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籠著袖子出了門,背影頎長,垂在腰間的長髮無風自起。
白染衝著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滿是賺窩囊廢的打工人怨氣。
三年,她可是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
要不要再睡個回籠覺呢?
白染在心底猶豫了那麼一瞬,只是那麼一瞬,卻見背後床單蹭得一下冒起了火苗,直燙屁股。
“磨蹭什麼,出來練功。”
白染努努嘴,麻溜地捂著屁股跑出去,她知道,再貧嘴,無笙真的會揍他。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陽光灑在臉上,變臉術這門秘訣已經被白染練得遊刃有餘。
正如抗小日子神劇裡大佐常說的一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
她呲著大牙,一臉諂媚:
“呀,太君,呸,師尊,吃早飯了沒,要不徒兒去給您熬上一碗您最愛的黑米粥?”
無笙額角直跳:“誰告訴你我喜歡喝黑米粥?”
分明上一世最愛喝這個。
白染在心底翻著白眼,面上還保持著八顆牙微笑:
“那您喜歡吃什麼?徒兒去給你做?”
“烤肉怎麼樣?”
白染順嘴接道:“有品位,烤羊腰,烤羊腿,烤羊肉串......”
“羶味太重。”
“那烤豬腰,烤豬腿,烤豬肉串......”
“肥肉太多。”
“那烤牛腰,烤牛腿,烤牛肉串......”
“肉質易老。”
白染挑眉,這師尊頗為挑剔。
“那烤——”
“烤徒弟怎麼樣?”
無笙笑眯眯開口。
“烤徒弟?”
白染不解,下一瞬,
隨著無笙一道響指,驚雷炸起,閃電落地,不偏不倚,劈到了白染身上。
白嫩嫩的小娃娃瞬間成了黑炭,頭上冒著青煙。
無笙滿意地點了點頭,“外焦裡嫩,甚好。”
白染:無笙!此仇不報非君子!你給我等著。
無笙沒有理會白染黑漆漆臉上的多樣表情,只是隨手一揮,身前便出現了一道金色卷軸,是無情道的書籍。
卷軸展開,散發著金色流光。
仙人筆跡龍飛鳳舞,饒是活過兩輩子,還是有些字不認識。
“看完了嗎?”
白染眯著眼,實不相瞞,卷軸鋪開的高度有點高,而她眼神不大好,想來是有些近視了。
“大概看完了。”
無笙頷首:“行,無情道我也教完了,剩下就看你自己了。”
白染瞪圓了雙眸:“這......這就教完了?”
無笙認真道:“嗯,不然呢?還有什麼?”
白染嘴角抽了抽,呵,還有什麼?還有什麼?問我啊?
“要不,師尊,您解讀下卷軸裡內容的意思?”
無笙又攏了攏袖子,勉為其難道:“行吧。”
他往白染的方向走了幾步,儼然一個講課的老師為了看清黑板上的內容,往學生課桌那走了走,轉頭去唸黑板上的字。
然後發現,卷軸太高,他自己也看不清卷軸上的字。
無笙擰眉,在袖子裡左掏右掏,最後掏出了一個放大鏡。
白染如遭雷劈地立在遠處,若是方才被雷劈是生理上的,現在便是心理上的。
她懷疑她這師尊有那大病,但她沒有證據。
“師尊,咱就是說,這卷軸只能懸在三層樓那麼高?降不下來?”
無笙舉起放大鏡的手僵住了。
空氣一瞬的靜默。
他默默放回了放大鏡,輕咳兩聲:“倒也不是。”
於是,無笙將卷軸降了下來,照著卷軸,一字不落地念了整整半個小時。
“無情道是一種修煉心境的境界,透過修煉達到一種沒有情感的境界。在這個境界中,修仙者會消除自己的情感,包括愛、恨、情、仇等,使自己的心境變得平靜無比。修無情道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沒有情感,而是指心境不受情感波動的影響,從而能夠更加專注於修行和追求長生。”
這些白染還能勉強理解為是無笙在介紹無情道。
可是半小時之後,無笙還在自顧自念著卷軸上的內容,內容逐漸晦澀。
漸漸的,白染開始一個字都聽不懂,只聽到最後,無笙輕咳兩聲,許是嗓子幹了,他手又重新攏回袖中:
“自己看吧,沒什麼意義。”
無笙收了卷軸,一副這堂課到此結束的架勢。
白染:???等等,這就開始靠她自己了,他這是把無情道教完了?
他這是在幹嘛?
什麼沒什麼意義?
這是在教她?
要不是她去太上仙府學堂上過課,差點就以為是自己沒見過世面了。
“沒什麼意義是說徒兒沒必要學嗎?”
剛問完,白染就早收到了無笙譏嘲的目光。
他涼涼道:“如果你想在我身邊呆一輩子的話,大可以不學。”
白染搖頭如撥浪鼓,急忙接過卷軸:
“我學我學,我自己看書。”
無笙垂眸,長睫在下眼瞼投下一片陰影,果然,一點都不想留在她的身邊呢。
他拂袖離去,額角微微滲出汗珠。
胃部抽搐,陣陣絞痛。
想來是昨日做的飯菜,因白染爛醉如泥。
只有他一人就著蕭瑟晚風,也不懂是跟誰賭氣,把一桌菜盡數填入腹中。
定是吃多了,把胃吃壞了。
要麼是太難吃了?
第一次做飯,難吃點也是正常。
無笙面色如常,依舊挺直脊背,雙手籠在袖中,悄無聲息地加快了腳步,離開白染視線。
臨了不忘觀察白染神情,見小姑娘擰著眉頭,翻看卷軸。
想來,他教授的甚是不錯,只是小廢物還需要時間領悟。
領悟個毛線。
白染咬著筆桿子,認真分析卷軸的內容,只覺得無笙簡直是世界上最糟糕的老師。
之前他教秋彤萱練劍,法術,也不見他這麼不耐煩。
奇怪,今日是起的太早了嗎?怎麼公雞還不打鳴?
她將筆桿隨手插在頭上,去檢視籠子裡的大公雞。
竟不知為何,此刻她五感格外敏銳,老遠就將雞棚裡的雞看得一清二楚,老遠就發現母雞甚多,唯一一隻她當做鬧鈴的大公雞沒了蹤影。
該死,雞跑了?
“哎?這面的菌子怎麼被人割了一截?”
白染蹲在紅傘傘白杆杆的菌群前,本來是等它們再長些,研究藥理的。
這種菌菇有著強烈的致幻毒性。
許是原主對草藥植物的天然著迷屬性,白染對這些也頗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