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就輪到我了嗎?”蘇晨這回倒沒有感到吃驚。
“因為胡宇和秦子琪的特殊關係,需要放到最後來說,就像一面兩體一樣,難以分割。”
但是鍾明恩給出的解釋換來了秦子琪的不滿,她蹙眉說道:“我不喜歡你這樣的用詞。”
“我方才的描述也是基於你們十三年前的關係,很抱歉讓你感到不適。”鍾明恩見秦子琪的不滿沒有繼續下去,他接著自己的話題說道,“其實我今天見到你們時,挺讓我感到意外的。”
“怎麼說?”蘇晨問道。
“你不妨想想,以前的秦子琪多麼的開朗、陽光,可如今的她卻好似走到了對立面,這是第一個讓我感到意外的地方。而另一個讓我感到意外的人,就是你蘇晨。”鍾明恩娓娓道來,“當初你給人的感覺,我不知道用輕浮這樣的詞來形容你,會不會讓你感到不大高興。”
蘇晨手指抵在嘴唇上,似乎有在很認真地思考鍾明恩丟擲來的問題,他回答道:“我當然不會不高興,畢竟你說的就是事實。”
“如今的你給人的感覺很是沉穩,但是這種沉穩卻不由讓我產生了一種不安的情緒。如果說胡宇給我的不安是外放的,是清晰可見的。那麼你身上所散發的不安是內斂的,是難以捕捉的。”
“人總是在不斷成長的,難道我變得沉穩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嗎?”蘇晨反問道。
“不,我說的不安不是源自性格上的轉變。”從剛才開始鍾明恩的視線就沒有從蘇晨的身上挪開,好像想把他最內在的那部分看透一樣,“現在的你已然成家立業,有善解人意的妻子,有可愛的女兒,你當下的人生可以說是幸福美滿的,對嗎?”
“沒錯,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是滿意。”
“那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按理說你應該是他們幾個人之中最不願意有人提及當年那件事的人,可你似乎並沒有這樣的擔憂。”
“我確實沒有這樣的擔憂,因為我早預料到這一天會到來。或者這麼說吧,我的心理建設在這些年來是在不斷進行著的,所以我收到你那條簡訊時,我並沒有感到很是意外,不然我也不會給你回信了。”
無錯書吧鍾明恩和蘇晨對話時,兩方的語氣雖然聽上去都有著一絲淡然。可是在夏天的眼中,這樣的場面無疑是針尖對麥芒,兩人彷彿是身處在一個戰場中,他們在進行著無形的攻防轉換。
“這是讓我感到最為意外的一點,即便當初胡宇直接給我打電話,這都還在我的預料之中,畢竟這個做法並沒有超脫他的角色設定的範圍。可我怎麼也不想到你會給我回復‘收到’兩個字,就好像只是看到一個極其普通的通知一樣。這樣的淡定給人一種你似乎和當年的事沒有任何關聯的感覺,你即便赴約也可以全身而退。”
“說來你可能不信,這樣的想法雖然不是全部,但它確實佔據了很大一部分。”蘇晨無奈地回答道。
“或許你說的就是事實,但會不會存在另一種更為極端的可能性?”
“是什麼?我洗耳恭聽。”
雙方的戰爭還在繼續著,夏天終於明白鍾明恩為什麼說那場劇本殺只是開胃菜了。畢竟在劇本中他們只是在扮演著各自的角色,即便他們再怎麼想方設法地帶入其中,都會有著各自的不真實性。
可如今當劇本殺照進現實,每個人的人物角色就是他們本身,那麼彼此之間的對話才能充滿火藥味。如果說剛才鍾明恩和嚴啟恆的對話是一邊倒的局面,那麼現在鍾明恩和蘇晨則是處在勢均力敵的局面。
“無辜者的極端當然就是殺害池硯秋的兇手。”鍾明恩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我說過在你們的身上都有各自的嫌疑,而這些嫌疑絕不會因為你的三言兩語就能徹底撇清。在我看來,當一個人的嫌疑摘得過於乾淨時,反倒有著更大的嫌疑,你覺得呢?”
“我想我只有贊同,不然就會像你說的那樣,我把自己摘得太乾淨了。”
“你能這麼想我很開心,這樣我才能順利地開始闡述屬於你的殺機。”鍾明恩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你當初一直在追求池硯秋,對吧?”
