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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戰場前

“大概是十五六年前吧,一個雪夜,你父親牽著你的手,懷抱著整整一包袱的高階燯能儲存器暈倒在學院門口。整個國家乃至整座大陸都沒有你父親的資訊,但正是他帶來了關於燯能的秘密,在那之前,沒人知道世界上有這麼個玩意兒,就像武林秘籍一樣。你父親對燯能各方面資料的熟知程度就像燯能是他發明的一樣,他就變成了學院裡最知名的老師,教大家如何發揮和運作燯能能量的最大化,教大家如何開發……”

“八年前,你父親提出‘阻錯之眼’這一概念。再後來,織織籬退學,你入學。隨之織織籬力量的崛起,人們開始對燯能抱有懷疑,他們對你父親口誅筆伐,那時,郎萊邊境不太安寧……哎呀總之,你父親留下的‘四十四天預言’是指,他執教期間與現在的國王,他是他的好友,他們倆曾製造了一個機器,用一種極為特別的輻射,必須在晴天夜裡十二點整與機器正上方天空一顆星重合,並斜四十五度對準與這顆星連成一條線的第三十四顆星星透過輻射相連,阻錯之眼內含的強大燯能便會被啟動,會更容易被探測到。”

“只是這樣一來,本就持有大量燯能並以燯能為主要生存能源的織織籬部隊就會實力大漲。阻錯之眼的能量一經啟動,會在四十四天內高速運作膨脹,我們需要即使將裡面的燯能提取出來,否則四十四天到……”

“是誰,殺了他?”真綾強裝鎮定地問。

為什麼不早說!那還睡什麼覺啊!十天才宰了一隻小怪!這樣下去真的會死啊!

“我不知道,真綾,你是唯一的見證者,除了你,沒人能確定。”

確定?那也就是說,有嫌疑人選?

這位偉大的父親是“真綾”的父親,和“小系統”沒關係。但即使如此,她依然心裡空落落的。

“他叫什麼名字?”真綾輕聲問。

“織甫遊。”

“織?他姓織?”真綾驚訝,“織織籬的‘織’?”

蝶釉點點頭,“沒什麼特別的,郎萊並沒有孩子一定要隨父母姓的傳統,據我所知,在織老師出名後,郎萊一年內多了幾萬個姓織的孩子,我猜織織籬都很有可能是因為崇拜你父親而選的這個名字!”

記憶裡和夢裡的那個中年男人,會是父親嗎?

無話,真綾焦慮犯了,倒計時如同一座大山立在她的頭頂,頭皮麻麻的,真綾有要啃手指甲的衝動。

她恨不得現在就上路,卻被蝶釉按下來,強制養精蓄銳。

等到又一個傍晚,趴到窗邊看見一些傷兵出出進進,真綾才問蝶釉前方的詳細情況。

原來攜月死後莎簡軍團大亂,部分要投身郎萊,部分又主張往鄴加躲。而爆炸發生時莎簡士兵大半都被攜盞以尋找阻錯之眼為名向織織籬借走了,才有了他們可乘之機。

至於安放炸彈、傳遞資訊、支援他們的關鍵性人物,那隻“機器人”,真身其實是……他們在火鍋店打傷的其中一個大塊頭!不過也是他活該,費克升提過這些小孩實力不淺,這貨卻不信,偏要趕上來挑撥,自討苦吃。

“攜盞?他為什麼要莎簡的人?諭城不是比莎簡大好幾倍嗎?”真綾好奇。

蝶釉意味深長地看了真綾一眼,嘴幾次開閉也沒說出半個字,像是有難言之隱,真綾也沒追問。

停頓片刻,蝶釉才開口,“攜盞和攜月有仇,他投奔織織籬第一條要求就是要滅莎簡全國,從老國王到攜月到平民,一個不留,但是織織籬拒絕了。近年來攜盞的冷箭措不及防,還有郎萊頻頻出兵,攜月筋疲力盡了,織織籬也不再重用她,這回也就任由攜盞去了。”

“再怎麼說莎簡是織織籬的地盤,攜月是織織籬的人,就這麼送給我們了嗎?”

“織織籬就是有這樣的信心,她篤定攜星不會讓咱們活著。攜星是老國王的養子,一隻機器仿生人!你敢信?他也是攜月的弟弟,基本是攜月帶大的,他比攜月要厲害得多。殺攜月的仇,他都會挨個報的。”

話到此,兩人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後來蝶釉拍拍真綾的肩膀,“瀨雪說估測阻錯之眼在諭城方向,但要去諭城勢必要穿過鄴加,真綾,你害怕嗎?”

