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帶領他們走了條遠離牧場的小路,又跳出來七八個持槍軍人全程跟護。前一天剛下過雨,土路變得泥濘,必須謹慎小心才能避免泥點濺起,深一腳淺一腳,踩得全是泥。
他們像奴隸一樣被驅趕,沒資格走乾淨地陽光大道。
皓琅咧著嘴就想給那些人脖子上來兩道下,要不是蝶釉拼命摁著,現在就又是一團血戰。
一個沒看住,皓琅臭著臉踩到了一坨宛如泥土卻顏色不對頭的東西,奇怪的味道洋溢,他厭惡地大叫了一聲,“啊!這什麼東西!”
打頭計程車兵彎頭瞅了一眼,嘲諷一笑,“大自然的饋贈。”
這邊土地遼闊,越走越少見建築和牧場,草地也被動物啃得禿成一塊一塊的。漸漸的,紅磚紅瓦紅色建築群出現在眼前,其間有綠牆點綴,最高最大的紅房子像座豪華府邸,分上中下三層,屋頂高聳,一塊塊方窗均勻排布,在陽光照射下恰如童話中的城堡。
大院內沒幾個人,大多也是士兵樣子,打頭的人領著他們由泥地來到磚路,走進棕色刷漆大門,胡桃木地板和階梯留下好幾串屬於他們的腳印。一直到二層大廳,士兵盡數退去,留他們呆立在原地。
大廳視野寬闊,除了樓梯方位,剩餘三面全部嵌著高透玻璃,窗明几淨,頭頂吊燈沒亮幾盞,光是自然光就足夠將室內映得巨亮,即使他們腳下是暗色的深灰長毛絨地毯。
沒過一會,皮鞋踩過木地板的“咯吱”聲在大廳另一邊的房間傳來,聲響妖嬈有節奏,聽得真綾想捂住耳朵。
聲響漸近,一個身著淺灰色西裝的年輕人出現,一頂不相稱的巫師帽子罩在他頭上,右眼下方一大片紅色胎記將這人勾勒得極神秘。他一手插兜,一手俏皮地彈了下帽簷,露出他整張臉。
鬼靈精怪,帶著少年氣的俊俏,一雙桃花眼讓這張面孔帥氣而不鋒利,鼻樑不高,鼻子本身存在感不強,嘴角小小的痣恰好連起微笑的弧度。
“攜煦?”皓琅問。
“沒錯。”攜煦摘下帽子隨手往旁邊一丟,拽著高傲的步子,晃悠著靠近他們,“歡迎來到我的地盤,朋友們。”
“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皓琅問著,鞋子在地毯上來回蹭。
“怕你們不賞臉嘛。”攜煦語氣裡的撒嬌讓真綾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長話短說吧弟弟,我們忙的很呢!”蝶釉笑了起來。
攜煦滿意地彎起眼睛,笑得像只貓,“這位就是蝶釉姐姐吧?抱歉啊,沙發茶几還在路上,不能邀幾位坐下聊了,我就長話短說吧。聽聞你們手握阻錯之眼的線索,我想談談合作。”
“沒得聊。”皓琅擺了擺手轉身就要下樓,走到樓梯口發現那些士兵竟沒有退走,而是端著槍一直守在這裡。
“我懂,”攜煦掏出一隻手帕擦著指尖,“幾位無非是忌憚織織籬大人罷了。但我可以保證,阻錯之眼到手,不管未來朝局如何變化,我們絕不會碰郎萊半分。我有能力,讓你郎萊,萬世太平。”
“噗嗤!”皓琅笑了起來,“還萬世,你能活萬世還是我能活萬世?小孩,籌碼不是這麼談的。”
“這麼說,你並不是要將阻錯之眼獻給織織籬,而是打算另起江山?”釘涯問。
攜煦打了個響指,又將食指放到嘴邊點點頭,“他們有能量,我有人脈。格洛上千年曆史,主系旁支皇室成員遍佈整片大陸,還有海外、星球外!只要我想做事,不愁沒有幫手……”
“抱歉,沒得商量。”皓琅打斷攜煦的長篇大論。
“……那就別怪我動手了。”
