漈山,白石三階前。
青凰以劍撐地,凌亂的長髮隨風輕擺,妖美的臉龐有些許狼狽,死死的把青袖護在身後,又轉頭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落飲,胸口一陣起伏,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順勢倒在了青袖的懷裡。
“青凰師兄!”
青袖眼裡淚花打著轉兒,她知道是師兄替自己擋下了道碑的所有衝擊。
“咻”
青袖還在慌亂中,一隻箭矢突從天降,箭頭閃爍著雷光,直奔落飲眉心!
來不及多想,青袖放下青凰,順手拿起君凰劍,一個標準武之跳步,騰空躍起以劍尖抵住了箭矢,‘叮’的一聲,君凰劍掉落在地,箭頭攜帶的雷弧透過劍身更是麻痺了青袖的身體,箭矢順勢穿過青袖的胸口,餘勢不減,連帶著青袖,射進了落飲的眉心半寸!
“還是晚了一步,唉...”
忘落觀主飛身來到落飲、青袖身前,點穴止血,右手雙指併攏點斷了箭尖和箭身,左手使出三清一氣渡元功,逼出插入青袖體內的箭身,雙腳輕點地面,拉起青袖凌空渡功。
“心脈斷了,這樣不夠,遠遠不夠。”
“那就,青蓮心來!”
右手作三爪金龍狀,對著漈山山頂抓去!
“我這個修真時代遺留的老骨頭苟延殘喘太久了,金丹都已經要消融殆盡了,罷了,罷了。”
忘落師祖周身金光開始閃耀,右手連續對著青蓮心畫符,“聚靈道紋,煉!”
青蓮心不停地旋轉著,周邊稀薄的靈氣如煙般淡淡飄來,隨著忘落師祖周身金光的再次閃耀,百丈內的靈藥迅速枯萎,化作磅礴靈氣湧向青蓮心。
此時,青凰和落飲皆醒了過來,青凰虛弱的撐著地,落飲痛‘哼’一聲,拔出了眉心的半寸箭頭,抬頭望向了空中的青袖和忘落師祖,大氣不敢喘一下,只是雙手緊緊握著箭矢頭,任由眉心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合!”
忘落師祖引青蓮心入青袖胸中,以煉化後的青蓮心包裹住心臟,十幾息後,抱起青袖飄落了下來。
“青凰,落飲,我以青蓮心為青袖續命三年。三年之內,你們要助她登上漈山山頂,道碑上刻著我們緣漈觀祖師飛昇前留下的青蓮道體心法,只有助青袖練成青蓮心法,往後才可自行依靠青蓮心吞納靈物延續生命。”
忘落師祖‘咳’了兩聲,繼續說道,
“青凰,緣漈九劍和三清一氣心法,我已經傳給了你和青袖,以後你們就是緣漈觀的守道人了。天下五觀,人間四絕,緣守九道,為天下興!我緣漈觀,主‘漈’道,又叫紅塵道!”
“何謂漈?這千丈瀑是漈,這岸水邊也叫漈。漈若紅塵似苦海,為道者,如這千丈瀑,浪擊紅塵,水穿苦海,不到彼岸不回頭!”
忘落師祖面朝著千丈漈,白鬚銀髮迎風飛舞,彷彿回到了年輕的時候,那份耄耋之年帶來的暮氣全無,只剩下止於唇齒的歲月豪情隨山風灌滿這漈山。
“落飲,你平時雖頑皮愛笑,但師祖不難看出你心中依然充滿著仇恨。你父親是我最疼愛的弟子,我也深知你們落家的秘密,不給予你道號,是因為緣漈觀的功法不適合你,你的道路終究是需要你自己走。白玉無罪,懷璧其罪!你的眉心雷是獨一無二的身體異能,更是落氏的標誌,切記不可輕易展示於人前,待青袖傷愈,你便下山去歸源學院求學吧,那裡,會有屬於你的機緣。”
“十年了,我也該去了結我自己的塵緣了。”
忘落師祖轉身朝著千丈漈水躍下,只留下最後一道話語在山間迴響。
“徒孫,謹記。”
青凰、落飲起身行道禮,恭聲送別了師祖。
半個月後,緣漈觀臥房內。
“大師兄,落飲,你們就讓我下床吧,我真的好了!”青袖看著端著銅盆的落飲和為自己擦拭額頭的大師兄,無奈的抱怨著。
“不準動!你可是為我擋了一箭,都穿透身體了,必須好好養一養!”
