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勻走進來,腳步極輕,銅黃色的香爐冒出絲絲煙霧,被微風捲著歪向左右。
“江少珩,你傷好點沒。”
他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兩人心中如明鏡似的。
菸絲又回到了原來的方向。
沈勻臉色蒼白,五臟六腑好似在與什麼做鬥爭。
箭上有毒。
顧慎謹本不是吃素的,有毒很正常,慶幸這毒不是見血封喉。
江少珩關了門,人影單薄,一身青衫,那是沈勻幫他換的。
“自是比不上你,飛簷走壁。”
沈勻將糕點放在桌上,沒回應江少珩邁著有些虛浮的步子徑直走向了那面全是藥瓶的牆。
正數第三排,第五列。
百毒丹。
沈勻開啟小瓷瓶,就這麼一倒,四五顆藥丸就到了他手裡。
江少珩輕笑,卷長的睫毛顫了顫。
“你就不怕我告發你?”
沈勻試著咀嚼這藥丸,沒想到又苦又澀,他趕緊就這水嚥下去,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按著突突的太陽穴道:
“所以,我是來和你談合作嘛。”
江少珩站在原地,只盯著沈勻,一句話也不說。
窗外的風愈演愈烈,把門吹的嘎吱響。
良久。
沈勻有些心中突然忐忑起來。
莫非這江少珩還愛著顧慎謹,如果是這樣,那他就賭錯了。
“好……”
江少珩的聲音很輕,似乎也是不太確定。
這聲音在沈勻耳中卻猶如金石之聲,清脆尖銳。
他沒賭錯,江少珩還是要尊嚴的。
於是各懷鬼胎的會議就開始了。
江少珩道:“顧慎謹你愛就拿去,我不在意。”
沈勻:“………”
埋汰玩意兒,他才不要。
沈勻道:“我喜歡女子。”
江少珩稍微愣了愣,眼中還是猶豫。
他的理智告訴他,沈勻這件事漏洞太多,就像是故意讓他信任一般。
然,他的感受好像已然把信任託付在了沈勻身上。
“那你所求為何?”
沈勻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咬了半口,嘴角粘上一點渣,他眼中有些晦暗。
“我所求不過一個生字。”
江少珩看著他,淡聲道:“你活的很體面。”
沈勻:“體面是體面,我從前養的狗都要洗洗身子,要不然怎麼見人。”
江少珩道:“若我們兩個換一換,你便不會如此說了。”
沈勻眼波微轉,似是真的在想若他是江少珩會如何做。
過了半晌。
沈勻道:“若我是你,我非殺了那王八羔子不可。”
江少珩神色微愣,後背的傷好像隱隱痛了起來,他似乎從未想過這樣的方式。
真的,從未想過。
沈勻的聲音在他耳邊迴盪:“江少珩,你又想做什麼?”
無錯書吧“……江少珩?!!”
沈勻喊了好幾聲才把江少珩的魂喊回來。
江少珩道:“我想……回王府……”
沈勻呆滯了一下,不可置通道:
“趙王府?”
江少珩點了點頭。
沈勻道:“那地方好嗎?”
趙王這個人在原著裡也是迫害、利用江少珩的存在,沈勻十分不解,他為什麼還要回去。
江少珩道:“不回去還能去哪?”
沈勻:“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東西,非得留在誰身邊嗎?”
江少珩一時無話,腦中好像有層膜在慢慢消失。
沈勻手臂上的傷疤偶爾刺痛,但並不礙事。
他思索了一會兒,搖搖頭道:“罷了罷了,既然你想要回到趙王身邊,我們就只有兩條路走。”
江少珩:“願聞其詳。”
沈勻:“你想過徹底扳倒顧慎謹嗎?”
江少珩沉默片刻。
“……沒有。”
沈勻說的很多想法,此前他從沒想過,他和沈勻的思想彷彿不在同一起跑線。
沈勻:“那你還怎麼玩?”
江少珩:“……玩?”
沈勻:“我不信你看不出來,趙王送你來是想要做什麼,他想要利用你來扳倒顧慎謹,既然如此,我們便扳倒他,屆時你我何去何從全憑心意。”
江少珩:“若他被扳倒,會有怎樣的下場。”
沈勻緩慢扭動脖子,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看著江少珩。
“你竟然還有心力關心他,江少珩啊江少珩,你到底是想要怎樣?”
江少珩:“晉王罪不至死,我僅僅是想要回到啊軒身邊罷了。”
沈勻明知江少珩只是一個紙片人,他的意識都是這本書的作者給的,但是聽到他說這番話時,還是止不住的想要罵人。
這他媽什麼聖母戀愛腦!
大哥,他們要殺你啊!
他們拿你當棋子啊!
你是忍者嗎?
人設真的沒辦法違抗嗎?
沈勻開始懷疑,自己選擇的這個合作者到底有沒有事業心。
人家是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而他算啥,江少珩連個像樣的目標都沒有,一點都不殺伐果斷。
本來還陷在腦內吐槽中沒想到門外傳來一聲尖銳的哀求和長嘯。
是金蘭。
江少珩聽到這一聲聲淒厲的哭喊聲身體猶如被冰凍,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沈勻眉眼上挑,嘆了口氣:
“出去看看吧。”
話音還未落下,江少珩就已經站了起來,忍著背上滲血的傷口匆匆忙忙的走出去。
一推開門冷風就撲了進來,江少珩身上的熱氣散了大半。
沈勻靠在另一邊,抱手而立。
只見金蘭被四個侍衛無情的拖拽,雙腿在冰冷粗糙的地面摩擦,所過之處滑出一條長長的痕跡。
想來是被打斷了腿。
此時也是痛極了,嘴裡依舊叫喊著:
“王爺,不是奴家所為,定是有人栽贓!王爺!”
金蘭口中的王爺,這時也在後院。
顧慎謹背身縛手立在廊下,看不清面龐,聲調沒有任何起伏:
“聒噪,割了她的舌頭。”
幾個侍衛依舊往外拉拽,並沒有在此地割舌的打算。
顧慎謹側身,從江少珩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半張臉。
“聽不懂本王的話?”
幾個侍衛馬上就懂了,拿來短刀。
金蘭更為瘋狂的嘶喊起來。
“奴家不喊了,求求……”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她的嘴就已經被人拿住,支支吾吾了半天,眼睛都瞪圓了,也沒能阻止舌頭被人扯出來。
江少珩不忍直視,最終還是把臉歪到了一邊。
“這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