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現一般,真綾猛然出現在攜煦臉前。四目相對,攜煦嘴角抽搐,真綾笑容漸漸斂起,她驟然抬起捧著緋紅色燯能的手,只一掌,拍得攜煦直直向後倒去,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真綾都沒想到這一掌有這樣的力量,往日她大多兩種燯能共用,過程也是雲裡霧裡的,從未試出其中差別。
按理說她也洩了一半燯能出去,怎麼卻好像更實力大增了?
攜煦啐了口帶血的唾沫,搖晃著站了起來,“什麼啊……你個怪物……”
他揚著鞭子又要襲來,塵風颳過揚起真綾耳側碎髮,她伸手攥住了那鞭子,“是啊,你個廢物……”
真綾拔地猛衝到攜煦面前,拳頭上的紅色燯能耀眼如火球,每一拳都帶著將骨頭粉碎的力量和決心。她自己即是一陣風,暗紅色髮尾飛揚,眼裡的堅毅快要溢位來。
鞭子還被真綾纏在手裡,有燯能守護,利刺完全不能傷她半分。攜煦握著鞭子吃力地躲閃著真綾砸來的拳頭,除非鬆手舍下長鞭,否則他就只能像遛狗一樣被牽著走。
攜煦逐漸適應了“四守”的力量,在真綾一拳搗中他心口時,手裡長鞭一震,形似電流的力量即刻灼燒了真綾的手。她手一鬆,長鞭靈活撤走,攜煦轉身將鞭子掄圓,措不及防在真綾後背甩了一鞭。
真綾連連趔趄幾步,灼燒感在後背和手心蔓延。話說那幾拳總該把燯能耗盡了吧,真綾想著,手裡又自動蓄滿了力量。
我明白了!真綾瞳孔閃爍。
皓琅是夾雜雷電之力的燯能,瀨雪燯能異於常人,在跟蹤追尋方面頗具優勢,釘涯擅於混合各家燯能,大部分都能運用得如魚得水,蝶釉燯能格外特殊,闞蝶後人,別具神秘力量。
那麼真綾,獨屬於S+的燯能,特長即是,飛速再生?!
長鞭如毒蛇之眼一閃一閃,真綾拔出那柄劍,潺潺能量從五指拓展延伸,劍尖紅光一閃,銀白色劍身頓時染起血氣,看似人畜無害的薄霧在劍尖流轉,劍氣凌厲作響,眨眼間,陽光於天邊大亮。
真綾穩持著劍刺去,長鞭不自量力地迎合上來,“咔嚓”幾聲,地面揚起劍風同空氣中塵埃飛揚,短刺橫飛,鞭子一節節斷在地上。
解決完鞭子,劍鋒直指攜煦咽喉,他急迫抬起手臂,劍刃銳利,在他手臂上刻下漂亮的刀口。
縱使血肉模糊筋骨斷裂,在燯能的作用下,攜煦仍頑強立著。真綾分別刺穿了攜煦肩膀、肋下,斬瞎了眼睛,砍斷了腳踝。刃面鮮血凝結,燯能覆蓋處更加沸騰洶湧,下一劍,定要封喉。
劍光“噌”地飛來,攜煦用僅剩能用力的手握住了劍身,“四守”的燯能全部聚合在此,真綾壓碎了牙都難以再近半分。
燯能的運作到達頂點,就差突破最後的關口。這是極其危險的,可真綾現下已經殺紅了眼,這一招要是退縮,怕是會前功盡棄功虧一簣。
既然如此……真綾雙手緊握著劍柄,沉心靜氣,全身燯能暴然澎湃燃燒。暴雨將至,太陽尚未升起便再堆積簇簇紅色陰雲,血色閃電在雲間驚作。
攜煦卡頓地嘟囔:“你,完了……織織籬大人,會,感應到,你的,存在……你完了!”
