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綾一怔,心臟七上八下地跳。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蝶釉那樣善解人意,“我……母雞(不知道)啊……”
釘涯微妙地撇撇嘴,沒人注意到他這一晃而逝的表情,“原來的她呢?”
“我……也母雞(不知道)啊……”
“對了,這個給你,”釘涯突然停住腳步,撥開紙袋把一把手槍塞到真綾手裡,“你從樓上掉下去的時候摔壞了,我剛修好。”
“謝,咳咳,謝謝!”真綾又一次被面包嗆住。
當“系統”的時候不需要使槍,但真綾清楚地知道它的威力,於是儘管這槍小巧便攜輕薄,真綾仍然捧著它覺得無比沉重。
耳邊,連綿不絕的大笑聲響起,一聽就知道,是蝶釉的招牌大笑,“你別緊張,開一槍就知道了。”
我?知道什麼?被槍打中的滋味嗎?我不想知道啊啊……
趁真綾滿頭混亂,蝶釉一把奪過了那槍,真綾著急伸手阻攔,蝶釉甩開真綾,熟練地上了膛,對準天空。
“嘭——”
槍聲爆響,把真綾胃裡的麵包都嚇得顛倒起舞。好半晌,真綾才膽戰心驚地睜開眼。
她一睜眼,正巧漫天的綵帶覆在了她的頭上,把她罩成了木乃伊。
“這什麼啊!”真綾掙扎著撥開彩帶,綵帶五顏六色的,還挺好看。
“問你自己啊!不對,得問以前的真綾……哎呀好麻煩,你就是真綾!真綾就是你!哈哈哈哈!”蝶釉笑得七葷八素。
“你十六歲入學的時候一件包袱也沒有,唯獨有這個手槍樣子的彩條發射器,還當成寶貝,別人碰一下你就要拼命。我們原以為是什麼殺傷性極強的寶物呢,直到有一次我們偷偷看到你一個人坐在天台上,拿這個噴了滿身綵帶,又默默把綵帶收集起來塞了回去,然後又扣下扳機,就這麼一直來來回回一晚上。也是那一次,我們第一次看到你笑……”
捧著輕飄飄的槍,真綾腦海裡突然不停回閃碎片化的畫面,就像走馬燈。依稀是自己十二三歲的時候,迎面走來一位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男人西裝筆挺,左手邊攬著一個和她差不多大小的男孩。
男孩活潑異常,海藍色瞳孔裡止不住地放光,將這麼個彩條發射器塞到她手裡,“……織老師說你喜歡開槍,這個送給你,要是你很生氣,或者很不開心想打人!你就用它朝天空打!彩條飛上天會幫你驅散這些不開心的……”
平白湧入腦袋的記憶讓真綾不禁頭疼,就這樣恍惚間,三人來到了莎簡外城的城門口。
“這麼快就到啦?”真綾探看著門口來來往往行商旅遊的人,懷疑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這裡是外城,相當於郊區,沒資源、地方不大、地勢不好,去年郎萊出兵算是將這裡半解放了。攜月身體不好,她也懶得管這裡。”
說著,蝶釉大搖大擺地往城內走。她身上沒有關於郎萊的標識,他們幾個和這裡的人穿著也差不多,沒人將他們當外來者看待,真綾放心下來。
“幸虧‘五守’的髮帶上有追蹤系統。我也是才知道。否則這天大地大,瀨雪要是真心想躲,咱們還真的找不到她。”
這裡的經濟科技並沒有郎萊發達,所謂的大路也不過幾米寬,路上不見幾輛車,路兩旁均是臨街吆喝的小商鋪,色彩很豐富,商鋪名均印在眼花繚亂的布條上高高掛起,大多已經褪色勾線,有年頭了。高樓很少,大部分靠近主城。
唯一奇怪的是,這裡到處是一個數字,“29”。牆上的塗鴉,鐘樓的電子屏,被風吹得掛上房簷的白紙上,全部都是“29”。
真綾莫名開始心慌,但她沒問,只默默記得。
“瀨雪什麼時候逃的?”真綾問。
蝶釉在街兩邊的雜物店鋪來回逛蕩,絲毫不著急的樣子,“一週前吧。”
“她逃跑是要投奔織織籬嗎?”
