譽華街雖地處西市，但是從整體位置來看，是屬於東山縣最中心的街道區域。而馮管家帶她來看的店鋪是整條街上最大的門臉兒。

“陳姑娘可還滿意？”

“滿意！十分滿意！”陳吾清咋舌，這要真是正兒八經收租，自己手裡頭的百八十兩銀子還真不定能負擔得起。

不過這麼好的鋪子都給自己了，想到明天就要在眾人面前做豆漿，陳吾清心中不免有些慌亂。

“沈大哥，今天要忙活的事情挺多的。咱們要先把傢伙事兒全搬過來。再把開店用的一些東西先採買好。”

馮管家聞言爽朗一笑：“陳姑娘不必擔心，開店需要的一應桌椅板凳、閒散物件，我家小姐已經著人安排了。後院的廚房、鍋灶也都是現成的，陳姑娘放心使用。不過做白玉瓊漿的器皿，我們沒辦法準備，只能勞煩你們去取一趟了。”

“太好了，榴玉小姐心細如髮，不愧大家。”陳吾清由衷讚歎。

馮管家看看日頭，向二人辭行道：“二位儘管驗看，有什麼需要的知會幾人即可，”他指了指跟在後面的三人，“幾人是老太太親自挑選的，權當是小廝使喚。”

“請陳姑娘吩咐！”三人整齊地抱拳。

沈懷瑾看得出，這三個人都是有武功底子的，悄聲對陳吾清說道：“可用。”

陳吾清也明白這幾人一是確實能幫忙，二是老太太“監視”自己的，不過無傷大雅，自己也就答應下來。

“既如此，我多謝老太太記掛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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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無其他事，馮某就先去醉仙居了。”

“慢走。”

陳吾清望著馮管家不急不慢的背影，用眼神詢問沈懷瑾信是否送到，沈懷瑾點點頭。

那就好。

自己的信中寫了醉仙居的發展規劃，並誠邀錢掌櫃能與自己進行深度合作。那頭老虎當做贈禮，但是他應該知道怎麼做。

此時的錢掌櫃正急得焦頭爛額。

他剛撒謊縣太爺要判和離，把自己的女兒從錢家接回來，可是等錢家知道了原委，錢夫人肯定會上門要人。

正踱步時，小廝來報，長孫府的管家來了。

錢掌櫃想起那封信，有一些明白了陳吾清的用意。

“這小丫頭，就等著這一出呢！”

陳吾清逛了逛後院，發現確如馮管家所說，所有的東西一應俱全。

“勞煩幾位把後院和前廳打掃一下吧，我們回去把家裡的東西運過來，不出意外的話，我會住在此處，也勞煩各位把臥房收拾出來。”

“至於跑堂的活，待生意穩定後，我會和馮管家商議一下如何發放工錢。”

幾個人沒想到陳吾清考慮得如此周到，也很欣喜。

“多謝陳姑娘，我們自當把鋪子上下都收拾好。”

“對，你放心吧。”

陳吾清點點頭，“不知各位怎麼稱呼？”

“我們是同宗的兄弟，我叫張春，這兩位是我的兄弟，叫張夏和張秋。”

沈懷瑾不著痕跡地試探：“在長孫府你們都是做什麼活的？也是看店？”

張春回道：“我們一般是聽從馮管家的吩咐，看家護院。”

“那幾位兄弟可會一些拳腳功夫？”

“拳腳功夫會一些，對付兩三個人勉強夠用。”

沈懷瑾點點頭，與他預料的大差不差。

又簡單交代兩句，兩人就放心出門了。

路上陳吾清繃著的神經才算放鬆下來，但隨之而來的是另一個難題。

“回家怎麼和娘說呢？難不成直接說我和錢家三公子打架，縣老爺出面給錢德才弄進去了？按照我孃的脾氣，此話一出，她肯定不願意我再拋頭露面的。”

沈懷瑾則在一旁勸道：“清嬸兒若是做此決定也是因為疼你，不過你和她好好說說利弊，她肯定理解你的。”

陳吾清左思右想，幾度欲言又止。快到村口了，才決定先從自己籌劃許久的事情入手。

“沈大哥，咱們先去找村長。”

“找村長？你是想讓村長去勸清嬸兒？”

