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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重學問,抓教育

“現在村子裡面最年長的當屬應求阿爺,可是他是一個心思不活絡的。以往祭祀,都是受敬者先祈福,可他非不依,叫嚷著讓我們一起再去找個別的什麼人!”村長愁得直拍大腿,“老祖宗規矩在這兒,怎麼能找別的什麼人啊!這個祭祀要是在我手裡辦砸了,我有什麼臉面去見列祖列宗啊!”

原來是應求老阿爺不想祈福。

祈福,是“捐錢”的一個美化說辭。

人們預設年長者都是兒孫繞膝的“圓滿人家”,攢一年兒孫的孝敬錢,到了年底給祠堂“祈福”,願列祖列宗護佑同源眾親。而受到“庇護”的村民,自然要感謝為自己“祈福”的最年長者。

往年的祭祀祈福,說白了便是最年長者拿自己的錢得全村一個孝敬罷了。

沈懷瑾想到應求老阿爺的家裡,也不禁皺了眉頭,擔憂地開口道:“村長,我聽村裡人說,應求老阿爺的夫人早逝,亦未留下一兒半女,老阿爺吃飯尚且無法溫飽,怎麼能拿出錢來為祠堂祈福呢?”

村長又是嘆一口氣:“說的是啊,可是陳平和陳安兩兄弟說什麼也不答應啊!”

“太爺的兩個兒子平伯和安伯?”

“是啊,去年收成就不好,他們是拼死了勁兒才補上了窟窿,結果太爺開春仙逝,村裡人的孝敬還沒上完,就要辦喪禮,他們憋著氣呢!”

村長也知道兩個人是在出這口惡氣,但是祖宗規矩在,他也沒有辦法。

陳吾清理清來龍去脈不禁笑出聲,“我當是什麼難事呢,原來是錢沒到位。”

村長聞言更加生氣:“你個丫頭笑什麼?”

“村長,我的話糙理不糙。應求老阿爺根本沒錢祈福,就算逼死他他也拿不出那麼多錢來。平伯和安伯不過是覺得自己在祈福中吃了虧,這樁樁件件,您真就沒想過祈福這件事情本身就是有問題的嗎?”

村長氣得鬍子翹上天去:“我才剛說了你聰明,你這就說這麼樣的混賬話?”

“村長,”陳吾清嚴肅道:“應求阿爺沒錢,我替他給錢都行。一次可以,下一次呢?下一次怎麼辦?要祈福的人一年來都得省吃儉用,祈福完的人家都期望著收齊孝敬,但總有一天會遇到這種事情對嗎?”

陳吾清頓了頓繼續說道:“若是祖先們知道,每年的祭祀祈福是他們的一家子孫一年都吃不飽飯,您覺得他們會賜福給咱們嗎?”

“咱們之所以建立祠堂,記錄族譜,為的是同宗同德,勠力同心;為的是讓後代子孫兒女記住自己的根;為的是將完成先祖未能完成的夙願。而不是為了讓咱們在這兒為了誰出祭祀的錢,誰有沒有收回來祭祀的錢而撕破臉。”

村長的臉陰的厲害,卻沒再說話。他何嘗不知道這件事本身就是要犧牲一家人一年的吃食錢財,可是身為村長,他不得不按老規矩辦事。

“我明白您在這個位置,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能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如果之後再出現這種事情,您能保證村民不會在心裡怨恨你嗎?到時候您的威望如何保持?”

陳吾清一番話,直擊七寸。

“如果今年您一定要按規矩辦,應求老阿爺的錢我可以替他出,”陳吾清也淺嘆幾聲,“甚至以後的錢我都可以出,可那又如何?有人真心希望應求老阿爺好好活著嗎?有人真心希望我個女子能掙這些錢嗎?有人真心希望我拿了祈福的錢就能踏進祠堂的門嗎?有人真正想得到是祖宗的庇護嗎?村長,這條規矩是錯的。我們村子需要學堂,男女不論,老少皆讀。懂禮義廉恥,才能真正把同宗的心連起來。”

整個屋子死一般寂靜,只有外面“吱呀吱呀”的織布聲。

“你倆先回去吧。”村長開口,聲音沙啞了幾分。

沈懷瑾還想再說什麼,卻看見陳吾清搖搖頭。

推開門,三位嬸子正在伸著頭聚精會神聽著,手中的梭子卻不停飛舞。看見二人出來,趕緊坐直身體裝著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陳吾清也當沒看到,又掛上微笑:“三位嬸嬸,清清先回去了。”

“哎,哎,常來啊!”

