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離開大通調查公司後,張大通拿起登記表仔細檢視,其中還附著一張吳永生的照片,男孩帶著眼鏡,面板黝黑,因為清瘦所以臉上輪廓分明,比著剪刀手迎著陽光燦爛的笑著。據他父親說,這張照片是剛上高中開學報名那天拍的。
一個有自主活動、獨立思考能力的高中生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失蹤?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張大通揉了揉太陽穴,這兩天瑣事繁雜,整夜失眠,讓他偏頭痛的毛病又犯了。
張大通看看手錶,已經九點一刻了,沈芸還沒有來上班,張大通有些生氣,心想今天必須得批評一下她,遲到早退,上班發呆,幹活粗心,這幾天她的表現已經不能用糟糕來形容了。
張大通再次撥出了沈芸的電話,仍然無人接聽。
“靠!”張大通煩躁的將手機丟到一旁,無力的仰靠在沙發上,呆呆的盯著天花板。
“咯吱”一聲,公司的鋼化玻璃門被推開了,張大通以為是沈芸來了,便一屁股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只見來人並不是沈芸,而是兩位身穿制服的警察。
走在前面身材修長,眉眼俊秀的警察率先開口:“你小子這公司整的還有模有樣的。”
張大通見來人是自己的發小肖鎮南,便放鬆了警惕:“怎麼,你小子穿著制服來就為了調侃我?我現在看見你們這些穿制服的頭就疼。”
肖鎮南嚴肅起來: “當然不是,我們過來是調查案件的。”
張大通仍然一副慵懶的樣子:“隱私權的案子法院已經判了,怎麼你們也想插一手?”
肖鎮南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張照片遞給張大通:“這個人認識吧?”
張大通只瞥了一眼,便驚訝的反問:“是沈芸,她怎麼了?”
“她失蹤了,所以我們需要向你瞭解一些情況。”
張大通頓感不妙,昨晚下班之前他還見了沈芸,而成年人報失蹤案須過24小時警方才會受理,除非她有被明顯侵害的痕跡。
“要了解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張大通有些擔心沈芸,倒不是因為沒有沈芸他就無法核對賬務,而是因為自他的公司開辦以來,沈芸就一直跟著他,儘管他的公司多次遭遇查封整頓,沈芸都沒有離開。而沈芸從畢業實習到能夠獨當一面的這五年裡,他見證了這個姑娘的成長,就如同一個妹妹般,有了感情。
“她最近有沒有什麼反常的地方?”肖鎮南的問題把張大通遊離的思緒拉了回來。
“有,他最近有些恍惚,應該是談戀愛了,因為最近我時常會聽到有個男的給他打電話。”張大通仔細回想著,又補充說道:“對了,她昨晚還早退了,臨走的時候她好像有話跟我說,但是最後也沒說。”
肖鎮南面色冷峻,看不出表情:“那他最近有沒有跟什麼可疑的人接觸?”
“這個倒是沒有發現。”張大通頓了頓:“她是不是受到什麼傷害了,不然你們不會這麼早介入調查的。
肖鎮南仍舊毫無表情:“我們監測到,她長期與一個基站在境外的虛擬號碼聯絡,我們懷疑她被詐騙了。”
張大通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沈芸是個精明聰慧的姑娘,怎麼會被人騙?”