她眉尾一挑，搖搖頭回道，“不，我是想找村長說一些大豆的事情。再說了，方縣令已證實有匪患，早點通知村長，村民也好做準備。”她頓了頓，“這些事情全擺出來，孃親肯定是希望我能過得更好。到時候勸她來鎮上也肯定很容易。”

沈懷瑾也聽明白了，陳吾清是打算用迂迴戰術。於是一轉車頭，向村長家走去。

村裡有不少人也都聽說了在鎮上發生的事情，看二人遠遠地過來，都小聲議論。

來到村長家，院子裡三位嬸子正在織布。

“嬸子們好，請問村長在家嗎？我和沈大哥找他有事。”

“清清啊，”大嬸子放下手裡的活，“你這是啥事兒這麼著急忙慌的？”

“賺錢的活，找村長談談看行不行。”

“哎喲，啥樣的活啊？是不是你那白玉瓊漿？”二嬸子也湊過來，“我們可聽人說，醉仙居的板車天天都去你家拉貨，沒少賺吧？”

村裡面是這樣的，有人賺錢會有人眼紅，但是都是一個村子的，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也就沒有那麼多的事情。

二嬸子說這些也不是出於嫉妒，實屬太好奇了。

陳吾清故意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哎呀二嬸子您看您說的，我是掙了點，但是也不多，只是給咱們村民做一個試驗罷了。這不眼下有一個更能掙錢的活，我想問問村長能不能讓咱們村裡老少都試一試呢。”

三嬸子開心地拍手：“那感情好啊！快些做起來，咱們村子好多女孩都外嫁，就是因為隔壁的幾個村的人家掙得多。”

“他在裡屋，你們去吧。”大嬸手一揮，明顯高興不少。

村長家的屋子是很常見的裝潢，大門裡面是一個庭院，再往裡分東西兩屋和一個堂屋一個廚房，堂屋正後方是家家戶戶都有的菜園子，各家都會多少種點菜以備不時之需。

而且因為在家裡開墾的菜園子不會像田地一樣多交一部分賦稅，所以大家也都樂衷在家裡鼓搗菜園子。

“村長，打擾了。”

二人進屋，發現村長正在愁眉苦臉地盯著一本爛書在看。

那書皮都已經磨損的不成樣子了，內頁與外頁之間的顏色都不一樣，顯然是一個“老古董”了。

“清丫頭？你們怎麼來了？”村長揉揉眉頭，暫時從舊書中抽回目光。

沈懷瑾認出這本舊書：“這是咱們村的族譜？”

村長探口氣：“是啊！村裡老人都在商議今年過年從哪家開始祭祖。以往都是從太爺開始，可是太爺今年開春就仙逝了，祠堂的幾位吵得不可開交，何況今年收成不好，沒辦法像去年那樣辦得像模像樣了。”

“唉，不說這些了，”村長苦笑一聲，“你們還年輕，操不到這個心。”

“村長，我們這次來，是有一個掙錢的事情想和您商量一下。”

村長疲憊的雙眼一下子變得有神起來：“什麼？掙錢的事？”

“是，”陳吾清看到有紙墨，就拿了過來，打算邊說邊講解，從懷中掏出隨身帶的鵝毛筆，坐到村長的對面。

沈懷瑾識趣地開始磨墨。

村長看著二人的動作，一時間愣了神，不知道誰才是當家的。

“村長，我前些日子賣白玉瓊漿的事情您知道吧？”

“這是自然，”村長似在回想般，“前幾個還有幾個人眼紅你掙得多，要我找你問問呢。”

小地方，沒有學堂，就一定會出現一些混子，見不得別人好，又想別人無條件幫他。

“不瞞村長說，今天我把白玉瓊漿的秘方公佈出來了，”她一邊說一邊寫，“現在我也把這個秘方給咱們村裡。”

村長結果一看，發現白玉瓊漿的原料竟是大豆。

“這大豆能做如此妙用？”

“不止，”陳吾清想起自己在家裡還沒來得及用的生石膏，“豆漿的變化無窮，可成凍狀，可成塊狀，煎炒烹炸皆可。”

村長眼中的驚喜更甚，迫不及待補充：“如此說，咱們可以做出賣的物件也有許多。”

