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明白了其中的聯絡。”蘇晨的一番話解開了鍾明恩心中的疑惑，“想必你就是從池姨的口中得知了嚴啟恆和池硯秋的關係吧。”

“我每次去都會有意無意地同池姨聊天，沒想到最後讓我發現了這個秘密。既然秦子琪那邊是個死衚衕，我就轉身朝嚴啟恆的方向走去。這一次倒是格外的順利，我只花了一小筆錢，嚴啟恆就答應給我一張池硯秋的照片。”

嚴啟恆輕輕哼了一聲，似乎已經從剛才萎靡的狀態中緩了過來，說道：“我那時候當然欣然接受了蘇晨的交易，畢竟一張池硯秋的照片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我還和蘇晨說如果想要更多池硯秋的照片，我也是可以幫忙的。”

“等一下！”蘇晨忽然出聲打斷了嚴啟恆的話，“有一點我必須說明一下，我當初想要池硯秋的照片單純只是因為喜歡她，我並沒有其它複雜的想法。”

“你不用那麼激動。”胡宇也終於就入了這個話題，“你那時候就是一個純情的小白兔，怎麼可能會有非分之想。我還記得當初不管學校組織什麼活動，只要有池硯秋的地方，附近就一定會有你的身影。你知道當時我們叫你什麼嗎？池硯秋的小跟班。”

夏天忽然覺得他們幾個回到了高中時代，大家有著共同的回憶，共同的話題。那時候池硯秋還沒有失蹤，他們之間或許有著各自的小矛盾，但都在一個相對穩定的環境中相處著。

可夏天也明白方才這種像老友久別重逢的畫面只能是假象，畢竟池硯秋已經失蹤了，他們也有十三年沒有見過，彼此剩下的只有當初那段變得斑駁的記憶。

“後來你選擇向池硯秋表達了你的心意，我沒說錯吧？”鍾明恩繼續推進故事的進行。

“因為在那個時候，我沒有別的選擇，這就像打仗一樣，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知道我如果再不和池硯秋表白，以後或許就沒有機會了。雖然表白不一定有好的結果，但至少比什麼都不做要強。”

那天是星期二，對於這一點蘇晨記得十分的清楚。

南方的梅雨季節是得不到大家喜愛的，空氣中的溼度很大，室內就像被水淹過一樣溼漉漉的。然而那天正好輪到他們班負責電腦教室的衛生，對於這種任務，大家都嗤之以鼻，沒有人願意花時間去打掃。

蘇晨當然也不會是個例外，按理說他只要保持沉默，不將目光與班主任來個四目相對，大機率是不會被分配到這個任務的。

只不過變數出現在池硯秋的身上，因為當班級裡的同學紛紛閉口不言時，班主任顯然有些尷尬。這個時候，池硯秋站了起來。

“我願意去打掃電腦教室的衛生。”池硯秋說道。

池硯秋當然知道大家的想法，所以她主動將這個任務接了下來。果然，有了池硯秋的這句話，其他人更加願意保持沉默。可是蘇晨見這個局面突然有些坐不住，這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個可以讓他和池硯秋獨處的完美機會。蘇晨一想到這，整個人不由變得興奮。

“我也要去打掃衛生！”蘇晨高高舉起右手，頗有氣勢地說道。

蘇晨的舉動就像一個滑稽的小丑，引得班級中的同學發出陣陣笑聲。然而蘇晨對此絲毫沒有在意，只要他能和池硯秋獨處，這些笑聲他都可以當做是一種祝福。

電腦教室雖然不大，但因為回南天的緣故，地面佈滿了黑色的水珠。蘇晨低頭看著那些水珠，有些出了神。他覺得只要將那些水珠匯聚在一起，定然可以形成一灘水窪。水窪若是再繼續匯聚，變成一座湖泊也不在話下。當然，要是湖泊同樣進行匯聚，最終呈現的鐵定是一片黑色的海洋。

這個想法出現讓蘇晨意識到打掃電腦教室絕不是一件輕鬆的工作。可蘇晨對此倒有些暗自叫好，畢竟工作越是繁重，他和池硯秋獨處的時間就會被無限拉長。

此時的池硯秋正拿著幹拖把安靜地拖著教室的地面，蘇晨當然也在做著相同的工作，只不過這個同步只存在於手部。因為他的目光根本沒有停留在地面上，而是一直撇過頭望著池硯秋。

