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河一瘸一拐地開啟積灰的地窖木蓋，彎身下去，逐漸淹沒在地下室的黑暗中，唯有木階，發出吱呀吱呀的陳舊響聲。

地窖無風，悶熱潮溼。

木質傢俱的發黴味、排洩物的惡臭，蚊蟲亂飛，讓人忍不住作嘔。

地窖裡被綁著的兩個少女看到少年拎著食盒從樓梯上下來，驚恐萬分，不住後退，可是腳上被栓了鐵鏈，退至最後，再也無處可退。

“唔唔——”

兩人都被爛布條堵住了嘴，只能發出嗚嗚的嗚咽聲，瞪大了眼，淚眼朦朧，不住磕頭求饒。

齊河薄唇勾起，臉上都是傷痕，但是笑容卻鬼魅如同地獄索命的惡鬼。

他慢條斯理地開啟食盒，取出備好的豐富點心。

舉止優雅，好似還是北荒曾經最光風霽月的王子。

只不過他取出的餐盤裡是混著同屋內一般氣味的排洩物混合著香菜，黃褐色與綠色交錯地堆在餐盤上，沒有筷子。

齊河取下兩個女子口中的爛布。

她倆正是之前強迫白染吃香菜的柳芽兒和宋月兒。

兩人口中之物被取下，宋月兒顫抖著問：

“你跟白染究竟什麼關係？我記得白染在皇城時，待你不如牲畜，如今你為何要替白染——”

話音未落，齊河便冷笑起來，神色陰鬱戒備，目光冰冷如薄刃。

“我與阿染之間的事，也是你配過問的？”

宋月兒立馬識趣道：“齊師弟，求求你放我出去，我真的錯了，我發誓再也不去招惹白染，都是我的錯。”

齊河微微笑著：“好啊。”

他又將手探入食盒中，陸續取出十盤難以名狀之物，整整齊齊放在兩人面前。

“你們讓阿染吃一盤，我讓你們吃十盤，豈不是很公平？”

“吃的一根不剩我就放了你們。”

宋月兒和柳芽兒嘴角的肌肉不斷地抽搐著，這盤子裡裝著的不懂是人還是牲畜的排洩物，臭氣熏天，光是看著都忍不住反胃。

更何況是整整十盤。

她們已經被齊河關在這個鬼地方兩天兩夜了，吃喝拉撒皆是在這個狹小幽閉的空間裡解決，不給水不給吃的。

而現在，看著眼前堆成小山的香菜混排洩物的海碗。

兩人忍不住反胃乾嘔。

柳芽兒終是繃不住，立馬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

“救命！救命啊！”

“有人嗎？快來救救我們啊！”

......

齊河倒也不急，等他們喊累了，方才按了按耳朵，似是被兩人尖銳爆鳴吵到了耳朵。

他彎眸笑著，那笑容卻不達眼底：

“喊累了吧？”

“多吃點，下次才有力氣接著喊。”

******

晨曦山

“這把劍很適合你。”

“真的？”白染抱著手中的碧色靈劍，愛不釋手，片刻，失落道：

“可惜這是師尊的，總歸是要還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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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間，一抹緋色流光疾風而來。

是隻金丹期的金翅鳥妖。

“退後。”

青辭單手將白染護在身後，瞬息之間已與金翅鳥對戰數招。

緋色與青色的流光以肉眼辨別不清的速度互動對撞。

難分伯仲。

但是白染卻能感覺到，青辭的力量因那日破四方陣，費盡力量破陣，裡面的東西卻未回到他體內，因此青辭的力量分明弱了近乎一半。

見不敵鳥妖，他道：“小染，快走。”

白染擰眉，她知道最好的法子就是太上仙府找幫手，可是金翅鳥這樣的大妖，可能就是她前腳離開，後腳就能回來給青辭收屍的程度。

如果，現在走，那此刻就是青辭最後一面。

不走，那就是今天地府開張，死一送一。

“不走。”

白染拔出那把碧色長劍：“說不準咱倆人，金翅鳥一人吃一半就撐了，咱們最多混個殘廢。”

青辭不解，這又是什麼個理論。

他集中精神，十指翻飛，結印與金翅鳥利爪對抗，然而金翅鳥的十二支金色尾羽像是拋了金光的利箭，像是圍籠一般四面罩向青辭。

十二處空門。

“啪”

劍光如水，對上尾羽，發出震耳的嗡鳴。

小姑娘一襲青衣，出現在他的面前，小小的身體倔強地為他堵住一處空門。

雖劍法拙劣，但衣袍飛舞，烏髮揚起，鮮活得似夢中人踏出世間。

尤其是這個姑娘不自量力地想要護住他。

青辭淺瞳微顫，內心的某處被觸動了，就那麼一下。

白染真暗自慶幸，偷師偷師。

師到用時方恨偷的少。

前世無笙教秋彤萱練劍，她偷偷摸摸看了又看。

事實證明，鑿壁偷光是有些作用的，偷的就是秋彤萱的光。

青辭見小姑娘憑藉著不甚熟練，甚至錯誤百出的劍式，竟能擋下幾根尾羽。

她的劍法毫無章法，但是卻隨機應變，靈活如舞動的蛇身。

不顧鋒利的尾羽掃在臉上，身上的疼。

有幾次被尾羽掀飛，也捧著劍忙不迭地跑回來。

“青辭別怕，你專心搞她爪子，我砍她翅膀！”

青辭錯愕，不明白她為何會對一個只見了兩次的陌生人有這樣的執著，月光傾瀉，勾勒少年及腰的銀髮，襯得少年溫潤如水。

少年眸中，暖意愈濃。

“你的劍還缺點東西，把手給我。”

白染不解地伸出右手：“什麼？不過你可快些，這些翅膀可太難砍了！”

突然，劍光閃過，兩人指腹劃出了一道淺淺的紅痕，長劍染了血，默了半瞬。

猛然爆發著翠色的靈光，像是萬千蹁躚而飛的螢火蟲，點亮了半邊晨曦山。

他握著她的手，一劍揮出，激起萬千靈光，靈波炸響，與金翅鳥兩兩相撞，同時化為齏粉。

白染驚愕地看著空中金翅鳥消散的地方。

“好劍！！！”

華光淌過劍身，不過沒人注意。

“不過，好奇怪，怎麼會突然出現金翅鳥妖？”

青辭道：“不是金翅鳥本體，只是一絲殘魂罷了。若是本體，十個現在的我和你，都得命喪於此。”

“青辭總是遇到這麼危險的妖嗎？”

青辭搖頭：“從前是有不少妖覬覦四方陣內的妖龍之力，可是現在四方陣破，妖龍之力早已不再。為何還有妖前來？”

“那我猜，是殘魂和本體間的溝通有延遲。本體知道妖龍之力已經沒了，但是殘魂不知道，就帶著任務來了。”

青辭正色：“有理。”

“我草，青辭你看，這是什麼？”

順著白染手指的方向，碧色靈劍的劍身赫然出現了兩個字：“好劍！！！”

還是加感嘆號的。

白染：？？？

青辭沉默半晌，由衷道：“好名字。”

白染眨了眨眼，一臉懵地看向青辭。

青辭眸中含笑，似是早在意料之中。

認主了。

白染：......

完了，她預感又要刷一通宵的恭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