“好嘞。”

看他倆走了,三個妯娌眼神交流幾番,突然村長也從屋裡出來。

“爹,咋了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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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兒媳率先問道。

村長手裡拿著那本破爛的族譜,又是小心翼翼翻了幾頁,旋即關上。只有他知道,族譜前三頁,有數位女人的姓名。縱使百年過去,仍能看出它的份量。

“我去趟祠堂。”

“爹,您這段時間光忙祠堂的事情了,吃不飽睡不好的,等我家的回來了幫你,您得空歇一歇吧。”開口的是老二家的,她男人出去當包工,月初出去,月末才能回。

“是啊爹,應求阿爺的事再難辦,咱不能把身體累壞不是?”

村長看著自己的幾個兒媳,腦海中又響起陳吾清的問話,一時間有什麼話堵在胸口卻說不出來,半晌只嘆出一口氣,“你們好好的比什麼都好。”

說完便出去了,三人看去,是應求阿爺家的方向。

“大嫂,聽見了吧,清丫頭掙的錢還不少哩!”

房子並不是十分隔音,陳吾清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能夠幾人聽到的。

“是啊大嫂,我可聽見清丫頭是能包每年祈福的錢的,這白玉瓊漿真是掙錢!”

老大家是隔壁李村嫁過來的,名喚李盼弟,家中有一個妹妹和弟弟。過年祭祀,她從來不被允許踏進祠堂一步,說是女人晦氣。

可弟弟是個不爭氣的,花了大價錢供他上學堂,會寫的字還沒有偷學的妹妹會寫的多。眼前要娶妻,家裡又催著她拿錢補貼孃家。

“你們光聽見了她能出錢,咋沒聽見別的?”李盼弟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清丫頭說了,咱們村該辦學堂!讀了書才有好腦子。”

兩位妹妹都陷入沉默,她們都是被柴米油鹽包裹著的婦人,從小被禮教拘著手腳,哪怕自己織布手藝是個頂個的好,也會被家裡人要求不可拋頭露面,所有的布匹都拿給自家男人去賣。

自從嫁到家裡,也鮮少出門去。

“她一個女娃娃...還能真有啥大本事?”

“唉!我的妹妹呀,”李招娣停下織布機,表情嚴肅地問道:“你是希望她有本事還是沒本事?”

兩人揶揄半晌,終是點頭:“要是個真有本事的,我服她,她能出去,以後就有其他閨女走出去。”

機杼聲漸起,逐漸地,響到一塊去了。

兩人剛轉過街道,看見劉梅正坐在門口和人閒聊。

“你們回來啦!哎喲這剛說著三娘享福,寶貝閨女就來啦!”一旁的花嬸兒這樣說著,面色卻顯得有些自傲,“不像我閨女,沒什麼本事,就一張臉長得還算好看,隔壁李村啊,也就幾個男人來提親,唉!”

陳吾清笑笑,“那可真是恭喜了,相信不久我就能吃喜席了呀。”

花嬸子眼睛笑成一條縫,“哎呀不比三娘!”

劉梅聽夠了她的口是心非,趕緊結束對話,“你們去鎮上沒買什麼東西來?”

“娘,我去鎮上租了一個鋪子,剛把做豆漿的東西搬到鋪子裡面去。”

花嬸兒一下瞪大了眼睛:“你們租鋪子?租錢家的鋪子?那租金可高!”她一邊驚訝一邊可惜。

劉梅也擔心地詢問,陳吾清解釋道:“娘,您放心,錢家三子因為欺負百姓,被縣太爺抓了。我租的是長孫家的鋪子。”

花嬸兒的表情更加驚訝,嘴像是塞了一個鴨蛋一樣,“長、長孫家?他們家可是不租鋪子的!”

“對啊清清,我聽說長孫家的鋪子是…”

她們一直都在村子裡面,也從不出去,自然不清楚這些事情。

“娘,花嬸兒,外面的世界瞬息萬變。”

沈懷瑾解釋道:“清嬸兒,方縣令說有山匪要打過來了,咱們村子離東山近,不安全。”

花嬸兒驚地連連叫喚,“山匪?那可怎麼辦?官府能管得了我們嗎?”