落飲見青袖欲起身,立馬放下銅盆,雙手按住了青袖的肩膀。
“阿袖,聽話,好好養傷。”
青凰擦拭完額頭,又輕輕拂拭著青袖嬰兒肥的小俏臉兒。
“我真的好了,不信給你們看!”
青袖說完便欲扯衣服,十五歲的少女,正是開始發育和懵懂的時候,意識到自己說的不妥,小臉瞬間變得通紅,急忙把頭埋進了被子裡,“好吧,我繼續養傷,你們快出去吧。”
落飲神情一黯,欲言又止,青凰看穿了他的心事,拉著落飲出門而去。
“要離開了嗎?阿飲。”
青凰還是如往常一樣,溫煦的微笑著問道。
“嗯。”
“只有去歸源學院,我才能變得更強,家族之仇,還有這一箭之仇,我忘不掉!”
落飲握緊雙拳,又看了一眼青袖的臥房,“大師兄,青袖就拜託你了!一定要幫她登上漈山山頂,三年之內,我一定會回來一次!”
“阿飲,大師兄永遠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青凰說的很是認真,然後從衣袖裡拿出來一塊青色地護額,還有一袋銀錢,“好了,走之前,大師兄送你一塊護額吧,阿飲額頭的疤都像個月牙呢。”
青凰一邊說著,一邊幫落飲繫好了護額,銀錢也塞進了落飲手裡,“真的不親自對阿袖告別嗎?她會很傷心的。”
“不了,我又不是不回來。”
落飲轉身就奔跑起來,雙眼的淚痕如雨般落下,落飲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安慰著自己,“就三年,三年我就回來了,師兄,青袖,等我。”
十年,這十年時間裡,只有師兄和青袖與他朝夕陪伴,溫暖著他每一個懷著仇恨和孤獨入睡的夜晚。少年下山的每一個臺階,似乎都蘊含著一段在漈山生活的回憶,每踏過它一次,便落一滴淚,心中也便堅定一分。
“阿飲,保重...”
青凰心中忽地襲來一陣憂傷,望著落飲的身影消失在漈山的雲霧裡,久久不願離去。
漈山旁邊是花陵郡,一郡之大,東西綿延數千裡,但也不過是北域十城裡的一郡而已。歸源學院位於北域和武源域的交界處,是人族已知的最古老的學院,曾是上個時代無數的修真大能的啟蒙學院和坐化之所,其底蘊連皇族都不可媲美。而這個時代,武者和異能者橫行,歸源學院如今未能排在人族十大學院裡面,並不是因為人族不可修真成仙而導致其衰落,而是這代歸源學院院長在十年前宣佈,將歸源學院一分為二,獨立出去一個武源學院,帶走了所有的功法秘籍、靈丹寶藥和神兵利器,只留下了六個人和一座空殼學院,成了一座守墓學院。
“轟隆隆”
“要下雨了,得加快腳步了。”
官道上,落飲臉上髒兮兮的,衣衫早已破爛不堪,乾癟的嘴裡噙著一根枯黃稻草,大步急行著。
“譁”
“轟”
大雨傾盆,電閃雷鳴。
“眉心有些酥癢,雷竹林裡是一群雷蟬湧入了我的眉心,白石三階前,它可以和我的意念一起衝擊道碑,師祖說這是我落氏的一種身體異能,那我是不是可以用意念掌控它呢?”
落飲淋著雨水,原地坐下思考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落飲突然大吼一聲,“眉心雷,給我出來!”
一絲絲的雷弧自眉心溢位,隨後,引的一道天雷劈了過來。
“哈哈哈,成功了!”
落飲激動的握緊雙拳,身上雷弧閃爍,一邊高興地‘啊啊啊’,一邊奔著身旁的一顆樹捶打起來。
“駕!”
旁邊漆黑的官道上,一位勁裝女子,頭戴斗笠,背上一杆長槍,疾馳而來,恰巧將剛才的場景收入眼底,望著在樹下瘋狂抖動的落飲,秀眉微蹙。
“不好,有人被雷劈了!”
當即勒住馬匹,躍起的同時取下長槍,隨手往遠處地上一插,腳踩長槍,空中撕下一片袖角纏在手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直奔落飲而去。
“小弟弟莫怕,我師父很擅長醫治,先讓我幫你減輕些痛苦!”
落飲聞言剛欲轉頭,斗笠女子便凌空一掌刀拍在了落飲後脖頸上!落飲暈死前,只蹦出了兩個字:
“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