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點卯”,越凌霜早早的就到了,她可不想扣月俸也不想挨板子。
張大人板著個臉嚴肅地問越凌霜:“昨日你是否瞭解了本部的組織架構和規章制度?”
越凌霜點了點頭:“昨日周主事交代的很清楚,姜主事也利用放班後的時間給我講解了。”
但誰也不知道胡維邕等姜云溪等到半夜,張大人從何尚書那兒回司拿東西碰見還未歸家的胡維邕。
“胡大人還在加班呢,辛苦辛苦,是在批國子監送來的那批文書吧,這個時辰你應該也批好了,我就不復批了,你早點休息,明早交於我就行。”
結果下半夜,胡維邕一夜未眠,趕文書進度。
大家正準備各司其職,胡維邕走到姜云溪面前,頂著一晚沒睡的腎虛臉怒言道:“姜云溪,你耍我?”
越凌霜恰好走過他倆身邊,就見姜云溪在挨訓。
“胡大人,這是怎麼了?”
胡維邕頓了頓,指著姜云溪說:“好啊,她翅膀硬了,我安排的事她都不用做,提前放班了!”
越凌霜陪笑道:“胡大人,其實這事兒怪我,我昨兒個第一天入職有些事兒不是特別清楚,是我硬拉著姜主事教我,還是胡大人您教導有方,我們司的前輩都挺關愛後輩的,胡大人您公務要是急的話,那我待會兒幫著姜主事做完?”
胡維邕語塞,張大人走了過來“什麼時間了還在閒聊,不用幹活嗎?”
“這就去!”越凌霜拉著姜云溪溜之大吉。
考功司最近的任務是做好收集相關官員政績,和各部進行溝通,確定各地方的管理情況,年底再對官員進行考核評價,這也地方官升遷,貶罰的重要依據。
底下人辦事,上頭領導稽核簽字,來來往往的令史,書令史穿梭在考功司的外屋。
越凌霜作為司裡的出納文移,移動的Email,她得謝嚴太傅介紹瞭如此輕鬆的工作,看著只放了兩三支筆的條案,得養點啥營造點生氣了。
靠門的長案上多了個開滿花的火棘小盆栽,滿樹的小花雖不爭豔,卻也傲然不群。
放班後大家分別趕往望江樓,胡維邕下了狠手筆在望江樓辦宴是有原因的。
他大兒媳婦連續給他們老胡家生五個孫女兒,終於迎來了這個金孫,可把胡維邕樂壞了,宴也不在家辦了,這得下館子還得是最好的館子。
無錯書吧這是越凌霜第二次站在望江樓的門口,這就是緣分吶。
從正門牌坊走入路過一片假山園林,走過一座石橋,石橋兩邊是兩條華美的畫舫,和幾艘精緻的小船,舫間的女子彈著琵琶,舒展悠長不絕於耳。
又走過幾道拱門和亭臺廂房,上坡處建著一座三層和五層樓高的主樓,裡頭各有飛橋欄檻,明暗相通,珠簾秀額,燈燭熒煌,碗盞碟箸匙等餐具也都是銀製。
好一座瓊臺玉閣,玉樓金殿。
胡維邕的夫人是一個瘦老太太,看著幾分尖酸刻薄。大兒子和小兒子招呼著到來的客人,大兒媳則哄著懷中的稚子,小兒媳挺著個大肚子坐在一旁沒個好臉色。兩個女兒看著來客中的俊朗青年時而羞紅了臉,用扇子掩面嬌笑。
越凌霜用手肘戳了戳姜云溪,“師姐你瞧瞧這一家子,瞧著沒一個面善的,個個不是省油的燈!”
胡維邕的大兒子領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到他面前。
“胡伯父,恭喜恭喜,聽聞您喜得金孫,我急忙從樊城趕回來,這不在樊城的金玉樓見這塊金鎖十分精巧,買來送給小侄隨便帶帶。”
胡維邕拿起金鎖掂了掂隨即露出燦爛的笑容。
“敬民,你我叔侄二人何須這般客氣,你能來赴宴我就已經很高興了,哈哈哈,來來來,快坐下”回頭又叮囑大兒子“大郎,你照顧好你敬民弟弟。”
“這誰啊?下血本了都。”越凌霜嘴裡嗑著瓜子,眼睛則瞅著那位衣著平平出手卻很大方的青年。
“吳主事,來司裡兩個月就被提拔成了主事。”
“兩個月?師姐你從司務到主事用了多久?”
