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染不說話,他知道雲海說的是對的,以他對白牧的瞭解,出賣集團維護自己利益的事他絕對乾的出來。而且此前車的事……很難說清楚他的意圖到底是什麼……
“我會查清楚,關於他和VIvan,不是為了報復他,只是查清楚這件事才能知道秋庭和你大伯的死是什麼緣由,如果只是為了中飽私囊…畢竟我跟他這麼多年,他照顧我很多,而且他現在已經癱瘓,並不會危害集團什麼,我也不想追究了,但是如果,他和他們的死有關,無論如何,我不會放過他們。”雲海冷靜的說。
“什麼意思?”
“我沒有證據的事,就不展開說了。”
“雲海你告訴我!你既然提了這個話頭,那就說明你肯定有什麼證據!”
“我不願意讓你覺得自己的父親是個壞人,至少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雲海轉頭看著他,眼神深邃且冰冷。
白秋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透不過氣,缺氧,他將車窗降下來,把頭微微探出去,吸到的是濃濃的汽車尾氣,可是讓人踏實。
對於白牧,他的感情是複雜的,他是他的親生父親,在學業上支援他,在工作上提攜他,然而他與母親常年感情不和,持續冷暴力,他在家庭中缺位,沒有參加過他的家長會也沒有和他一起也有過什麼溫馨的家庭互動,他是他的人生導師卻不是個合格的父親,他甚至不知道白秋染的生日在哪一天。
白秋染對白牧有恨意,但並不強烈,他知道母親是恨他的,作為兒子他覺得一個常年出軌的父親應該被憎惡,但是作為男人,他是理解他的,母親跋扈潑辣,不拘小節不在意外表,沒有文化且沒有精神層面上的追求,她與美麗優雅的蘭女士非常不同,她作為一個富太太甚至無法融入上層社會,是典型的可以共患難但無法共富貴的糟糠之妻。
然而對母親的愛讓他對這種理解感到可恥,白秋染不敢深入探究他對父親的感情,甚至說從來沒有正視過這複雜的感情,他覺得太矛盾了。現在雲海逼迫他不得不重新剖析這段感情,他覺得氣憤。可他沒辦法怨恨任何人,這氣憤讓他痛苦,卻無法擺脫。
“到了,你回去吧。”雲海把他送回了家。
“雲海,你恨過嗎?”
“恨誰?”
“白牧。”
雲海搖搖頭,“作為雲海,我永遠感謝他,”作為白秋庭,現在還不知道要不要恨他。
白秋染垂頭喪氣,彷彿自己少了個同仇敵愾的戰友,他的憤怒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回去睡一覺吧,Vivian和白牧的事想要查清,我還要你幫忙,我們必須相互扶持才能查出真相。”
白秋染木訥的下車往公寓裡走。
雲海看著他走到看不見的地方,才開車離去。秋染雖是秋庭的哥哥,但從小活的順風順水,最大的挫折可能只是父母不和罷了,他沒有難以放下的感情,也沒有什麼得不到的遺憾,生活的苦他從未品嚐過。
劉源早些時候聯絡她,本來想著改天再見,可現在雲海想找人聊聊,怕沒有比劉源更合適的人了,於是打電話給她,“你在哪?”
“有空了?”
“嗯,想找你聊聊天。”
“聽著興致不高。半小時後在中環的星巴克?你來得及嗎?”
“嗯。”
雲海離那不過兩三公里的距離,很快就到了。她喝了當季新款紅富士拿鐵,裡面有蘋果果粒,挺奇妙的口感。正在品味間,劉源到了,雲海推薦她嚐嚐。劉源皺皺眉,“算了,我還是喜歡美式。”
“有什麼線索麼?”
“你怎麼了?看著心情低落。不過說實話,自我認識你,你總是心情不好的樣子,還是在電視上看精神些。”
雲海笑,“強打精神罷了。”
“想找我聊什麼?”
“Vivian和白牧的事,秋染知道了,挺傷心的。”
“你們倆挺有意思的,白牧的未婚妻不傷心,親兒子倒傷心。”
“害,你不懂,他小時候挺可憐的,白牧一直就出軌。”
“你又不是他媽,怎麼也傷心。”
雲海想了想,“或者覺得他媽媽不是個理想的太太,白牧出軌情有可原吧,現在白牧的未婚妻是個年輕、漂亮、有情商且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可他還是不知足,知道父親基因裡就是個貪得無厭的人,很難接受吧。”
“呵呵,你倒是把自己誇的挺好。”
“這不是我誇,是所有男人對我的看法,我在他們眼裡是一件漂亮有用的花瓶,嗯,大致是這樣。”
看雲海說的認真,劉源也不忍心繼續玩笑,轉換了話題。
“你記得姜子傑吧?”
“嗯,殺了老白總的犯人。”
“審判出來了,只加了一年刑期,過失致人死亡。”
“猜到了,不會太嚴重。”
“畢竟沒有直接的利益糾紛,況且看起來,那的確很像一場意外。不過有件事蠻值得關注的。他作為一個犯人,居然請了肖傑來辯護。”
“肖傑是?”雲海有些摸不著頭腦。
“是很有名的刑辯律師。他之前為李氏集團大公子的強姦案做過辯護,價格可是不菲。”
“委託人資訊呢?花這麼多錢請他,總該有點蛛絲馬跡吧?”
“這很難查,律所都是有保密措施的。等肖傑出現在看守所我才去查,已經無法追溯了。”
“那,賬目資訊呢?錢從哪收的?”
“我當然想到這裡了,但是律所是合夥人共有,並沒有接受投資或者上市,年度審計資訊也不會向社會公開,姜子傑父親和老婆的賬號都追蹤了,沒有變動,這兩個人甚至都沒有和肖傑接觸過。”
“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你說什麼?”
“我說這調查,越來越有趣。”
“我發現你這個人,不嫌事大。”
“嫌是沒用的,事大不是因為我們調查,而是原本就事大,我們要做的是發現問題和解決問題。”
“你會告訴秋染麼?如果真相是你預想的那樣。”
“我不知道。我希望他能幫助秋庭伸張正義,但是,大義滅親這件事,挺殘忍的,我不覺得他能做……換位思考,如果我是他,也不會願意去審判我的父親。”
“嗯。Vivian和白牧的事,集團那邊你可能查到嗎?需要我繼續投入精力嗎?”
“秋染既然已經知道了,就找他幫忙吧。貪腐這件事,哪怕坐實了也不足以讓他動搖心智,他能承受。”
“你呢?”
“你知道我查的目標不是找這個。”
“好吧。”
“劉源,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謝你幫我分擔一切真相,不至於讓我孤立無援,我沒有親人,朋友們都活在光明裡,他們無法幫我分擔這一切,甚至於,我都無法開口對他們描述這一切猜想,我不想讓這種陰暗侵蝕到任何人。”
“這話說的,我也不活在黑暗裡啊。”
雲海定定的看著她,“你是幫我揭開那片黑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