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成躺在床上,氣息微弱,身邊的崔姨娘哭得撕心裂肺。
她的兒子,除了臉,身上沒有一塊好地方。
沈屹安正在大理寺當值,家裡的小廝火急火燎的來找,說家裡出了大事。
他起初不以為然,兒子能惹什麼事,還能有那個孽女沈皎兮氣人?
剛跨進府門,便聽見崔姨娘撕心裂肺的哭嚎,“快去,把全城最好的大夫都給我請來。”
沈屹安聞言輕皺眉,腳下的步子不覺加快。
崔姨娘雙腿發軟,哭倒在地,見沈屹安回來,直接撲過去,“老爺,你快救救我們的成兒吧。”
沈屹安掃了一眼一旁站著的幾位大夫,又看向床上的兒子,只見兒子面色蒼白,身上蓋著薄毯子,一動不動。
“傷哪兒了?”沈屹安將雙腿發軟的崔姨娘揪起來,“無知婦人,就知道哭。”
崔姨娘顫抖著手將兒子身上的薄毯子掀起。
沈屹安一個踉蹌,後退一步。
此時沈玉成身上的衣物均已褪去,傷口上雖然灑了藥粉,但翻起的皮肉依然格外瘮人。
沈屹安只是看了一眼,便連連後退。
他以為,兒子只是被別人打了輕傷,可眼下,是要了命啊。
稍稍恢復心神,沈屹安看向一旁的大夫,“各位大夫,求你們救救我的兒子。”
大夫們紛紛搖頭。
“如果公子只是皮外傷,還尚且能保命,但...”
“公子染上了不潔之病,此乃不治之症,恐命不久矣。”
此時的沈屹安雙眸猩紅,這是他唯一的兒子,有人居然要斷他的後。
他在大理寺上職,什麼樣的腌臢事沒見過,什麼樣的傷和刑具沒見過。
可眼下這些手段居然落到了他的兒子身上。
沈屹安面色陰沉,佝僂著身看了眼床上的兒子,轉身出去。
一大早,柳姨娘便將府裡的訊息讓人傳給興安胡同的沈皎兮。
沈皎兮聽後很是震驚,她沒想到程景初會出手將沈玉成傷的那麼重。
沈玉成愛尋花問柳,髒病的死法不會引起沈屹安的猜疑,但是這樣一來,倒是會生出很多麻煩。
沈屹安是大理寺的人,擅長破解各種案件,只怕他會順藤摸瓜找到梅娘。
雖然梅娘只是無辜的受害者,但沈屹安一樣不會放過她。
思來想去,沈皎兮心裡不放心,昨晚的事情她要找梅娘問清楚。
梅娘姐妹倆還在因為昨晚的事後怕,躲在家裡沒敢出門。
見沈皎兮來,梅娘握住她的手。
“沈妹妹昨晚沒事吧?”
“放心,我沒事。”沈皎兮拍拍她的手,頓了頓,內疚道,“昨晚那個狂徒是我同父異母的兄長,他叫沈玉成。”
昨晚的時候,梅娘便知道了。
正因為聽地上那男人說是兄長,她才敢離開的。
但是她也知道,沈妹妹是苦命人。雖然是沈府嫡小姐,但母親早幾年病逝,後來有了姨娘又不得家裡寵愛,連嫁給曾公子,也是與家裡鬧翻才嫁的。
“梅娘分得清是非,你是你,你兄長是你兄長,沈妹妹不必放心上。”
沈皎兮聽她這麼說,才放下心來。
“梅姐姐,你將昨日的事一五一十說一遍。”
梅娘垂下眸子,“這段時間,我都會在一家客棧對面擺攤賣煮雞蛋,近來幾日,總感覺樓上有雙眼睛在盯著我,於是向客棧掌櫃打聽才知,樓上就住著一位公子,我心裡彆扭,昨日便沒有出攤。”
“昨夜裡起夜時,我突然發現院裡的大門開了,家裡只有我和妹妹,每晚睡前我都會將門拴緊的。我害怕,想趕緊回屋把妹妹叫醒。可是沒等我回屋,嘴便被人堵住。”
梅孃的眼裡帶著恐懼,“那人在捂嘴的帕子裡放了藥,我全身使不上勁,只能儘量弄出點動靜給妹妹警示。”
一旁的靈兒也點頭,“靈兒覺淺,很小的動靜也會醒來。”
“你兄長就是客棧樓上住著的公子。”梅娘揪緊了身上的衣衫,後怕道,“他親口說在樓上盯了我好幾日。”
沈皎兮想了想,這麼說來,沈玉成並非心血來潮,也不是偶爾碰見,能準確找到梅孃的院子,就說明是經過提前打聽和勘察的。
如此一來,沈屹安必會查到她們姐妹倆。
重來一世,她能力有限,做不了什麼大的改變,但眼下能將這兩個鮮活生命救下,她便已是十分欣慰。
“今日早上,我得到訊息,兄長他昨日被人打成重傷。”
“但不是我所為。”
沈皎兮握住她們的手,“我的父親子在大理寺上職,善斷案,我怕他會查到你們。”
姐妹倆聞言神色慌張。
沈皎兮繼續道,“這段時間你們去鄉下躲躲,最好躲遠點,等風聲過去,你們再回來。”
“這事由我兄長引起,讓你們姐妹倆受害,我作為沈家人難辭其咎。”她從懷裡拿出一袋銀子,塞給梅娘,“在外面注意安全。”
梅娘推脫,不肯收她的銀子。
沈皎兮將銀子重新塞給梅娘,“你們姐妹倆無依無靠,拿著吧。”
她看了眼院子,“就當我將你們的院子買下來了,等你們回來了,我再將院子還給你們。”
兩姐妹倆點頭。
“現在立馬去收拾東西,只拿日常用的,以免引起別人的懷疑。我和阿葵現在出去找輛馬車。”
兩人剛走出衚衕,便碰到衚衕口的白樸。
想起昨晚的情形,阿葵就惱火,“白樸,你去哪了,從昨天就沒見影子。”
白樸揉揉發脹的額頭,她昨晚是一夜沒睡啊。
喜來傳信給她,說是寧北冥受傷了,她便匆忙趕過去。
只不過天剛亮,她又收到白家手下傳來的昨晚興安胡同的訊息。
這不,她猜到沈皎兮必會送兩姐妹離開,提前幫她準備好了馬車。
“發生什麼事了嗎?白家的店鋪突然有點事,我去處理了一下。”他從馬車上下來。
沈皎兮顧不上跟她解釋,“這馬車是你白家的吧,借我用一下。”
不由分說,沈皎兮便讓車伕駕車往衚衕裡走。
到門口時,梅娘和靈兒已經收拾好簡單的行囊。
沈皎兮給車伕些銀子,梅娘帶著妹妹上了馬車。
沈皎兮囑咐,“這段時間千萬不要回中都。”
梅娘點頭,兩人離開。
到了傍晚,沈屹安果然查到了梅娘這裡。
沈皎兮站在門口,遠遠的瞧著沈屹安帶人進了院中。
“回大人,梅娘並不在院中。”
沈屹安站在門口,臉色鐵青,這個點不在,莫非跑了?
他扭頭看向不遠處,每家每戶的門口都站著出來瞧熱鬧的人。
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進入院中。
他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