長劍壓迫萬噸重力量不顧一切向前刺去,直入攜煦咽喉。鮮血沿著下巴淋漓而下,衣襟被染成紅色,霎時間,各色燯能消散,一齊湧回到地面上釘涯的腕錶中。
劍掉到地上,真綾雙臂雙手包括臉頰都麻木起來,熱浪由內向外衝撞,身體表層卻是寒冷的。她緊緊環住自己蹲在地上,吸進涼風撥出滾燙的氣,心跳極快,顫抖不止。
“我忘了,我忘了……”
真綾模模糊糊唸叨著,合上了眼睛。
好冷,好冷……
真綾蜷成一團縮在地上,周遭的陰冷使眼皮沉重,她睜不開眼。慢慢的,暖意從後背某個點延展至全身,寒意被驅散,真綾沉重呼吸放緩,舒服地睡去。
陽光刺眼,身邊流水嘩啦響,頭頂柳條搖曳,後背刺痛不再,那個溫暖的點卻仍停留在身上。
真綾覺得自己在走路,於是緩緩睜開了眼。不知是誰的身體,像是個小孩,視線被固定在低處,每次移動都彷彿在蹲著走。
她低頭,看到了自己清瘦弱小的小手和腳上粉嫩的鑽石蝴蝶結公主鞋子。同她一同往前走的還有個男人。男人手輕撫她的後背,陣陣和煦暖流就從這來。
真綾想抬頭看這是誰,可光就在她正上方,閃得她短暫失明。但她還是很快就認出來了,這是父親。
“爸爸,阻錯之眼是什麼呀?”小真綾仍然倔強地抬眼問。
男人輕笑兩聲,笑聲像清風拂水,清冽動聽,“你覺得它是什麼,它就是什麼呀。你覺得它好,它就能反饋給你最好的東西,你覺得它壞,它就有摧毀一切的力量。”
“什麼是最好的東西呀?”
“能讓你開心、能讓你難過的。”
“讓我難過的也是最好的東西嗎?”
“愛就能讓你開心,也能讓你難過的東西……”
聲音在空場裡迴盪,一顆心吸滿了水,沉甸甸的,“滴答”聲格外清脆,落地濺起水花,很快,地面漫成了一條河,點點漣漪綻放。真綾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
“真綾,真綾……”
呼叫聲由遠及近,真綾猛地一睜眼,又被耀眼陽光曬得雙目昏花。
“你醒啦真綾!”蝶釉高興極了。
真綾揉揉眼睛強撐著坐起來,後背還是火辣辣地疼,腦袋倒是不暈了,看來酒勁徹底退散了。
屋子敞亮,真綾躺的床緊靠窗邊,薄紗簾飄蕩,風吹得簾下鈴鐺墜輕搖作響。陳設簡單那,像是小旅館,除一木床、一木椅、一木櫃外再沒什麼裝飾。牆紙印著的米白色花紋,已然泛黃,牆上還有掛畫的痕跡。
“這是哪?”真綾問。
“諭河區。”蝶釉眉眼彎彎。
“諭河區!”真綾連忙翻身往窗外探看。樓下是條步行街,行人摩肩擦踵,商鋪緊密排布,色彩繽紛。“你們,揹著我一直走到這裡?”
“對呀!不過大部分時間是皓琅揹著你。我們醒來就看到你昏倒了,攜煦也死掉了,想著可能是你苦戰來著。抱歉啊,我們有點掉鏈子了。”
真綾花了半秒鐘進行了記憶回溯,才甦醒過來。
“你們之前設計燯能互通時,就沒有預想到這樣的情況發生嗎?或者,或者突然有誰要反……”真綾語氣裡並無責備,完全是出於關心,可問到一半,她發現自己失言了。
蝶釉沒在意,低頭“嘿嘿”一笑,又揚起一個更璀璨的笑容,“預想到了,但我們更願意相信,‘相信’的力量。”
“‘相信’的力量?”
“在加入‘五守’之初我們就已經堅定了自己的信仰,即使過程頗有坎坷吧……但至少在任期間,大家都不遺餘力地信任著彼此。”
聽此,真綾莫名起了愧疚。
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看出我上傳的並非自己本身的燯能……
“啊還有!”蝶釉抓住真綾,“你昏迷時候,一直在說‘我忘了,我忘了’,是什麼意思?”
真綾一拍腦袋,歉意使她五官皺起,“我忘了!殺攜煦之前,我沒問他釘涯在哪!你們碰到釘涯了嗎!”
蝶釉輕嘆口氣,“沒有,但我們拿回了釘涯的表,瀨雪也一直想辦法尋找釘涯行蹤,可始終定位不到他。”
“那紅點呢?”真綾問。
蝶釉起身給真綾倒水,“停在夜貓子鎮了。”
那柄劍安放在真綾身旁,她微微扭動身體,發覺除了後背並沒受什麼傷。
手伸向包袱最下層,真綾摸到那隻被她肢解的表,心生了一個瘋狂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