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他什麼時候醒啊?”
蕭麟羽身後跟著兩個僕從,一個是重青,一個是小珍。
那天,沈勻無奈之下只能拋棄小珍,誰曾想重青折了回去把小珍救走了。
他與小珍在人市的時候便相識了,只是那時候的重青太慘了些沒有人敢靠近,只有在半夜,賣主把重青扔回籠子的時候大家才敢靠近他。
籠子裡有一個小孩子,年僅七歲。
這個年紀的小孩其實是最好賣的,因為太小了,逆反心理弱最好管控,用來做什麼都行。
小孩子一天有一個饅頭,他看重青可憐,於是每天留一點點給他,小珍和一眾年紀較輕的女奴便會跟上來也給個一點點。
重青記住了所有幫助過他的人。
沈勻重傷未愈躺在床上發了兩天的高熱,蕭麟羽這段時間愁死了,因為客棧那一把大火把他們存放在客棧裡的東西全燒了。
跑出來的過程中,錢袋子也不知道被誰薅了。
江少珩只給了沈勻一個人的醫藥費和住客棧的費用,還派了兩個錦衣衛守著。
也就是說,這錢他們一分都無法染指。
雖然拿別人的救命錢不好,但是賈珩足足給了十兩黃金。
黃金啊,夠治好十個沈勻了。
沈勻再不醒,蕭麟羽就要帶著小珍和重青一起睡街上了。
這個季節,睡大街不凍死,也會感染風寒。
蕭麟羽撓頭,急躁道:“怎麼辦,怎麼辦,重青要不然我們去要飯。”
重青歪著頭看他:“要,飯?為什麼,要去,要飯。”
蕭麟羽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苦惱道:“因為我們馬上就要彈盡糧絕了。”
重青的話說的不是那麼利索,文化程度也不高,一雙眼裡透著清澈,問道:
“公子,什麼,是,彈盡糧絕。”
蕭麟羽剛想要解釋。
卻看見床上面如灰土的人睜開了眼睛。
“李大哥!李大哥!李大哥!!!”
他一個滑跪到沈勻眼前。
“吵得我耳朵都麻了。”
沈勻抬起手要捂住耳朵,手臂上鑽心的疼痛讓他嘶了一聲。
“李大哥啊,你終於醒了,你知道我都過的什麼日子嗎?”
沈勻看他:“你看起來過得很好。”
蕭麟羽給重青使了個眼色。
重青愣了一下,秒懂的靠上來。
“公子,公子,過得,很,很苦,在,長安街,要飯。”
沈勻一臉灰白之色,現在痛覺迴歸,身上各處猶如剛被刀割一樣。
“就你穿的這個,你還要飯人家不找你要就不錯了。”
蕭麟羽這一身,雖然有些亂,沾了點灰塵,但是隻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這上好的絲綢緞面。
沈勻被扶著慢慢坐了起來,蕭麟羽滔滔不絕的說著這三天的事情,總結就一句話。
沒錢,錦衣衛有也不給。
得知錦衣衛在門外之後,沈勻道:
“你們大人呢?”
錦衣衛甲:“大人在衙門。”
沈勻強撐著站起來:“帶我去找他。”
蕭麟羽急忙勸道:“你滿身的傷,去衙門做什麼?”
他一直沒提劉云云,是擔心戳到沈勻痛點,但是現在沈勻的樣子,像是風一吹就跑了,別說去衙門了。
“人已經抓到了,我想去看看。”
錦衣衛甲道:“大人說過了,您想去隨時都能去。”
沈勻點點頭,推開蕭麟羽的手。
“這事情已經完了,冬虹幫不會再找我們的麻煩了,你帶著重青走……”
重青身後站著小珍,沈勻瞥見她不由得有些落寞。
天不遂人願啊,這段時間屬實是他太過自大,以為自己能保護好劉云云,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蕭麟羽安慰道:“死者已逝,李大哥,節哀。”
沈勻眼眶氤氳著水汽,沉默半響,道:
“屍體呢?”
“賈大人讓人埋了,你要去看看嗎?”
沈勻眼眸陰沉了下去道:
“先不去,再等等,我總要準備好祭品。”
他們用江少珩給的錢找了間客棧住下。
窗戶外邊的天是慘白色的,沒有炫目的陽光普照,一切是那麼的壓抑。
“咳咳咳……”
沈勻高熱剛退轉眼間又惹了風寒,裹緊了衣服,靜靜看著外面的天色。
怎麼連一片雲也沒有。
就這麼又過了一天,他把身上的黃金拿出一半給了蕭麟羽。
蕭麟羽看著手上沉甸甸的金子道:
“李大哥,你這是做什麼?給點路費就行了,我出門這麼久也該回家了,到時候不差錢。”
沈勻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拿著吧,遲早會有用的,多給重青和小珍買幾身衣服。”
蕭麟羽道:“他們倆是你買的啊,你怎麼……”
沈勻搖搖頭苦笑道:“我一個人生活慣了,本來是想要小珍陪伴小云左右,現在……”
唉,世事無常,雲捲雲舒。
無錯書吧蕭麟羽低著頭:“對不起,李大哥,那天都怪我自己跑了,才沒能救下你的小妹,還害的你受這麼重的傷。”
“別這麼說,你要知道,逃生不是罪。”
這件事結束,蕭麟羽就要回家了,而沈勻,他又沒有家了。
*
御書房。
顧同熙手上拿了一個奏本,江少珩跪在地上。
啪——
奏本摔到江少珩臉上。
“好好看看,你自己看。”
江少珩對這喜怒無常的皇帝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直接砸奏本他確實沒見過。
奏本散亂的落在地面。
白色的紙面一眼便可掃到賄賂二字。
江少珩眯了眯眼:“陛下,冬虹一案現已抓到罪魁禍首,此時有人向我發難肯定是想要阻礙事件水落石出,陛下,自兩年前臣便跟著您了,臣忠心耿耿,從無僭越。”
江少珩說的情真意切,幾乎要落下淚來。
皇帝恍然道:“此事就算是潑髒水,你也確實是收下了五十兩金銀,此事是否為你座下之人冒領,還需給朕一個交代。”
“承蒙陛下信任,臣定當查個水落石出。”
這話一語雙關,不僅要把別人嫁禍給他的收受賄賂查清楚,還要把助紂為虐的人一併揪出來。
江少珩離開了御書房,整個人都像是被吸去了精氣一般,頭上愁雲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