鍾明恩的一句話讓蘇晨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追憶的情緒,他感嘆地說道:“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絲毫沒有給我可以否認的餘地。沒錯,那兩年我從未掩飾過我對池硯秋的喜歡。”
人們常說春天是適合戀愛的季節,可是對於蘇晨來說,他在九月的秋天情竇初開。
蘇晨還記得那時候他們剛文理分班,他作為一個新人來到了新的班級。
雖然已經步入了秋天的地帶,但空氣中還殘留著夏天的炎熱感。蘇晨剛走進教室,就聽見同學們的交談聲,還有轉動著的電扇發出的嗡嗡聲響。可是在這個略顯紛雜的環境裡,蘇晨的目光直接跨越了大多數的同學,來到了教室的最遠端。因為那裡正安靜地站著一個在出黑板報的女生,她與周圍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毫無疑問那個女生正是池硯秋。
那時候蘇晨雖然看見的只是池硯秋的背影,可那個背影宛如有著一種魔力吸引到蘇晨所有的目光。那一刻蘇晨忽然覺得周圍的同學都消失了,連同帶走的還有喧雜的聲音,整間教室就只剩下他和池硯秋兩個人。
蘇晨聽見自己的心臟在砰砰亂跳,好似馬上要從嗓子眼中跳出來了一樣。就連身上的面板也突然變得滾燙,但蘇晨無法顧及身體上的這些變化,他只是在緩緩朝著池硯秋所處的地方移動,想要看清楚她的長相。
一陣秋風吹進教室,風中帶有一絲淡淡的桂花香。隨著蘇晨的步步靠近,他終於來到可以看清池硯秋樣子的位置上。此時的池硯秋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中黑板報的模板,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出現。蘇晨呆呆地站在原地,雖然看見只是池硯秋的側臉,然而它所顯現出的輪廓已經足以讓蘇晨的心頭開滿鮮花。
蘇晨不敢出聲打擾,因為他早就沉浸在眼前的畫面之中。他好似一個不小心闖入畫展的人,或許自己本身沒有任何的藝術細胞,看不懂那些色彩和線條的組合到底意味著什麼,但還是憑藉著最原始的視覺感官被眼前的畫奪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後來我才知道那種感覺就是一見鍾情。”蘇晨的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笑容,他好似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那個九月,他站在教室門口,而池硯秋正在不遠處出著黑板報,“即便是到今天,我再次回想起那段記憶時,依舊覺得有些心跳加速。”
“所以從那一天開始你就想方設法地接近池硯秋,想要拉近你和她之間的距離。”
“我從小就不是一個被動的人,更何況遇到了一個喜歡的女生,我當然要主動出擊。”蘇晨大方承認道。
“一開始的時候你還有些畏手畏腳,沒有什麼過於明顯的舉動,只是從池硯秋朋友的口中來了解她。”鍾明恩如同一個彙報員般,將自己收集到的情報一一放到檯面上,“而你第一次做出有些出格的舉動就是接近秦子琪吧,我想你應該還記得你做過什麼。”
當鍾明恩將這個問題丟擲來時,蘇晨多少有些吃驚。他喜歡池硯秋的這件事雖然是人盡皆知,但有些他做過的事,蘇晨以為並沒有多少人會知曉。可現在看來,鍾明恩為了調查他們的過往,確實是花費許多精力。
“或許當時是因為受到了電視劇的影響,我的某些做法確實顯得天真,放到今時今日可能還會被人一頓謾罵。”蘇晨回想起當年做的事,略帶自嘲地說道,“其實我當時希望可以得到一張池硯秋的照片,但這種事我沒辦法直接和池硯秋開口,所以我才接近秦子琪。畢竟大家都知道秦子琪是池硯秋最好的朋友,想必她肯定會有秦子琪的照片。可是……”
“我當然沒有答應他這種無理的要求。”秦子琪忽然開口說道,“在我拒絕他後,他竟然不放棄,還想要用金錢來換取池硯秋的照片。我那時候覺得他就是個變態,後來我還把他的這個舉動告訴了池硯秋。不過池硯秋倒是沒說什麼,似乎這樣的困擾她一直都有,所有已經有些麻木了。”
“然而出師不利並沒有讓你就此放棄,後來你不知道怎麼得知了嚴啟恆和池硯秋的關係,所以你又把目標放到了嚴啟恆的身上。”鍾明恩在一步步完善蘇晨身上的故事。
“看來有些事你也沒有完全瞭解到。”蘇晨明白到了今時今日,過往的事沒有什麼好在隱瞞的了,“其實在接近嚴啟恆之前,我得知池硯秋的母親開了一家麵包店。所以從那天開始,我每天早上都比以往早起半個小時。為的就是有時間繞遠路去到池硯秋她家的麵包店買早餐,當然最主要的目的是可以製造同她見面的機會。我以為只要這麼做,就可以拉近彼此的距離,久而久之便能從同學變成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