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來了。”
屋裡,張嬸看著自己的兒子,丈夫當了馬匪後,她消瘦了許多。
原本在鎮上還能領到一些手工活,母子二人勉強還能生活下去。
可自從丈夫殺了二狗大哥後,便沒有人再給她活計幹。
以前積攢下來的錢也快用完了,年關將至。
“回來了,今天見到先生了嗎?”
早上包榮來找兒子去無名拳館的時候,她打心裡高興。
那位可是鎮上出了名的大人物,就是鎮長也要讓三分面子。
“見到了。”
張新年進屋後,他看著被石頭砸破的窗戶。
如今正值嚴冬,寒風瑟瑟,昨晚風從窗戶吹進來,冷得睡不著。
“先生都給你說了什麼?”張嬸問道。
張新年想起那位先生說的話,他搖搖頭。
“沒說什麼,娘,我先去李婆婆家裡討一塊木板把窗戶遮上。”
張新年走出屋,走過兩條街後,來到一個小屋子前。
李婆婆正在門口,見到是張新年過來。
她頭也不回地進屋。
“李婆婆!”張新年叫住了她。
“新年啊!有什麼事嗎?”李婆婆臉上掛著尷尬的笑。
以前張大力當了馬匪,大家見了張新年還會安慰幾句。
但是自從張大力把二狗的大哥殺了後,如今張新年就是過街老鼠。
李婆婆雖然不至於跟別人一樣去欺負他們娘倆,但也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們走得太近。
張新年頓住腳步,這種事他已經習慣了。
“李婆婆,我想來跟您討要一塊木板,家裡的窗戶壞了,昨夜我娘被風吹得直咳嗽。”
李婆婆有些猶豫。
張新年繼續道:“李婆婆,您就借我們一塊木板吧,以後我也不會再來找您。”
李婆婆還是有些猶豫。
張新年咬著牙。
“李婆婆,當年是我娘給您在鎮長那裡找的活計,希望您看在這件事上,幫我們一把。”
李婆婆長出一口氣,當年要不是新年他娘給她找了一份活計,她估計就餓死了。
“你等等我吧,不過以後,還是少來。”
張新年深深作揖。
“麻煩了。”
少來就是別來,他聽得懂。
抱著木板回家後,門口,兩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正拿著石頭,往他們家屋子裡扔。
屋裡的婦人看著這一塊塊砸進來的石頭,只能掩面哭泣。
“二狗!三狗子!”
張新年把木板放在一邊,上前去阻止他們。
“來得正好!上一次要不是包子,絕對不會那麼容易放過你!”
二狗上前,一拳頭砸在張新年的眼睛上。
三狗子抱住張新年的腰,把他摔在地上。
“拿塊破木板幹什麼!”二狗說著就要走去踢那塊木板。
張新年掙脫了三狗子,跑過去將那塊木板護在身下。
任由二狗、三狗子怎麼踹他,他都沒離開半分。
“夠了!你們別打我兒子了!”張嬸兒拿著木棍衝出來。
她心裡對二狗一家有愧疚,但殺人這件事跟他們絲毫沒有關係。
二狗跟三狗子一愣。
被欺負慣了的張嬸兒,今天怎麼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兩人往張新年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後,就揚長而去。
張嬸扶起兒子。
路過的人紛紛站住,看著這孃兒倆。
“張大力殺了人,二狗他們兄弟打你家新年又怎麼了?又不是要他的命!”
“你還好意思衝出來?要不是你管不好自己的丈夫,二狗他大哥就不會死!”
無錯書吧面對一些人的話。
張嬸只是默默拍去新年身上的塵土。
張新年抬手抹了抹臉,笑道:“娘,這是李婆婆借給我們的木板,她還說不夠大可以再去找她。”
那些閒言碎語,張新年當作沒聽到。
可是怎麼可能沒聽到?
人的話,如一把把尖刀刺入他的心裡。
張新年扶著母親進屋,他用木板把窗戶擋住,確保晚上不會再有風吹進來。
“新年,娘對不住你!你爹他對不住你!”張嬸淚如雨下。
張新年搖搖頭。
“娘,你別這麼說,下次我不會再讓二狗打了。”
他想起李玄的話,還債,不是這麼還的。
“你爹殺了人家的大哥....”
“那是爹的事情。”張新年表情堅定。
“娘,今天那位先生跟我說了,還債,不是這麼還的。”
張嬸看向自己的兒子,兒子似乎有了些變化。
“娘,您先歇息,我去煮米,明天,我再去找先生。”
張新年走向灶臺,他看著快要見底的米缸。
再不想辦法的話,他們可能連年關都過不了。
吃完飯後,張新年偷偷出門。
他一路來到二狗家裡。
看著門口掛著的白燈籠,張新年咬咬牙。
“先生說過,還債,不是這麼還的。”
門口的二狗看到張新年。
“你來幹什麼?找打嗎?”
張新年看著凶神惡煞的二狗,他搖搖頭道:“我想來跟你們說,以後不準打我了。”
“你說什麼?”二狗走上前就要走張新年。
“我爹的債,我會還,但是你們以後不準再打我,不準再往我家扔石頭。”
二狗攥緊拳頭,他可不聽張新年的話,直接揮拳過來。
張大力本是鎮上護衛隊的,張新年跟他爹學過一兩招。
他抬手擋住二狗的拳頭,另一隻手往他胸口砸去。
二狗捂著胸口,倒退幾步,眼中忌憚,他沒想到張新年會反擊。
張新年說道:“我說過了,我會還我爹欠你們的債,但以後你們還敢欺負我,還敢往我們家扔石頭的話,我就見你們一次揍你們一次!”
他抬眼看向掛在門口的白燈籠。
腦海裡想起先生的話。
張新年也不管二狗此時是什麼表情,他轉身就走。
晚上,鎮上的城門口吊著兩個人,被打得鼻青臉腫的。
正是白天對張新年冷嘲熱諷的那兩人。
李玄拎著酒,晃晃悠悠地往無名拳館走去。
是正道,還是邪道,就看明天了。
李玄拿出一盞古銅色的三魂燈。
他眼裡露出罕見的柔情。
“再等等,再等等,我走的路,沒人走過,會比較久。”
十根燈芯火焰微微晃動,似乎在回應著李玄。
李玄收了魂燈,心情不錯。
第二天,嚴正初揉著惺忪睡眼,他剛開門。
門口就蹲著一個十歲孩子,寒風瑟瑟,他縮成一小團,鼻子紅紅的,手也是。
見到嚴正初後,張新年急忙起身,作揖道:“見過嚴叔。”
是昨天那個懂事的孩子。
“我來找先生。”
嚴正初笑道:“我家大人正在睡覺,你先進來等他。”
張新年被領進屋後,嚴正初給他打了一盆熱水。
“拿熱毛巾敷臉,手可以放進水裡暖下。”
“謝謝嚴叔。”
嚴正初挺喜歡這個有禮貌的孩子,他轉身去廚房做飯。
半個時辰後,他從廚房走出來,發現桌子上的熱毛巾跟熱水絲毫沒動。
張新年坐姿端正,目不斜視地看著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