“不怕,”真綾輕聲說。

等他們正式上路,又過了一天。

真綾沒去看受傷的費老師,蝶釉說病房裡滿是刺鼻藥水的味道,真綾也就止步到門口。其實主要是她內心總有個奇妙的、邁不過去的坎。

以前的真綾一定是知道些什麼,現在的真綾暗自想。

瀨雪傷得不重,醫生妙手回春兩三下就將她稚嫩柔弱的小手恢復成原樣,只是包袱裡少了許多小炸彈讓她傷心。真綾不知道為什麼傷心,又沒勇氣問。

釘涯身上的傷好得快,臉上的刀口就隨意纏了個紗布,醫生叫他時常敷藥,他壓根不往心裡放。

四個人就這麼破破爛爛的上路了。

莎簡與鄴加交界線上戰火紛飛,兩方相持不下,誰也沒能耐衝過防線打到對方領土去。於是要到鄴加,他們只能裝作士兵傷員躺到鄴加領土去。

規劃是好的,實施卻難得要死。他們的任務不便讓大眾知道,蝶釉費盡千辛萬苦搞來一堆鄴加士兵的破軍裝,釘涯個二百五的穿上就到處晃悠,險些被自己人一槍崩掉。

他們的計劃就變成了先裝作郎萊士兵去到前線,等戰爭開始了再改頭換面換上敵軍服裝躺到對面去。

在此之前,他們得免去在郎萊註冊的身份資訊,否則到對面讓人一盤問,就暴露了身份。

蝶釉、釘涯和瀨雪的資訊一夜之間從“存活”變成了“死亡”,整座郎萊城從上到下轟動至極。“四守”一下減員三位,人們慌亂不止。得到訊息的鄴加士兵更加蠢蠢欲動,新一輪熱戰馬上就要打響。

可真綾是著名的“S+燯能持有者”,作為郎萊的希望,她的地位和知名度遠比“四守”高得多,貿然銷戶,怕是會引起不可估摸的動盪。

於是經決議,真綾的資訊從“存活”修改至“失蹤”。

這一過程真綾沒有參與,唯有每天被各個單位推著走,上面沒給他們假身份,只當無名小卒隨意安插在某個隊伍,當邊角料。

“一點都不正規!”前一秒蝶釉還在抱著胳膊表達不滿,下一秒幾人便被裹挾著塞到一支隊伍的末尾。隊伍裡士兵殘的殘、傷的傷,一個個無精打采。上頭美其名曰這支隊伍都是由負傷但仍懷有一顆報國的熱忱之心的戰士構成的。

真綾不舒服地扯著身上厚重粗糙的棉服,心想著明明是初秋為什麼要裹成厚厚的一團。而且正規軍不都該有什麼盔甲鎧甲之類的嗎?!為什麼就他們穿得像個流浪漢?

身邊被打瞎一隻眼的小士兵東倒西歪地站不住,真綾就扶了他一下,後來從這個小士兵嘴裡,真綾明白了這支隊伍存在的意義不過是衝在戰場最前方或是潛在戰場上觀察局勢。

“我們這些人反正是要死的,鎧甲沒有用,這叫傷員合理利用最大化。”

“那你們還心甘情願在這嗎?”真綾問。

小士兵抽了抽僵硬的眼角,“跑不了呀,要是消極或者當逃兵,家裡人就必須有一個來當兵補位,他們是不管男女老少的,如果是殘疾人或是老人嬰兒……我聽說他們偶爾會用這些人的……器官,去救治立下戰功計程車兵。這樣的情況直到戰爭結束或是一個家族的人全死光了才會結束。”

小士兵虛弱得很,他是迎面被爆炸迸飛的彈片劃瞎了眼,同時腹部也被一塊大鐵皮削中。真綾這邊還沒把大棉襖捂熱,那邊小士兵的血就已經在衣服上洇了一大片。

小士兵的話一開始只引得真綾唏噓,可她突然想起來,她現在身處的是郎萊軍隊而非變成了織織籬的麾下。真綾突覺後背一陣發涼。郎萊做事也是這麼一副不近人情輕視人命的做派?真綾感到不可思議。那我做出的努力是為了什麼?

應該是哪裡出錯了。真綾深深蹙起眉頭去尋找其餘三人的身影。她在高低不均的人群裡跳來跳去,卻始終不見他們幾人。

“咳咳!肅靜!”

突然,一個身材魁梧的軍官壓迫感十足站在臺上,隊伍裡即刻安靜下來,每個人見他都如兔子見了狼一般惶恐不安。

“再挑七個人敢死隊去前面貓著!”

真綾聽明白了,這個“前面”指的就是前線。只是軍官話音一落,每個人都開始裝模做樣地咳嗽起來,更有幾位直接原地裝死口吐白沫。

怎麼做怎麼做?真綾靈機一動吐出舌頭翻起白眼僵直朝後倒下,只是沒等她後腦勺落地,就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穩穩托住。

真綾以為自己是被命運眷顧的手托住的,沒成想一抬頭對上了一雙醜陋的眼睛。

軍官的流氓狗腿子倒過來的臉對真綾諂媚地笑著,“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