這一刻的蘇晨是幸福的，他就像回到了和池硯秋初次見面的那天，教室中只剩下他們二人。池硯秋上一次是在專心出著黑板報，而這次則是化身勞動小能手，不變的就只有安靜欣賞著池硯秋的蘇晨。

“你這樣拖地的話，我看我們倆放學前都別想弄好了。”池硯秋忽然出聲說道。

很明顯她已經發現蘇晨的心思沒有在打掃衛生上，池硯秋的一句話讓蘇晨的臉頰變得火辣辣的。蘇晨雖然沒有照鏡子，但他可以想象到自己的臉上肯定是一片潮紅。

“我……我會專心拖地的。”

蘇晨結結巴巴地回答，這樣的反應當然不是因為他害羞，而是被他喜歡人發現自己偷懶時，蘇晨難免有些尷尬，所以生理上自然而然地做出了某種反應。

“你如果不是真心想要打掃衛生的話，其實不必勉強自己。”池硯秋雙手握著拖把的把手，撐在地上，略顯無奈地說道，“你的目的雖然沒有明說，但我也猜到了七八分。”

池硯秋的話宛若巨浪般朝他襲來，當下的蘇晨就好像一絲不掛的人站在大馬路上。他喜歡池硯秋的這件事大家都知道，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作為另一個主角的池硯秋顯然不會不知情。

可讓蘇晨感到意外的是，他沒想到池硯秋會把這種事搬上臺面，在這個只有他們兩人的教室中和他談論這樣的話題。

這究竟意味著什麼？蘇晨不斷地在內心問著自己。是池硯秋對自己也有好感，還是在拒絕他了。此時的蘇晨彷彿身處在暴風之中，下一秒可能就會被颳走。

不如表白吧！這絕不是蘇晨事前準備的計劃，只不過在他看來，天時地利人和他已經佔據了前兩項。他若一味地防守，用含糊其辭的話語搪塞過去，只怕今後他都不會再有和池硯秋獨處的機會。

“我喜歡你，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你。”

蘇晨知道這是一次富有冒險精神的嘗試，他深吸了一口氣將憋在心底的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這一刻他的心跳在急劇加速，若是池硯秋再靠近一點，定然可以清楚地聽見他的心跳聲。蘇晨低著頭，不敢望向池硯秋。他明白自己能做的事都已經做了，只能等待著命運的安排。然而在蘇晨的一番告白後，電腦教室陷入到一種靜謐之中。

命運的安排宛如遇上了晚點的火車，遲遲不肯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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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蘇晨突然覺得有些呼吸困難，好似空氣中的水分將他周圍的氧氣擠走了一樣。蘇晨忽然意識到，若是池硯秋再不給出一個答覆的話，他會在緊張的情緒中一點點缺氧，直到自己轟然倒下。

“我很感謝你能喜歡我。”

池硯秋終於說話了，遠走的氧氣也瞬間回到蘇晨的身邊。他忽然抬起頭，滿臉期待地等著池硯秋最終的答覆。

“但是你的這份喜歡我沒辦法接受。”

蘇晨臉上的期待好似曇花般，在轉瞬之間徹底凋零了。蘇晨微微張著嘴，他似乎想要開口說話，可是他一個字都沒辦法說出口。他好像被一隻巨大的手抓到一個未知的地方，此時的他和池硯秋之間的距離比天與地還要遙遠。

“為什麼，是我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夠好嗎？”雖然已然被池硯秋拒絕，但是蘇晨沒有選擇放棄，他就像一個大病初癒的人，虛弱地問道。

池硯秋見蘇晨一臉苦澀，她多少有些於心不忍。但她明白長痛不如短痛，自己若是心軟給了蘇晨一絲期待，最終只會害了他。

“單單只是因為我不喜歡你。”池硯秋說話的語氣顯得異常堅定。

“現在不喜歡我沒關係，也許以後會改變呢？”蘇晨好似一個溺水的人，希望可以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抱歉，雖然我這麼說或許有些殘酷。但我想你還是不要再喜歡我了，這對你對我都不好。”

在池硯秋那毋庸置疑的話語中，蘇晨知道自己是沒有任何機會了。那一刻的蘇晨就是一個被掏走了心臟的人，只能默不作聲地回到原本的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