話落,真綾瞅到街角有家紅火的二層小樓,是個火鍋店,椒麻香氣讓真綾口水直流。
“也不是吧,瀨雪不是那樣的孩子,她大機率是受夠了欺負,想給那些人點顏色瞧瞧,所以帶著阻錯之眼的蹤跡跑了出來,但她又知道投奔織織籬是壞事,所以好幾天了,她一直在這裡遊蕩,沒往莎簡主城去。”
蝶釉不知什麼時候買了一兜柿子,正嘴不停地啃著,唯有釘涯抬腕時刻不停地望著手錶,上面有瀨雪的定位。
“你很餓嗎?”釘涯注意到了直勾勾望著火鍋店的真綾。
真綾抹抹口水,搖搖頭。
“你剛吃了一大袋麵包。”釘涯輕輕地說,搞得真綾尷尬地要死,沒臉見人。
蝶釉放下了手中啃了一半的柿子,眼神蹊蹺地來回看著兩人。她這一看,真綾更是要臉頰燒得通紅,“我,我倒也不是餓了……”
聽著真綾磕磕絆絆的、心虛的解釋,蝶釉抿起嘴,眯起眼睛怪笑著搖搖頭,“釘涯可不是會觀察別人是不是餓了的人。”
她什麼意思?是我吃太多了?!
真綾喉嚨像是哽著一塊石頭,“我不,我不吃了。”
“蝶釉,”釘涯目光輕飄飄地看向蝶釉,“我說過了,不要開這樣的玩笑。”
“好好!”蝶釉舉起手作“投降”手勢,“我閉嘴。”
“走吧,我餓了。”說罷,釘涯邁著大步自顧自往火鍋店走去。
火鍋店兩層都坐了滿滿當當的人,要不是真綾眼尖,趁某桌客人放下筷子抹嘴的功夫一步竄過去在凳子邊坐下,他們恐怕得等一下午。
當“系統”的時候不用吃飯,真綾已然把各類美食的滋味忘到了上輩子,聞著麻醬的味道,真綾覺得剛才吃的麵包都變成一陣風颳走了。
等待菜上桌,蝶釉發現自己買的一堆柿子裡有一顆壞了的,而老闆故意藏在最下面不被她發現,於是蝶釉氣得捶胸頓足,卻又覺得人家小本生意不容易,便沒再去討個說法。釘涯則全然沉迷在平板上的數獨裡,頭也不抬。
真綾無所事事,卻忽地注意到釘涯一側耳朵上深紅色的耳骨夾。那是他身上唯一鮮亮的顏色,大概是他自己用絲帶纏成的,淺淺透著原本的亮銀色。真綾摸摸自己頭上的頭繩,開口發問,“皓琅不來嗎?”
說起皓琅蝶釉就氣不打一處來,“費老師留他幫忙修屋頂修窗戶。他不來最好!脾氣又壞打人又狠,反而會幫倒忙。唉,希望在他來之前咱們就能把瀨雪勸回來,現在咱們或許還能和瀨雪說上話,要是他在,瀨雪肯定又會溜到咱們找不到的地方去!”
“除了瀨雪,你們都是一般大嗎?”
蝶釉搖搖頭,“我和皓琅和織織籬是一屆的,比你大五歲,瀨雪和你是一屆的,但資料上顯示她要比你小一些,至於釘涯嘛……他雖然比你大三屆,但他是以神童的身份破格入學的,比你大半歲吧。”
“哦……”真綾呆滯,這方面的記憶她完全想不起來。
“那你們說的,‘燯能’怎麼用呢?”
蝶釉和釘涯對視一眼,忽然開始石頭剪刀布,三局下來蝶釉先輸了兩局,這才無奈地轉向真綾開口,“長話短說,燯能主要集中在人兩側鎖骨中心,也就是天突穴的位置,你嘗試伸出手來……”
真綾乖乖地伸出右手五指攤平。
“你閉上眼睛感受一下身體裡翻湧的能量,燯能通常與血液反著走,你先把它運轉到身體的每個角落,記住,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然後再慢慢地收回來,在天突穴壓縮、再壓縮,等到壓縮到極致時,就是你這隻手力量最強的時候。”
“壓縮?”真綾睜開眼表示不解,“能量匯聚在這裡,手上怎麼會有力量呢。”
蝶釉淺淺一笑,“燯能就是極致壓縮極致內斂的力量,你越外放,能量只會越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