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臨近甜水巷的馬行街經停,最終的目的地是到達了永昌侯府。
薛翊轉著他食指上的雲卷紋玉扳指思忖著,看來這個“小騙子”來頭可不小,說不定是侯府的親戚亦或者還是個侯府的千金?
盛京裡早有傳言這永昌侯府大姑娘的不僅才高還貌美,說她是“質傲清霜色,香含秋露華。”,說她是“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
薛翊回想起“小騙子”那憨嬌的小臉兒哪有一點氣質如蘭的樣子。
而這永昌侯的二姑娘和這大姑娘孑然不同,沒什麼才高貌美的名聲也罷,聽聞還與家中侍衛有染被太傅府的大公子退了婚,於是終日以淚洗面,尋死覓活,永昌侯因此還去太傅府大鬧了一場。
看那“小騙子”活潑機靈的模樣,又哪像是被退婚的深閨怨婦?昨晚那簡陋的馬車更是佐證了越凌霜是侯府的遠親,薛翊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要說十月的天氣只是些許涼意,十一月的天氣就開始轉寒了。
兩個月裡越凌霜也熟悉了新的工作新的環境和新的同僚。
這天上值就見張大人愁眉不展,一步一個嘆氣,然後整個考功司都沉浸在凝重的氣氛中。
越凌霜在自己的位置上有點坐立不安,除了工作,她有事沒事的打個水喝,有事沒事的又上個茅房,想“道聽途說”點情況,但她沒有成功,只能回去繼續撥弄她的小盆栽。
“這是出什麼事了嗎,姜主事都一天沒歸位了?”越凌霜轉過身去,還是忍不住問了後座正在認真整理文書的徐司務。
小徐同志搖了搖頭,表示你都不知道那我肯定也不知道,問他也是白問。
她有點不甘心,又拉住一個令史問姜主事去了哪兒?
令史回答她好像看見姜主事去了吏部的檔案室,越凌霜道了句謝,心裡嘀咕著這找的啥資料啊?一去要一整天?她總有種將有大事發生的感覺。
吏部的檔案室分為兩層樓,一眼望去全是文冊,整潔的屋內設列著整整齊齊的文書,這簡直是就是強迫症患者的福地。
因為檔案並不對外公開,還有不少機密檔案,所以進出都需要吏部郎中以上的官員簽署通牒。
檔案室內也只在屋上方開了一兩個格紋小窗,偶爾落下幾點光亮,昏暗的檔案室常年燃著蠟燭,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十來個官員輪流值班,門外也有侍衛站崗巡邏。
檔案室由宣告院統管,下設有筆帖式對檔案進行管理,老檔案們像一個個士兵排列整齊的立在檔案櫃上,不時會有官員送來新的檔案,管理檔案的官員會將新來的檔案裝訂成冊再進行歸檔。
姜云溪在檔案堆裡翻看了許久都沒有找到張大人交代要找到的資料,於是便詢問了一位筆帖式王令史。
王令史算是宣告院的老令史了,一直也沒升遷,倒是帶出來了一批又一批徒弟,有些爭氣的現如今也做上了七品官員。
“王令史,我查詢了所有宣德九年的文冊,科考文冊卻不完整,是不是有一部分放在了別的地?”
王令史走到放有宣德十二年大部分檔案的櫃前,仔細翻了翻又在櫃底的暗處抽出一本冊子,“是這份嗎?”
姜云溪仔細翻看了,“不是這些,還有沒有別的。”
“那就沒了,就這些了。”
“王令史您再仔細想想別遺漏了!”
王令史仔細回想了許久,“哦,宣德十年差點走了水,有幾本冊子燒燬了部分,這時間太久了,我記得後來好像是放在內庫了,我去給您找來。您要是不問我,可能還真沒人知道!”
“那謝謝您王令史,辛苦您了,改天來給您帶包好茶。”
姜云溪拿著殘缺的文冊交給張大人後,張大人額頭的溝壑更深了,這事兒麻煩了呀!
張大人叮囑了姜云溪一些事情,也問了問姜云溪的意見看法,最後讓她好好考慮看看。
姜云溪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越凌霜看著姜云溪疲憊不堪的樣子,擔心道“師姐,你可回來了,胡維邕這麼快給你穿‘小鞋’啦?”
姜云溪搖了搖頭悄悄的說:“出大案子了!”
越凌霜興趣來了,“啥案子,不找刑部找我們吏部?”
姜云溪盯著趙凌霜莫名其妙的說了句:“阿霜,其實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挺幸運的。”
“師姐你不會犯事了吧!”
這沒頭沒尾的事,抓得越凌霜內心癢癢,八卦是人類的本能,不八卦,毋寧死!
越凌霜用“求知”的眼神望著姜云溪,姜云溪猶豫了會兒,還是起身把越凌霜拉到了無人的地方談起了今天發生的事。
“啊,怎麼到哪都有這種事發生啊?!”越凌霜有點憤憤不平。
姜云溪看著她疑惑道:“你還知道其它這樣的事。”
越凌霜立馬否認,“所以說師姐你告訴我,是讓我跟你一塊去調查這事兒?”
“沒有比你更好的人選了。”
越凌霜豎起了大拇指:“還是師姐你有眼光!”
“這件事牽扯甚廣,有可能牽扯到幾個大官你不怕嗎?”姜云溪知道越凌霜後面有人撐腰,但她不知道越凌霜的背景夠不夠保她倆,她承認她找越凌霜搭檔,憑心而論是有點私心的。
“師姐你都不怕,我有什麼資格退縮,辦好了升官發財,辦不好......”
“輕則革職查辦,重則人頭落地。”姜云溪補充道。
越凌霜差點被唬住,“我們要相信聖人,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要相信大周律法”
姜云溪噗嗤笑了,“你呀可以收拾收拾進刑部任職了。”
無錯書吧姜云溪帶著越凌霜去見了張大人“大人,我想好了,我願意去調查此事,不過這事兒我想帶著越司務一起。”
“你和擅自和越司務說了?”又轉頭問越凌霜“這事兒你也同意了?”
越凌霜點了點頭,“大人,姜主事與我說了,我願意和姜主事一塊兒去調查。”
張大人一聲不吭,像在想些什麼。
他也覺得越凌霜非常適合調查此事,何尚書塞人過來的時候就明確的說了這是位嬌生慣養的侯府千金,就來咱吏部混混日子而已,上面發話叫他多擔待著點,她來調查此事,也許能保全司裡的一部分人,說不定還包括他自己。
再加上這位侯府千金自上任以來沒曠過工也沒遲過到,更沒端著貴族架子,一直踏踏實實幹事情,張啟豐還是生出了那麼幾分信任,憂心的是怕越凌霜出點什麼事他沒辦法向何尚書甚至侯爺交待。
權衡利弊後他決定:“行,畢竟這事兒有一定的風險,明面上我們可能敷衍做下事情,背地裡偷偷調查,所以你們只許和家裡人交待清楚這件事的危險性,但不能透露案情,要是家裡人同意我再上書給何大人,你們準備準備吧。姜主事你下次再擅做主張,後果就是你自己承擔了。”
“諾!”兩人退出主管室後,姜云溪問越凌霜,“你家裡人會同意嗎?”
越凌霜霜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我爹很疼我的,我一定能說服他們。師姐,你呢?”
姜云溪眼圈有些微微泛紅,大吸一口氣對著越凌霜笑了笑:“阿霜,我和你不一樣,我對那個家來說似有似無,他們大概只會在乎我每月寄多少銀子回去吧。”
越凌霜走過去抱住姜云溪,“對不起,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