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淼淼正想發作,被秦言一把按住。
“不用管她,我給你講題。”秦言在班上出了名的好脾氣,不想浪費精力去跟別人鬥些什麼。
能相安無事地相處,被人說壞話忍一下就過去了。
小時候爸媽就常常教她: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沒必要什麼都過分計較,與別人產生矛盾,到最後吃虧的會是自己。
所以她一直奉行著一個原則:和氣生財。
王梓歡冷哼一聲,沒得到搭理,這種滋味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很不得勁。
她接著說道:“不反駁?那就是被我說中了,心虛吧?”
秦言心裡像是被戳了一針,卻還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緒,裝作沒有聽到那些話一般,給羅淼淼講題。
蕭長宇卻看不過眼了,舌尖頂了頂後槽牙,半眯著眼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極度嫌惡的表情。
抬高聲調道:“某些人啊,自己不過是因為擴招才踩線進了華高,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臉對別人指指點點的。”
被戳中痛處,王梓歡氣急敗壞地轉眼瞪過去,“你說誰呢?!”
“我說的是誰,某人自己心裡清楚。”
蕭長宇拿好書包起身轉過去,面對王梓歡,向來含著笑意的那雙狹長的眸子裡如今沁著寒意:
“班長初中的時候是年級前一百,她的實力毋庸置疑,哪怕沒有參加校招,憑中考她肯定也是穩進華高的。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哪裡來的自信在這口出狂言顛倒是非?”
“你!”王梓歡被說得面紅耳赤,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白沐辰坐在那裡收拾書包,都懶得轉過身給王梓歡眼神,藉著蕭長宇的話悠悠開口:“還說是華初的學生,書沒好好讀,儘想著怎麼陷害別人了吧?”
“也難怪,像你這種井底之蛙,連華林的校招都不清楚詳細規則就敢胡亂造謠的人,又怎麼能夠理解秦言這種學神級別的人物是怎麼進華高的呢?”
鮮少見白沐辰替誰說話,他這一開口,周遭同學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王梓歡。
她頓時臉都青了,一種從未感受過的侮辱包圍著她,她反駁回去:“你們也不過是特招進來的體育仔罷了,有什麼可豪橫的?說到成績,你們才是華林的爛泥!”
白沐辰臉色沉了幾分,被用成績做對比,被當面說是爛泥,他心裡總有點不好受。
好像一瞬間,知道自己跟秦言的差距有多遠了。
秦言是能夠進火箭班的人,是華高裡神一樣的存在。
而他這種體育生,不過是投機取巧才進了華高,是年級墊底的那一批人裡的其中之一。
王梓歡比不過秦言,可他連王梓歡都不如。
“話不能這麼說。”
清冷的聲音傳來, 他尋著聲音看過去。
秦言跟羅淼淼講完題,轉過頭來,狐狸眼中帶著極致的凌冽,直勾勾盯著王梓歡。
“特招生靠一技之長進入華高,那也是他們的本事。而你有什麼?體育比不過體育生,成績比不過直升生,你能在這耍嘴皮子全憑你運氣好,遇上了華林擴招,不是嗎?”
其餘人都笑了,他們很少見秦言對誰都會有這麼大的敵意,他們眼裡的班長向來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對誰都很友善,整天嬉皮笑臉。
第一次,在秦言身上看到了可怕的氣場。
也對,王梓歡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班長,還汙衊她透過直升校招是憑著家庭背景暗箱操作。
一句話否定了她的努力不止,還要將她推上風口浪尖。
是佛都有三分火,秦言能給王梓歡好臉色才有鬼了。
王梓歡感覺自己的臉被視線刺得火辣辣的疼,重重地“哼”了一聲,拽起自己的書包離開了。
白沐辰若有所思地看著秦言,良久,緩緩收回視線,跟蕭長宇一起離開了。
無錯書吧……
王梓歡回到家,開門就是吵鬧的聲音,裡頭親戚坐滿了整套長沙發,圍在茶桌前嘻嘻哈哈地聊著。
“喲,歡歡回來了呀!”大姨見到王梓歡就特別熱情,起身迎過去,將王梓歡拉進門,“我們的大才女回來了!”
王梓歡扯著嘴角尷尬笑了笑,自從知道她被華高錄取之後,親戚們就喜歡喊她“大才女”,說她是國家棟梁。
上一輩的人裡,沒幾個上過小學的,同輩的兄弟姐妹大部分也是讀完高中就出社會打拼了。
唯獨她這麼一個,考上了華高,相當於一條腿邁進了大學的門檻,所以親戚們總喜歡用她來說事。
只不過“大才女”三個字跟著的讚美的話裡,不知道包含了多少真情假意罷了。
“週四還要月考,我先回房間複習了。”打了個招呼,她不想再陪親戚們周旋,找藉口溜掉。
“喲,不愧是未來的國家棟梁啊,現在忙得連跟我們聊聊天的時間都沒有了。”說話的是王梓歡的表姐唐鈺。
從前王梓歡跟唐鈺的關係很要好的,唐鈺比王梓歡大五年,高中畢業之後就沒讀書了,出來工作找了份文員的工作。
那時唐鈺就是家裡最受關注的存在,都說她工作找得好,在大企業裡上班,輕輕鬆鬆地坐辦公室吹空調,一個月就能有四五千。
唐鈺也很照顧弟弟妹妹,發了工資就會時不時帶王梓歡出去逛街吃飯看電影。
可是自從聽說王梓歡收到了華高的錄取通知書後,唐鈺在家裡的地位就變了,所有人關注的都是前途無可限量的王梓歡,她對王梓歡的態度,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王梓歡有點尷尬,她以為所有人都會因為她考上華高而為她感到開心,她會收穫無數的祝福。
可誰能想到,跟自己關係最好的姐姐不但不祝福她,反倒是會陰陽怪氣地對她抱有敵意,姐妹情直接破裂。
“好了,要考試就趕緊回去複習吧!你可是我們家的明日之星啊!”大姨打圓場,讓王梓歡趕緊回房。
王梓歡勉強地扯著嘴角笑了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默默回房間去了。
明日之星?
