄家之後,旁支竟然能倖免於難,後來才知道,她的這個好堂哥和徐知菲勾結,把旁支都擇乾淨了,入獄抄家的只有她們全家上下。

念及此,她眼裡冷意森森。

走進之後,她看到家裡人都在,像是沒看到在廳中的二人,照例挨個行禮,“見過祖母,父親、母親。”她頓了頓,才躬身一禮,“顏兒見過二叔,堂哥。”

二房徐定振看著這個往日不常見的侄女,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轉過身又接著和徐定安理論:“見了見了,我說大哥,你們長房的榮光我們旁支的可是一點沒沾到,徐家官至國公位,理應護佑旁支,一榮俱榮。現在只是讓你把煥兒送進戶部謀個清吏司的官兒而已,這,你都百般推辭!”

徐定振甚至連口沫都飛濺都毫無知覺,徐知顏掩下眼裡的嫌棄之色,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

坐在上首的徐定安握緊袖中拳,眼中怒意漸盛,“清吏司?你說得輕巧,我乃武將!這朝中規矩文武互不相涉,你可是忘了?戶部每一職都是重位,我並非手眼通天,此事恕我無能為力。”身旁的蘇氏用手輕拍了拍丈夫的手背,示意他冷靜。

徐家手握重兵,雖是有功績加身,百姓愛戴,但這也是徐家可能被上位者忌憚的原因,無上榮耀從來都是伴隨著猜忌而至。這幾年來,他都是恪守己身,收鋒斂芒。幸得家裡人都安分,沒有惹出什麼事端,唯獨這旁支大事小事不斷。

徐定安深吸一口氣,雙眼清明,“這些年的富貴和權勢,你們沒有少得,前年煥兒在賭坊鬧事,打死了曹同知家的二兒子,是我和母親多番周旋去平息的;去年他看上了孫將軍家的嫡長女,欲強娶為妾,人家不從,便……便想下藥強搶,幸虧孫小姐機靈,躲過一劫。後來還是縈兒去找孫小姐勸解,也幸得孫家小姐是個好相與的,兩家才未結仇。這些年,我自認立身正直,讓人挑不出錯處,可僅有的幾次朝上被參,都是因為徐知煥乾的那些混球事。”

竟讓將門嫡女給他做妾,虧他想得出來!也不看看自己夠不夠格!

此話一出,廳內皆一片沉默,針落可聞。張管家見狀,倒了一杯茶遞到徐定安手中。

一旁未曾出聲的徐知煥,低著頭小聲說道:“大伯,這些事不都過去了嘛,您何必再提,而且,我如今是下定了決心光耀徐家,您這沒道理拒了我啊。”說完他還自得地拍了拍胸脯。

徐知顏和徐知縈對望一眼,心下了然。兩人看著這個蛀蟲堂哥,眼中滿是憤然。可還有二叔在場,她們不宜越過長輩指責長兄。

徐定振接著兒子的話,態度稍軟下來,搓了搓手,諂媚笑道:“這些我都明白,全是仰仗大哥庇護,那都是他不懂事時犯下的小錯,過去了咱就不再提了,而今他已二十有五,正是該前途一片大好的時候,還指著大哥您拉他一把呢。”

徐知顏心裡冷笑,這清吏司是肥差,且以徐知煥那個專尋歪路的手段,他想謀的怕不止一個戶部職位。父親對敵謀略有餘,對自家人,一向是護短,他縱是有心想扶持,奈何這個侄子實在扶不上牆。

徐老夫人摩挲著茶盞,眼神淡淡的在旁支二人的身上輕輕掃過,“老二,”

眼見老夫人開口,徐定振二人忙著低頭回應:“是,大伯母。”

“安兒這些年未曾虧過旁支,這點你可認?”

“回大伯母話,不曾虧過。”徐定振心中嘆了口氣,頭埋得更低了。他明白,徐老夫人發話,他們今日是討不到什麼好了。

放下茶盞,徐老夫人站起身,“那便讓煥兒到軍中任參軍吧,清吏司一職,你們莫肖想了。”

徐知煥猛然抬起頭,急切回道:“祖母!軍中條件艱苦,我不要做參軍!祖……”

徐知煥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被徐定振攔下,他拉著徐定煥深深行了一禮:“謝大伯母恩惠。”接著便強行拉著人走了。

走到大門外,徐知煥一把甩開父親的手,還想轉身回徐家大廳,徐定振在身後寒著臉輕喝:“站住!你連祖母的話都不聽了嗎?”

是啊,天旭以孝道為重,難道能頂著忤孝的罪名掙到一個清吏司的官兒不成。況且眾人皆知,宮中出身的徐老夫人最是知禮明智。

徐知煥聞言止步,眼裡迸著隱隱恨意,“如此欺人,也是可行的嗎?”

徐定振不語,只是轉身走了,沒多久,徐知煥也拖著沉重步伐跟上,但心裡卻暗暗立誓,這國公位日後指不定是誰的呢。

目送徐氏父子走後。徐知縈扶著祖母回去歇息,徐知菲站在那,表情溫和無害。徐知顏回過神,想起出門找長姐的事,匆匆與父親母親告退便追上長姐。

二人從祖母那出來後,便一起回了縈芳院。

一進屋,徐知顏便著急拉著長姐坐下,將其左手輕放在桌上,袖子捋上去,露出皓腕。看著長姐纖細的手腕,徐知顏一下失了神,眼中漸漸盈了淚,因這病附著時日過久,長姐身體竟已消瘦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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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縈看著妹妹一系列動作,剛開始還覺得好笑,以為是她大驚小怪。直到她看見徐知顏情緒不對,忙用另一隻手捧著妹妹的臉問:“顏兒,怎的了?”

徐知顏回過神,不想長姐擔心,及時扯出一個笑容,“長姐,你日後可得多吃點,可不能比妹妹瘦了去。”說話間,她不露痕跡地搭上脈。

脈象綿軟,細沉無力,輕尋無板。極明顯的弱脈之象,長姐身體已是大虛,虧損得厲害。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她讓挽秋查了飲食和藥方都是正常的。

肯定有忽略的地方,長姐的身體底子她知道,絕不是什麼天生體弱之人,她自小接觸醫書,時常給長姐把脈,空閒時研究的補藥都是給長姐用了,按理來說,長姐的身體應該更勝於常人才對。

看著妹妹凝重的神情,徐知顏知道自己的身體怕是……罷了!萬般皆是命。

“顏兒,你別急,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稍加補補就恢復了。”徐知縈握著妹妹的手,輕輕替她拂開額前碎髮。

徐知顏聽到這話,迅速調整情緒,揚起笑臉,“長姐說得對,暮春,我餓了!想吃你做的點心。”醫者可不能讓病人陷入恐慌之中,尤其是像長姐這麼好看的病美人。

站在一旁的暮春隨即笑開,“方才已經備好,三小姐稍等,奴婢這就去端來。”

院裡候著的人都鬆了口氣,再瞧角落那花,竟豔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