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了數日,本以為天氣會逐漸回暖,卻不想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雪,又將金城市變成了一片冰寒之地。
儘管將空調的溫度開到最大,肖鎮南仍然能感受到一絲涼意。他整個身子靠在椅子上,將自己裹在厚厚的羽絨服裡,雙腿交叉在一起,搭在桌子上,閉著眼仰著頭,似乎是睡著了,又似乎是在思考問題。
肖鎮南的右眼上貼著一點小紙屑,他這兩天右眼皮跳的厲害。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據他老家的說法,用紙屑壓住,就能破解災難。
“肖隊,肖隊。”潘豹門都沒敲,就莽莽撞撞的衝進了肖鎮南的辦公室。
肖鎮南看著毛毛躁躁的潘豹,一臉的不悅:“你雞屁股裡掏蛋——著什麼急?”
潘豹喘著粗氣,一臉激動:“出來了,出來了。”
肖鎮南則拉著臉問道:“什麼出來了?”
潘豹難掩心中的喜悅:“名單上56人呢調查報告出來了。”
肖鎮南聞言,心頭一顫。
看到了破案希望的潘豹,不等肖鎮南詢問,便開始彙報:“56人中有8人符合篩選條件,其中3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一股莫名的邪火在肖鎮南體內升騰,他大聲斥責潘豹:“我讓你彙報了嗎?”
潘豹先是一愣,隨後委屈的看著肖鎮南,一臉的不知所措。
但肖鎮南依舊不依不饒:“還有,進我辦公室的時候為什麼不敲門?”
“我……”潘豹想開口辯解,卻又無從反駁。以前他也經常這麼做,但肖鎮南從來沒有過一句不滿。他不知道為何,一向平易近人的肖鎮南突然變得如此暴躁。
肖鎮南的謾罵聲響徹整個偌大的刑警隊辦公室,同事們都探出了腦袋,小心翼翼的朝著鋼化玻璃隔出來的隊長辦公室裡望去。
一向負責新聞撰寫工作的李國平,用手推了推身旁的蘇筱:“哎,你說老大最近怎麼回事,像頭髮情的雄獅一樣,動不動就變得無比激動。”
蘇筱眼睛緊緊盯著電腦螢幕,雙手在鍵盤上快速的敲擊,只是幽幽的說道:“大概是因為被馬黑麥舉報這事唄”
李國平壓低了聲音,湊到了蘇筱的耳邊說道:“我可聽說上面派人下來專門調查老大暴力審訊這事,好像是要停老大的職。”
蘇筱扭頭看了一眼李國平:“不會吧?就憑咱們龍局對肖隊的疼愛,能不出來替咱們隊長說句話?”
李國平則解釋道:“這次省廳來人了,就是龍局說話也不一定好使。”
蘇筱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咯吱”的開門聲打斷。只見潘豹滿臉委屈,紅著眼眶從隊長辦公室走了出來。此刻的潘豹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沒了往日的開朗和機敏。
宣洩完情緒的肖鎮南無力的靠坐在椅子上,他用手使勁的按壓著自己還在跳動的眼睛。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最近的他為什麼總是感到莫名的煩躁。
躊躇了片刻,肖鎮南還是拿起了潘豹送進來的名單調查報告看了起來。
儘管肖鎮南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他還是在“有重大作案嫌疑”這一欄裡看到了張大通的名字。在表格的後面,還附著嫌疑人的基本資訊。
關於張大通,這個他光著屁股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他不用看調查報告,就已經清楚了他的所有資訊。
至於張大通為什麼會出現在“有重大作案嫌疑”的這一欄,肖鎮南也自然明白,1米85的身高,健碩的身體特徵極其符合當時給出的兇手畫像。被騙至緬北,歷經磨難,為此親人離世,家庭破碎,這些慘痛的經歷也賦予了他作案的動機。
回憶猝不及防,總是令人黯然神傷。猶記得三年前,自己被外派到馬來西亞交流學習,臨走前得知好友張大通的父親生病住院。因為時間匆忙,未能去醫院探望。
無錯書吧在馬來西亞交流學習期間,肖鎮南使用手機的時間受到嚴格限制,他在有限的時間裡曾幾次試圖聯絡過張大通,但電話都無法接通。那個時候,他內心就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半年的交流學習結束,肖鎮南迴來後仍舊打不通張大通的電話,去他家敲門,也無人做出回應。
後來幾天,肖鎮南接手了一起售賣違禁槍械的案子,需要前往KK酒吧進行調查,在調查結束準備返回的時候,他見到了張大通的姐姐張小鐸。
張小鐸濃妝豔抹,妖嬈嫵媚。她纖長的腿上包裹著黑色的絲襪,扎眼的超短紅裙搭配著十厘米的高跟,正擠在一個油膩的老男人身邊諂媚的勸酒。
肖鎮南差點沒認出來這個妖豔的女子就是張小鐸,因為這與他印象裡的張小鐸判若兩人,有著雲泥之別。
肖鎮南印象裡的張小鐸純淨明澈,蕙心紈質,楚楚動人,落落大方。可如今的這個女人卻油頭粉面,舉止媚俗。
張小鐸大張大通兩歲,肖鎮南跟張大通同歲。不得不承認,小時候肖鎮南經常往張大通家裡跑的另一個因素就是因為張小鐸。
青春期的少年情竇初開,心中都有一縷明亮的白月光,而照亮肖鎮南內心的白月光正是張小鐸。
只是後來都長大了,為了學業各自忙碌,為了工作東奔西走。再到後來,瞭解張小鐸就只能是在張大通的口中了。譬如聽張大通說他姐談戀愛了,聽他說他姐要結婚了,聽他說他有了外甥……總之,就很少在謀面了。如今再見,卻是這般的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