陳吾清很想捂住她的嘴,“清嬸兒您放心,咱們外面還有堅城呢,堅城的知府打不下山匪,可是要掉烏紗帽的,所以他肯定會止住山匪,您就放一百個心吧。要是山匪打過來,我還能花那麼多錢去鎮上租鋪子嗎?”

花嬸兒聞言也稍稍靜下心來,“照你這麼說,咱們很安全?”

“是,剛剛沈大哥只是因為常常去東山,覺得東山上比較危險吧。其實東山地險,山匪輕易爬不過來的。”

沈懷瑾也趕忙改口:“對對對,能越過東山的少之又少,您儘管放心。何況還有堅城的兵。”

劉梅把二人拽進屋子,一臉嚴肅地詢問:“你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她不像花嬸兒那樣神經大條,她知道自己的女兒有事情瞞著自己。

陳吾清也知道瞞不過她,也直接據實告知:“娘,具體的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唯一能說的就是我和長孫家的當家的合作了,他們租給我鋪子,然後我和他們一起對付錢家。娘,錢家要倒了。”

劉梅沒想到是這麼大的事,她圍著女兒轉了幾圈,從頭檢查到腳:“你身體沒事吧?錢家的人有沒有為難你?”

陳吾清道:“娘,我沒事兒,我現在就是怕錢家過來找你的麻煩,所以想把你接到鎮上。有長孫家的家丁在,也好有個照應。我的新生意也需要有人照看著店面。”

劉梅忙不迭地答應:“哎!哎!好,娘去幫你看著店,你放心,絕對不做你的累贅。”

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劉梅對自己女兒的做生意能力已經完全放下心來。現在錢家找麻煩,自己肯定不能拖女兒的後腿。

安排好孃親的事情,陳吾清和沈懷瑾二人收拾所有做豆漿的器具。

“不愧是我做的架子,”沈懷瑾拿石塊楔開交疊的木塊和木棍子,“拆起來這麼費力。”

陳吾清正把各類容器往車上搬:“那是,你都這麼厲害了,把這些都弄了也可以吧。”

他把散下來的木架攏在一起,輕輕地搬上車,“那是當然。”

陳吾清累得幹不動了,只能在旁邊歇著喝水。

“娘,您先收拾一下咱們的床褥,等我們把東西運過去再回來接您。”

“行。你們去吧。”

“對了沈大哥,你去問問牛伯,咱們能不能把小乖乖也接過去。”

“好,我這就去。”

徵得牛伯的同意後,沈懷瑾付了五錢銀子給牛伯。

牛車上太多東西了,所以陳吾清索性就坐在小乖乖身上。

“你還真別說,現在我騎在小乖乖身上,有種牧童的感覺了,可惜放的牛有些少。”

“在九境城那邊,有大片大片的草原,那兒的牛羊眾多,我、我聽說他們每次放牧都是上百隻牛羊,那才是過癮。”

沈懷瑾的面上呈現嚮往的神情。

“九境城……”陳吾清在腦海中搜尋了一遍,無奈原主的見識也有限,根本沒聽過這個地方。

不過看他的表現,陳吾清覺得他一定與九境城有些什麼關係。

家丁已經收拾好了外屋,兩人過去的時候,他們正在擺放桌椅板凳。

“陳姑娘,你看這樣的佈置可還滿意?馮管家說要給你留出放工具的地方,所以店面前面我們給您留出了五丈。”

陳吾清看著整潔乾淨的屋子十分驚喜。

“太感謝了,你們的佈置很符合我以後的安排。”陳吾清給他們倒了一杯水,“不知道接下來馮管家的安排是怎麼樣的?”

“陳姑娘,馮管家讓我們聽你的。”

“好,那今天就再麻煩你們收拾一下臥房吧,我想把我娘接過來住,有長孫府的照應,也能安全些。”

眾人也都明白是什麼意思,“你放心,我們肯定照顧好令堂。”

有他們的保證,陳吾清稍稍放下心來,畢竟長孫府要想和自己長久合作下去,肯定要給自己一些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