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手從旁邊伸過來,把花遵抱在懷裡,捂住他的耳朵,世界一下安靜下來。
褚瑞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香味,讓原本心情有些煩躁的花遵慢慢放鬆下來。
靠在褚瑞的懷裡,花遵看到對面的房門微微開啟了一條縫,一雙眼睛透過門縫看向外面,隨後又立馬關上。
“虎毒不食子,多可笑的一句話。”
褚瑞手上稍微用力,把花遵抱得更緊一些。
“咱們剛才呆的那個房間,好像跟其他的房間不太一樣。”
“單從外觀來說,其他的房間都沒有剛才住的那間新,像是新建不久的,而裡面的陳設看起來應該是一個男子單獨居住在那裡,但裡面並沒有看到任何女子的物品存在,不太可能是女人的夫君。”
花遵接過話頭繼續往下講。
“房間裡很明亮,桌子上放著跟這戶人家有些格格不入的紙和筆,還有架子上的四書五經,那裡住的應該是個讀書人。”
“這件事會跟他有什麼關係嗎?”
褚瑞抬頭看一眼聲音消失的方向,伸手給花遵理了理有些亂掉的頭髮。
“不管怎麼說,這個男子必定享受著這個家的所有資源,就算不是他弄出來的這一切,也跟他脫不了干係。”
大概是花遵氣憤的樣子太可愛了,不知道怎麼的褚瑞居然忍不住微微笑出了聲。
“幹嘛,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花遵皺眉離開褚瑞的懷抱,滿臉疑惑,似是不太理解明明在說正事怎麼這人還笑出來了。
還來不及為自已辯解,褚瑞就感覺一股力量便纏上自已,似乎是要控制他們去做點什麼。
花遵看了眼褚瑞,示意他不要反抗,看看這隻鬼到底想要幹什麼。
褚瑞伸手牽住花遵之後就乖乖站著,任由那個力量把他們拉過去。
眼前的景象從院內變到室內,看屋內擺設,應該是三個小姑娘住的房間。
那個無形的力量要把他們兩拖過去,但是發現無論怎麼試都不能把他們按照想要的模樣擺動,一股黑霧便從他們身上飄出,直接變成兩個黑影倒在地上。
“這是發現沒辦法控制我們,弄了兩個替代品?”
“看來這隻鬼對於回憶這件事執念很重啊,但是人都死了,回憶又有什麼用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花遵此話一出整個房間的溫度驟然下降。
“看來我說對了,這裡的所有人,都死了吧。”
褚瑞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但卻什麼都沒有說。
反正就花遵自身的本事來說,這點小場面根本不值一提,哪怕是他不想出手,那也有自已在,總之橫豎都不會出事,那他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唄。
要是他敢現在說話勸阻,回去指定沒有他好果子吃。
想到這裡,褚瑞覺得自已保持沉默當個背景挺好的,一切都是為了家庭和諧嘛。
而且看花遵的神色反應,他好像一點都不著急,似乎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既然知道,那怎麼還特地等他回憶一遍呢?
總不能是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順便看個熱鬧吧。
“真是給你機會都抓不住。”
花遵伸手虛抬在空中,一道金色的光隨著指尖的舞動慢慢出現,然後飄散在空中。
隨著金光散開周圍的景色像是皸裂的鏡子一般,一片片碎裂掉落,直至完全消失。
漆黑的角落裡,一個暗淡的魂魄縮成一團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兩人。
大概是沒想到兩人居然會直接出現在自已的面前,花遵每走近一步,他的抖動就加大一分。
不知道的還以為花遵這是在欺負良家男呢,雖然他說點話也確實挺像是在欺負人的。
“你自已去輪迴,還是我送你去?”
聽到花遵的話,男人不斷地搖頭往後縮。
“不,我不去,我要等她們回來。”
\"她們不會回來了,活著被壓迫,死了為什麼還要來見你?\"
男人看著蹲在他面前的花遵,眼淚不斷滑落。
“我不知道,娘說我讀書的銀子是爹在外面賺回來的,我不知道他們居然在做那樣的勾當!”
男子神態癲狂,不斷地揮舞著雙手說著自已的遭遇,試圖讓花遵理解他為什麼執意要留下。
花遵一把抓住男子的手,牢牢地盯著男子的雙眼。
“你還記得你是怎麼死的嗎?”
男子被花遵問得一愣,喃喃自語地開始回想。
“我?我是怎麼死的?我...”
\"想不起來對吧,因為之前的景象根本就不是你死之前的景象,而是那兩個倒黴的外鄉人的。\"
“你爹死在了很多年前,和你一起在、去書院的路上,你們被山賊搶劫,你爹為了保護你死在了那裡,你被救回去,拖了幾日之後還是去了。”
“你娘受不了打擊,不知道在哪找的法子,用人心為引,把你魂魄強行留下,但這種辦法讓你的魂魄出現了殘缺,所以你才會忘記了你是怎麼死的。”
“那...那娘和妹妹她們呢?她們還活著嗎?”
“死了,尋常人根本就支撐不住那樣濃重的陰氣侵蝕,更何況她們幾個。”
見男人哭得不成樣子,花遵有些嫌棄地往後退了一小步,生怕眼淚鼻涕飛濺到自已身上。
看著男人消失的地方,褚瑞有點好奇。
“用他人鮮血滋養而生的魂魄,居然沒有一絲惡念,真是稀奇。”
花遵嗤笑一聲。
“他哪是沒有惡念,只是不敢而已,就算是以前也是因為那兩隻妖在,他不敢造次罷了,如果有機會的話不一定會發展成什麼樣呢。”
“寒門出一學子的難度有多大,不用說也明白,不知道他娘做那樣的事...不過是利益既得者說的一些鬼都不信的謊話罷了。”
“那三個小姑娘也死了?”
“嗯。”
花遵點點頭,回想起那三個可愛的小姑娘,眼神也變得柔和下來。
“不過與他娘不同,雖然被陰氣侵蝕了,但還保持清醒,待在殷村說是要等哥哥一起回去。”
兩人此刻站在破敗不堪的院子裡,看著面前幾乎倒塌的院牆,花遵有些感慨。
“哪怕受過再多不公平的對待,還是對這個世間充滿希望,人真是奇怪又矛盾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