哪兒門子的明日之星啊?
王梓歡從書包裡扯出今天的物理小測試卷,上面入目皆是紅叉,右上角是紅色筆寫的顯眼的數字“43”。
……
週二下午放學,秦言收拾好書包,將教室鑰匙給了羅淼淼。
“我今晚晚修請假,你幫我鎖門,鑰匙放保安大叔那裡就行了。”秦言天天都很早到校,跟門口大叔已經混熟了。
“你要去哪裡啊?”羅淼淼拿著鑰匙,還有點愣神。
都快要月考了,居然還不回來晚修?
不用複習了?
“有點事,約了人。”秦言不多解釋,背起書包就走。
去到校門口,她跟保安大叔說了鑰匙的事情,就匆匆出了校門。
潘若虹站在上次南良站的位置,身形筆挺,雙手揣在西褲兜裡,鼻樑上的方框眼鏡困住了他眼中的慾望。
薄唇輕抿,優異的臉蛋卻不見笑意。
與上次秦言所看到的那個恐怖如斯的他和溫柔體貼的他都不一樣。
此刻的潘若虹,渾身散發著一種憂鬱、惆悵的氣場,似是有許多不順心的事發生在他身上。
“若虹哥。”秦言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將他喚回神後燦爛一笑。
潘若虹眼底恢復了光亮,將憂鬱都藏了起來,“走吧,書包我幫你拿?”
“不用,我揹著就好了。”秦言沒有探究方才潘若虹在想什麼,只是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啊?”
潘若虹沉默了兩秒,淡淡開口道:“明天是我媽生日,想給她買束花,但是不太會挑,就想請你幫忙選一下。”
秦言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那你往年送了些啥給阿姨啊?”
潘若虹眼神微閃,暗暗沉了口氣,“每年都會給她買花,今年想送點不一樣的。”
明明在說母親生日,潘若虹的表情卻不見半點喜悅,反倒是十分沉重,似乎提起這個話題都令他心臟上壓了個千斤頂。
秦言打量了一下潘若虹的表情,好像突然間明白了什麼,便如往常無異地笑道:
“不一樣的找我就對了!我哥經常說我腦回路不同尋常呢!肯定給阿姨弄個與眾不同的花束!”
氣氛調和,潘若虹被秦言不正經的樣子逗笑了,他順手取下了秦言單肩揹著的書包,“那就謝謝妹妹了。”
打車去到花店,店員熱情地迎上前詢問需要什麼樣的花束,是送長輩還是送朋友,都可以幫忙搭配。
還有很多樣板花束擺在店裡,有喜歡的可以預定或是現場包好帶走。
以往都是買菊花的,只不過搭配上會有些不同,潘若虹正想開口挑選一下款式,卻被秦言搶先一步:“可以自己搭配嗎?”
“可以的。”
店員帶兩人往裡再走了點,裡面有許多長筒的大花瓶,放著各式各樣的鮮花,“都是今天新鮮送來的花,如果是做成花束的話可以放兩三天,回去用水養起來能放一週左右。”
秦言沒認真聽店員瞎逼逼,已經開始挑花了。
選了幾支白桔梗和幾支紫色的勿忘我,又搭配了一些白蒲公英和尤加利葉,都是挑最好看最新鮮的拿。
店員上前來,正準備接過秦言手裡的花。
秦言突然開口:“可以自己插嗎?”
“當然可以。”店員哪裡會有意見,帶著秦言去角落的長桌那坐下。
秦言將書包隨手扔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後就開始擺弄剛剛挑的花。
潘若虹全程在旁邊看著,可是他更多的不是在看花怎麼搭配,而是看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在修剪花枝的秦言。
他不過是請秦言來幫忙挑個花束,沒想到秦言會那麼上心,親自挑花,親自插花。
而且,他明明什麼都沒說,可秦言像是已經知道這束花的意圖,選的花都是以白色為主色調。
那麼大大咧咧的一個女生,心思卻如此細膩。
她表面開朗活潑猶如夏日燦爛的烈陽,內裡是細心體貼猶如在炎炎夏日給你遞來一支冰涼甜蜜的冰淇淋。
心中有某個角落被觸動著,猶如羽毛輕撫而過,似有若無,卻又帶了點酥癢,令人慾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