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仙尊也是奇怪，無笙居然又折返回來。
理論上，他應當是不希望見到青辭才是。
無聲面無表情地開口：“哦，東西落這了。”
他籠著袖子，在眾人的目光中，徑直走到方才二人下棋的地方，拿起放在棋盤旁邊的烏金劍，上面的桃花劍穗抖了抖，格外扎眼。
死人師尊？
那小廢物叫自己什麼？
他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回來撿這把破劍。
還有！
那小廢物，是會變臉嗎？
前一秒笑得像是撿了靈石一樣，後一秒看到他就上演笑容消失術？
心口莫名悶得慌，但又不知道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只好佯裝無事地抱劍離去，還要十分寬宏大量地說一句：
“你們繼續。”
這面，宣武也很是不解，不就是一把破劍嗎？一點靈氣都沒有，就是把廢鐵。
他無笙什麼時候會在乎一把破劍了？
當初滿山的法寶，上古神器，他可都是看都不看不一眼的。
現在倒好，竟願意為一柄帶著桃花劍穗的醜劍折返回來？
無笙經過青辭身邊的時候，目光冰涼從其身上掃過。
長眉微挑，轉頭對白染道：
“戌時開飯，別忘了回家。”
“好，好。”
白染木訥地應著，總覺得自己這師尊有點奇怪。
怎麼都不問她為何在晨曦山的。
而且她表情，怎麼看著有點生氣？
等下，她說回家？
回。
家？
“方才那位就是小染的師尊？總覺得有些熟悉。”
青辭望著無笙離去的背影，淺色瞳眸微眯，總覺得有些特別的感覺，但是又說不出來是什麼樣的感覺。
宣武深吸了一口氣，無笙啊無笙，你這死傲嬌，到底是要吃大虧。
你不該與青辭一同出現啊，你在斷自己的後路。
白染見自家師尊離開了，像是被解開了封印，蹦躂到青辭面前：
“青辭見過我師尊？我師尊叫無笙，論美貌，整個雲荒都找不到能超越他的存在。青辭要是見過，定然不會忘掉的。”
青辭搖頭：“那股熟悉的感覺不是皮相。”
宣武笑道：“你們同修水系術法，自然熟悉。青辭啊，小姑娘都等你很久了，答應了人家的事要說到做到，快陪小姑娘去練劍吧。”
青辭拱手：“是，師尊。”
他心中還是有疑惑，但是師尊說的也有道理，或許確實是因為同修水系術法的緣故。
“青辭，你看我有沒有又長高了？”
白染用手比著自己的腦袋：“嗯，到青辭胸口了。”
其實女生十四歲左右就不會再長高了。
青辭看著白染亮晶晶的眸子，點頭：
“好像又長高了一點。”
而這面假意比著身高的白染倒是心裡若有若無地悵然。
他們倆不一樣高......
無笙雖然比普通女子高，但還是比青辭矮了個五六公分。
她可以到無笙的鎖骨，但直到青辭的胸口。
白染抿唇，原來從頭至尾，都是兩個人啊。
*****
練劍結束的二人坐在小山峰崖壁之上，白染有一搭沒一搭地晃動著晃動著腳丫子。
酒香在山頭清涼的晚風中暈開，絲絲縷縷縈繞在發尖，唇邊。
帶著桃花馥郁和暖洋洋，辛辣辣的多重滋味。
白染吧砸著嘴：“嘖，果然不如可樂好喝。”
“可樂？”
“一種比酒好喝兩千倍的東西，甜絲絲，還會在嘴裡咕嚕咕嚕冒泡。不過入鄉隨俗嘛，來，喝酒！”
她老早就從王小川那搞來了兩壇桃花醉，想跟青辭一起喝。
只是之前宣武劍仙未出世，青辭有著守山的責任，自然滴酒未沾。
現在宣武劍仙出世，青辭便真真切切成了名普通的弟子。
青辭便不用守著之前的規則，不能喝酒，不吃外人之物，不能出山，不能與外人交涉......
不過，好像都違背了。
“你有些奇怪。”好像是開心，但更多的好像又是別的什麼。
白染酒量極差，只是幾口下肚，話也多了，情緒也莫名被無限放大。
“只是高興罷了。”
“為何高興？”
“因為今夜星星又多又亮，因為桃花開滿枝丫，因為晚風如水，像是......”像是你曾經擁抱我時，一般溫柔。
最後一句話順著甜澀的桃花釀咽入腹中。
今日無笙和青辭同時出現，她始料未及。
但是這對她而言確實最舒坦的結果。
她的恨終於可以痛痛快快，不用有任何糾結。
她的救贖和光，終於也是純粹的，不再又任何顧忌。
青辭吃不慣人間的食物，喝不慣人間的酒水。
但是同白染一樣，一口一口往嘴裡灌著桃花釀。
或許喝過她喝過的酒，便能懂她多一些。
懂得夢中那個女孩的絕望，和一次又一次的心灰意冷。
“青辭可見過人間的裊裊炊煙，繁華都市？”
青辭搖頭。
他從未離開過晨曦山，也從未見過山下風光。
他的世界似乎只有晨曦山，和那個斷斷續續的夢。
記不得自己是誰，被贈予一個名字，記不得過去，看不見未來......
幸得宣武仙尊收留......
“青辭，隨我下山吧。”
“嗯？”
青辭一愣，似是不解，為何白染突然有這個提議。
“我除此處，不再識得其他地方。”
“我做你的嚮導。”
“我除宣武仙尊，不再有任何親朋。”
“我會陪你。”
“我乃龍妖，若是下山，必將人人喊打。”
“我會護你。”
小姑娘面板白皙，晚風吹動髮絲，拂過泛紅的臉頰。
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映著滿天星辰，眼尾卻紅紅的，不知是喝了酒，還是帶了委屈。
而這雙好看的杏眼正期盼地看著她，等著他的回答。
青辭斂去唇角笑意，將小姑娘撈了起來。
“你醉了。”
白染確實是喝醉了，站都站不穩了，星夜同漫山桃樹一同打轉。
小姑娘左搖右擺，差點就一腳踏空，滾下山崖。
青辭單手摟著白染，正欲喚雲飛行，卻突然被一雙小肉手環住了腰。
“我是醉了，但對青辭想說的話是真的，想做的事也是真的。”
青辭挑眉，任由小姑娘反客為主，緊緊摟著他的腰，小臉貼著自己的胸口。
他試探著問：“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