攜煦一聲笑,樓梯口、房間內,湧出一大片持刀持槍計程車兵,他自己則不緊不慢擦著手退到了士兵們身後。
皓琅也跟著咧嘴呵呵一笑,下一秒一個迴旋鏢走出去削過一排士兵的脖子,削掉了許多人的槍管,戰鬥打響。
子彈橫飛,打中牆壁、玻璃、燈管的聲音此起彼伏,許多士兵握著大砍刀就飛撲上來,滿屋廢材殘渣,硝煙在高空積聚,場面一度凌亂。瀨雪抓著一堆炸彈往士兵群裡丟,爆炸光晃眼的能力絲毫不輸閃光彈。
陣腳大亂的開始,許多士兵的子彈不長眼亂飛,誤傷了許多自己人,後來卻學乖了,拿刀的砍正面,持槍的瞄背面,合作相當默契。
皓琅的迴旋鏢一輪輪在外邊飛,導致他沒有防身武器,不得已將回旋鏢召喚回來,應付眼前人。蝶釉翅膀雖能抵擋攻擊,可色彩斑斕過於顯眼,她也手持大刀與士兵互砍,不甚吃力。
真綾摸著背後的槍,想了想,還是拔出劍來應付。上次同攜星打的那一仗,她每個睡不著的夜晚都在覆盤,現下多少是能將劍真正舞出點門道了。
無需燯能,真綾身形流轉在前赴後繼計程車兵中,長劍劃破面板、刺穿骨肉帶出的血揚了她一臉,寒凜劍光與紅色鮮血交織,血液迸濺的聲音越發凌厲。這柄劍,彷彿越殺越順手。
看著一個接一個吐血翻白眼血肉模糊計程車兵在眼前倒下,真綾發覺自己沒有之前那樣下手猶豫了,好像這些人本就是死物,像土豆白菜一樣隨意大卸八塊也沒關係。
心一慌,手裡的劍就把握不住力度。一眨眼,一個被劈砍得扭曲變形的面孔橫在面前,真綾被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還沒完全適應。
一口氣沒回上來,釘涯拍了拍真綾肩膀,“沒事吧?”
“我沒事……”真綾撐著劍勉強回答。
“借用一下你的燯能。”釘涯說。
“啊?啊,好。”真綾心神不寧。
釘涯的手臂被子彈擦傷,後背也被砍出了血道,他抬起腕錶一頓狂點,瞬間一道青光纏繞到他的手掌。
“各位,小心!”
聽到釘涯一聲喊,真綾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就聽到“嘭”的一聲。
釘涯雙手蓄著雙色燯能,白光與青藍的霧混雜,宛如銀河遊走在他指尖。他猛地雙手拍向地面,氣浪在地板與地毯的夾層間膨脹,一道波騰起,掀翻了大部分士兵。也是剎那間,地下傳來木板破裂聲響,地毯稀碎,木刺像巨人的脊椎突起,刺穿了許多士兵的身體。
場面一掃而空,皓琅抹了把臉上的血,待攜煦措不及防時,將那回旋鏢以他最神氣的姿勢像飛盤一樣狠狠丟擲,電流在空氣中“噼啪”作響,電光照亮了攜煦烏黑的眼睛。
平整的頸間面板從一道肉色的淺痕延展出一道十幾厘米長的斜口,血液滲出,又噴泉一樣噴湧而出,染透了他一身筆挺的灰西裝。
“找死。”皓琅穩穩接下飛回的迴旋鏢。
真綾望著攜煦眼裡的光在一刻鋥亮後歸於沉寂,心想這雙眼睛真是夠漂亮的,眼型漂亮,一對黑亮的瞳仁也漂亮。
她不自覺將視線移向身邊幾人,蝶釉深紫色的瞳孔與她花哨豔麗的翅膀相得益彰,瀨雪是一副灰色淺瞳,不仔細觀察很難發現她目光聚焦處,皓琅眼睛漆黑中透著星點青色,鮮活透亮不死板,只可惜他不常好好睜著眼睛,總吊兒郎當的樣子。
真綾看向釘涯,那雙映不出任何顏色的玻璃瞳孔,沒忍住問了一句:“釘涯,你以前的眼睛是什麼顏色的?”
釘涯點選著腕錶將燯能吸收回去,聽到真綾的問題一愣,思索半天后才乖巧地開口。
“深藍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