“兩年。”
越凌霜差點被瓜子仁卡住,咳得臉通紅,姜云溪給遞了杯水“阿霜,你小心點吃。”
“師姐,看來這升官,還是得會來事的才行,碰到胡維邕,升官也別指望著發財嘍!”
開宴後,前面幾桌坐的都是六品以上的領導,吃的也都雞鴨魚肉,鮑魚海參之類。
到他們後邊便是普普通通家常菜了。
“這胡維邕挺會省銀子的。”越凌霜小聲叨叨,隨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嗯?!這酒好喝!
這是望江樓自家釀的梅花釀,別的地兒沒有,但在望江樓卻稀鬆平常,似甜酒甜甜的味道,夾雜著梅花那似有似無的香味,沒有桂花香味的濃厚,也沒有菊花氣味那麼清淡。
越凌霜喝了好幾杯,她得把份子錢喝回來。
雖然酒是甜的,但還是有點上頭,人有三急,越凌霜她得去上個茅房,偌大的酒樓裡她有點找不著北,迎面便撞上一個結實的胸懷,一股龍鱗香吸入了越凌霜鼻間。
“對不起!對不起!”越凌霜馬上彎腰道歉。
在她抬頭的一瞬間,薛翊認出了這是毀他衣服,放他鴿子的小騙子,本以為再也遇不到了,沒想到這才隔了一日,自己送上門了。
越凌霜準備繞過薛翊繼續找她的茅房,只聽見身旁男子說道“呦~,‘小騙子’又想溜?!”
身旁的公子哥們一副看戲的樣子,以為薛大郎君又調戲某個良家婦女,看衣著這次還是個女官,吃瓜的心早已洶湧澎湃了。
越凌霜看了眼身旁男子,可惜這梅花釀的後勁有點大,此時不僅糊了她的腦袋還有點糊了她的眼睛“你誰啊?說誰騙子呢!”
薛翊的臉慢慢靠近越凌霜“看清楚了嗎,‘小騙子’”
面對薛翊逐漸逼近的臉,兩人撥出的氣息穿插著,越凌霜猛的推開薛翊,薛翊向後倒退了幾步,差點撞上身後的行人,這‘小騙子’個子小力氣可不小啊!
“你個登徒子,竟敢調戲姑奶奶我,等死吧你!”
她不想尿了她想回家這個世界太不安全了,她現在已有幾分醉意,要是真做了什麼出格的事,她非得把她外公,她爹氣死不可。
她踉踉蹌蹌的回到座位上。
薛翊看到已經坐到樓對面的越凌霜與另一個女官咬耳,不禁笑了笑,旁邊的公子哥揶揄道:“新的獵物?
”薛翊用扇柄重重的敲了一下公子哥的頭,另一隻手的手指輕輕劃過腰間佩戴的雙螭紋海棠玉環,轉身離開,哈哈大笑道:“不告訴你!”
越凌霜與姜云溪商量著要不要一塊兒提前離開,這大晚上的她們兩名女子太晚歸家也不安全,姜云溪點了點頭。
越凌霜早讓絲竹安排好了輛簡陋馬車在望江樓門口候著,她真不想讓人知道她是關係戶,畢竟她比較在乎臉面。
可是聰明如姜云溪她早猜出眼前這個醉紅了臉的姑娘是某官員家的千金,但她沒敢往侯府貴族想,聽說越凌霜是嚴太傅舉薦過來的吏部,但卻只是個九品官,應該是京城某個小官的千金吧。
薛翊在樓頂層看著載著“小騙子”的馬車緩緩的離開,他竟又忘記問這個‘小騙子’姓甚名誰了。
不過沒關係,他吩咐身旁的小廝找人跟著那輛破舊的馬車。
薛翊抬手捏著那枚剛剛還在腰間的玉環,玉環在月光下格外透亮,薛翊對著玉環自言自語道:“這回看你怎麼溜掉,你個‘小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