“但戀愛會讓一個人的智商變成零。”肖鎮南一句話將張大通堵了回去:“好了,今天我就先了解到這,如果後面還有什麼線索,隨時提供給我們。”
張大通點點頭。
肖鎮南跟隨行的警察起身要走,張大通也禮貌相送。肖震南推開玻璃門,一隻腳已經邁了出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事一樣,轉身走到張大通面前:“晚上有時間的話一起坐坐吧。”
“行,我等你下班,老地方見。”張大通面對老友的邀請欣然答應。
肖鎮南二人走後,房子裡又安靜了下來。冬去春來,臨近中午的太陽變得有威力起來,炙烤著公司門前積攢了一晚上的垃圾,散發出陣陣惡臭,被風裹挾了進了屋子。
一縷陽光透過林立的高樓,又穿過狹小的巷子,以極其刁鑽的角度照進窗戶,直直的鋪在張大通的臉上,照的張大通有些暈眩。
病床上的父親,照片上的男孩,失蹤的沈芸……如幻燈片般在張大通的腦海裡迴圈播放著……
“滴滴滴,滴滴滴”一陣吵鬧的手機鈴聲把不知是睡著了還是眩暈了的張大通驚醒,張大通迷迷糊糊的摸起旁邊的手機,接起電話:“喂。”
“爸醒了,爸醒了。”電話那頭傳來姐姐激動的聲音。
張大通猛的坐了起來,整個人一下子清醒了。他結束通話電話,急忙朝醫院趕去。
推開病房的門,姐姐正在給父親喂粥,父親微微轉頭瞥了一眼走進來的張大通,便吃力的挪動著身體,背對著張大通。
張大通略微有些尷尬,但還是小心翼翼的開口了:“爸,你覺得怎麼樣了?”
父親面對張大通的問詢,一言不發,尷尬的氣氛在整個病房裡瀰漫。
姐姐遞給張大通一個眼神,張大通也心領神會,便繞過病床,走到父親的面前:“爸,我知道錯了,不該跟你犟嘴。”
父親見張大通走到他的面前,他便閉上了眼睛,假裝睡覺,仍舊不理張大通。
無錯書吧姐姐見氣氛越發尷尬,趕忙出來打圓場:“爸,大通知道錯了,而且他說等你好了,他就聽你的話去當一名體育老師。”
父親聽見女兒這麼說,才緩緩睜開了眼睛,但依舊沉默不語。
“是不是大通?你昨晚跟我說的。”姐姐一個勁的朝張大通使眼色。
張大通趕忙點頭附和:“是,是,等爸好了我就去。”
在確定了張大通並非言不由衷後,老爺子的臉色才好看了些。
擁擠的病房裡,消毒水的氣味摻雜著人們汗腺散發出來的氣味,在太陽光的曝曬下,不斷的刺激著張大通的鼻孔。
“張萬全的家屬來一下。”機械的女聲在病房門推開的那一刻響起。張大通循聲看去,是位漂亮的護士妹妹。她毫無感情的聲音與她的顏值並不匹配,看來醫院真是個神奇的地方,能讓性命垂危的人起死回生,也能讓漂亮活潑的人機械木訥。
張萬全正是張大通的父親,於是便跟了出去。張大通被帶到主治醫生的辦公室,之前他跟這位主治醫生有過幾次簡短的交流,是一位細心負責的好大夫,但令張大通看不透的是他的年齡,說他是個年輕小夥子吧,他頭髮已經掉的差不多了,只剩幾根橫七豎八的躺在頭頂。你要說他人到中年吧,他又長著一張娃娃臉,面板也沒有一點皺紋。因此,主治大夫的年齡問題在張大通的心裡成了一個謎。
主治大夫姓孫,這是張大通從他的胸牌得知的。孫大夫乜著眼透過懸在鼻樑上快要掉落的眼鏡看著張大通:“張世全的家屬是吧?”
張大通禮貌的回答:“是的,孫大夫。”
孫大夫示意張大通坐下:“你父親已經醒過來了,該考慮做手術的事了。”
“聽我姐說過了,就用進口的支架吧。”這是張大通早就決定好的。
“但是……”孫大夫在電腦鍵盤上敲著字,只把話說了一半。
張大通知道孫大夫要說什麼,便沒等他說下去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手術費的事情我會解決的。”
“那就行,那我就把你父親的手術安排在一週後,等病人的身體恢復的稍微硬朗一點了在做。”
“那就有勞孫大夫費心了。”張大通依舊保持禮貌。
“還有那個,前期的治療費跟後面幾天的住院費,你現在得去樓下交一下了。”孫大夫還是看著電腦,頭也沒抬。
“行,我這就去下去繳費。”張大通說罷,便退出了孫大夫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