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曹明收起刀,他以為瘟疫的事情已經過去,“是上次的餘波嗎?”
馮求中搖頭,他倒希望只是餘波,可這次瘟疫發生的地方和上次發生的地方風馬牛不相及:“這次是城北外的幾個村莊發生瘟疫,上次發生瘟疫的是城東外的幾個村莊。”
臨水縣的城北和城東被一條綿延數百里的山脈阻隔,這條山脈是嚴州最大的一條山脈,要想從城東去城北,必須要先到城南,然後跨越山嶺來到城北,這是臨水縣最分割的兩塊區域,也是地理上最無法關聯的兩塊區域。
“一個城北,一個城東。”曹明喃喃自語,兩者到底有什麼聯絡,是什麼把它們串聯到一起?
“所以我們猜錯了,瘟疫不是意外,是人為?”他說道。
“恐怕是的。”馮求中不得不承認,否則無法解釋兩個不相關的區域為何會出現同一種瘟疫。
人為的情況下,事情就變得非常棘手,意味著在沒有查出真相前,臨水縣任何地方都有可能隨時會出現瘟疫。
“城北和城東兩處瘟疫有沒有相同點?”
“有,都是一條共同的村路上的村莊發生瘟疫。”馮求中回答。
人為的痕跡更明顯了。
“我們去走訪一下。”
練了一下午沒吃東西,曹明胡亂吃了點墊墊肚子和馮求中一起前往城北。
這個瘟疫好像對普通人才有作用,對武夫無法造成傷害,在得知城北發生瘟疫時,衙門已經命令臨水縣裡凡是有武夫坐鎮的家族必須派一人到城北維護秩序,救助病人。
等曹明和馮求中到了之後,這裡的秩序被維持的非常好,發病的村民被直接隔離,未發病的村民被要求單獨待在家裡,一旦發病必須立刻上報,然後被隔離到集中地,生活用品都由衙門以賑災的名義負責。
兩人先來到城北的月湖村,這是發生瘟疫最嚴重的村子,不過由於這次瘟疫發現及時,措施採取得當,整個村子目前只有四成人感染瘟疫,剩餘六成人不知道有沒有被感染,至少目前沒有發病。
得知他們到來,被隔離在家尚未發病不許外出的月湖村村長於彰強烈要求見面,不然他就在家裡敲鑼打鼓。
曹明和馮求中來到他家,令兩人意外的是,於彰開門見山說他知道是誰造成了這次的瘟疫。
“是誰?”曹明問。
“我們村東頭的赤腳醫生牛大夫。”於彰斬釘截鐵。
曹明看他樣子不像是故意誣陷對方,問道:“你怎麼知道?”
於彰道:“牛大夫醫術高明,這輩子救了不少人,本來我不會懷疑他,但是城東的瘟疫和我們城北的瘟疫發生的幾個村莊都是分別串在一條村路上,我就想到他了。他每天行走在鄉間替人治病,在發生瘟疫的這段時間,只有他去過城東。
並且,在城東瘟疫結束前,他都沒回到我們城北,他一回到城北,我們這裡也發生了瘟疫。
這瘟疫不是他傳播,是誰傳播?”
聽他這麼說,曹明覺得也解釋得通,本來赤腳醫生走南闖北無可厚非,為什麼他一回來,城北就出現瘟疫,這也太巧合了?
“牛大夫的家在哪裡?”曹明問。
於彰透過窗戶,指著村東頭一戶窗門緊閉的人家,曹明和馮求中便將牛大夫帶了過來。
來的路上,牛大夫哆哆嗦嗦,神情慌亂,顯得非常心虛。
牛大夫來到於彰家裡,就知道於彰舉報了他,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心裡好後悔平常為他治病,早知道讓他病死好了。
“牛大夫,你前段時間是不是去過城東?”曹明問。
牛大夫沒辦法抵賴,他在村子裡人緣很好,每當他揹著個藥箱,同村的人都會跟他打招呼問他去哪裡,他不止跟一個人說過他要去城東給人看病。
“是的。”他心虛地點了點頭。
“哪一天去的?”曹明問。
“大概二十來天前。”牛大夫想了想說。
這不正是城東幾個村莊發生瘟疫前的幾天?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曹明繼續問。
“大概五天前。”牛大夫手心全是冷汗,“五天前我村有村民重病,我不得不回來給他看病。”
“為何你二十天前去城東,五天前才回來?”曹明喝道。
牛大夫沉默了,低著頭不回答。
“說!”曹明帶著內勁的怒喝讓牛大夫身體一顫。
“因為我去城東醫治的那戶人家,因為年邁,沒救活,我便繼續去其他村莊行醫,後來聽說這戶人家將死者埋葬了,但是沒多少天,沿著村路的村莊便發生瘟疫,而這條村路正巧是我走過的,我怕被人懷疑瘟疫是我所為,就偷偷在外面躲了起來。”
牛大夫顫顫巍巍說道:“後來我看城東的瘟疫漸漸平息,城北我村有人病重,加上此人是我親戚,我無奈只能回來給他看病。”
“那你親戚現在如何?”曹民問。
“也死了,昨天剛送葬。”牛大夫顫抖著身體。
本以為城東的瘟疫是意外,只不過剛好被他碰上,現在瘟疫平息,回到城北應該就沒事了。
哪知道他醫治的人過世後,自己城北也發生了瘟疫。
就算他自己知道瘟疫肯定不是他所為,但奈何一切都很像是他所為,他根本無法解釋。
“兩位大人,你看我沒冤枉他吧,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絕對是他乾的。”於彰氣死了,沒想到這個平常善良的老頭,救死扶傷一輩子,到了晚年竟然幹出這種事,實在想不通。
“大人,不是我乾的,這瘟疫跟我沒關係。”
牛大夫想找證據自證清白,可發現能作證他清白的證據,卻也能從另一個方面證明是他乾的,他百口莫辯。
曹明看了馮求中一眼,在辦案經驗上,馮求中比他更豐富,審訊過的犯人也更多,更能在交談的過程中,透過犯人的微表情判斷他有沒有說謊。
馮求中搖了搖頭:“不是他。”
直覺也告訴曹明不是牛大夫,牛大夫百口莫辯的無助是無法透過作假演出來的,他不相信一個救死扶傷一輩子、有良好口碑的赤腳醫生,到了晚年會做出這種慘絕人寰的事。
不過,透過牛大夫的口供,曹明抓到了一點點思路,那就是城東和城北的瘟疫都是在兩地村民辦理喪葬之後,發生了瘟疫。
這可能是關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