陳吾清緩緩點頭，但話鋒一轉，“村長，我知道您心裡在想什麼，無非號召村民去按照方子做豆漿、讓村民將麥子換出一部分來種豆子，對嗎？”

村長十分震驚，彷彿眼前的女孩是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陳吾清嘆口氣，在紙上畫下一個圈，向村長解釋道：“現在大家都知道豆漿怎麼做了，訊息會一傳十十傳百。現在的餅只有這麼大，那麼多人分，每個人只能分到一點，拿它做生意肯定是賺不到錢的。”

“至於您想的種豆子，可行，但是隨之而來的是咱們村會面臨糧食產量減少的問題。您也說了今年咱們收成就不好，若是讓村民換豆子種，您也不一定能勸動。”

村長陷入沉思，清丫頭說的不無道理，收成不好的時候勸人們換莊稼，沒多少人會依自己。

“那按你說，咱們該怎麼利用現在的優勢？”

陳吾清繼續在紙上畫著：“咱們今年的收成不好，最大的原因是在咱們處在東山河的下游，今年降水少，所以莊稼長得不好。”

“對，是這樣，”村長手指李村的地方，“李村那邊就比我們村收成要好，一畝多出一兩百斤。”

陳吾清拿筆圈出陳村的位置，肯定道：“但我們村子適合種豆子，豆子不會那麼依賴水，產量也固定。至於糧食問題，我想這需要村長您出面。”

“你想怎麼做？”

村長已經完全聽進去了。

“我想李村的村長現在也在面臨這個問題，若是將一部分小麥改種豆子，村民肯定將信將疑。而且他們的水源豐富，種小麥更適合。您不如先去找找李村的村長，看和他們能不能達成一個協議。”

“什麼協議？”

“李村繼續種小麥，但是要優先、低價地賣給咱們陳村的居民。而我們的地，拿出一部分來種豆子，但是可以承諾優先供給李村的居民。”

村長恍然大悟道：“這樣我們就可以李村捆綁起來，既能掙到賣豆子的錢，還能保證麥子的存糧！”

“對，就是這樣，李村的村民若是想做豆漿生意，能在我們這兒拿到比市場更低價格的豆子。於咱們而言，不用去集市和其他豆商競爭，又能保證種出的豆子都能賣出去，沒有囤糧的壓力。”

“好！”村長激動地站起身來，“好好好！我去跟老李說，他肯定會同意。”

雙贏的事情，他沒理由不答應。

“清丫頭，你的腦子真好使，這一下就幫我解決了個大麻煩！”村長激動地直搓手。

“您說笑了，至於說服李村村長和在咱們村民的事情，不還得麻煩村長您嘛。”

村長漸漸平復心情，又問道：“你剛剛說的那些豆子的其他做法？”

陳吾清一臉神秘莫測的表情，俏皮地說道：“村長您放心，這些我需要先試做試賣，確定能賣得通，就會把配方做法分享出來。我一個人虧錢總比大家都虧錢好不是？”

村長聞言，不由地面色一暗，“唉，要是祠堂裡的那些人能像清丫頭這麼想就好了。”

沈懷瑾知道，陳吾清作為女子不便過問祠堂的事情，但是她應該有解決的辦法，於是主動問道：“村長，祠堂的事情能詳細說說嗎？”

村長盯著陳吾清的眼睛，陳吾清也不迴避，她明白沈懷瑾是故意這麼說的，也許自己想要插手祠堂的事情，這是唯一一個合適的機會。

“哼，小娃娃懂個什麼？”村長悶哼一聲坐了回去，卻沒有趕客。

陳吾清毛遂自薦，就像是絲毫不知道女人不可進祠堂的事情般，大大方方地接話：“我這不才提供一個賺錢的法子，有什麼比賺錢還難，又有什麼比賺錢還容易的呢？”

村長還是有些猶豫，沈懷瑾在一旁循循善誘：“村長，你就先說說吧，讓清清出出主意，哪怕用不上她的主意，也沒旁人知道不是？”

出於確實沒有更好的方法，村長最終還是把事情說出來。

陳吾清是有很大不爽的，就好像自己是一個遊戲的“主角”，但是一些通關起始條件居然要一個NPC的推薦語。

女的不能進祠堂是吧？

以後我定要讓只有傑出貢獻的人才能進祠堂，別搞得好像帶把的比旁人高貴許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