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嗒嗒嗒——”

林百萬一直覺得馬走路的聲音像高跟鞋。一想到這裡，腦子裡自動生成小馬穿CL的圖片，又想起來長髮公主裡的可愛的大胖白馬。

如果因為顱內想象而無故發笑，那看上去屬實有些不正常。

林百萬為了憋笑，使勁吸了幾口氣。

惹得在車內閉目養神的佟夢景不得不睜開眼看著她，生怕她又做出什麼驚天地的事情。

林百萬察覺到他的目光，毫不吝嗇的送了她一個白眼。

佟楚景動了動嘴沒有說話。

那日他怕關了她耽誤回京的行程，才將她從柴房裡放出來，又給她請了大夫……

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佟楚景在心裡暗示自己。

林百萬此生最討厭人裝13。

腦子裡自打有了火車，汽車，地鐵，高鐵，摩托車，甚至於腳踏車的使用體驗之後，這坐馬車的日子就顯得格外漫長。

萬事主打一個不能對比。

“嘖——”林百萬懷念起能完全躺進馬車的日子。

“佟楚景，你能坐哪裡嗎？”林百萬思索了一會，開口沒有一絲求人的態度。

林百萬做人準則：變態要有變態磨，你的報應就是我！

“為何？”佟楚景看向她指的門邊。

“因為我要躺著，我不想我的頭放在馬車門口。”林百萬十足痞子勁，脖子上的青紫，也不遮掩，看上去甚是嚇人。

“呵——”佟楚景被氣笑了。

“你不想睡到門口，我就要坐到門口，這是什麼道理？”

“我如果躺在裡頭，你的腳放在我的臉邊，我膈應的慌。”林百萬理直氣壯的提出自己的訴求。

內心：你不是不放我，你不是要圈養著我，那就開始吧！

“……”佟楚景內心五味雜陳，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麼。

“你的好四哥這些年就是這樣教養你的？”

“啥？我沒有四哥……”

“你莫不是找錯人了，其實你找的人不是我？！”林百萬演了起來，這些年現實生活裡裝孫子用的演技，拿個奧斯卡不成問題。

佟楚景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這麼煩悶。

“晚晚，我不傻，我要找誰，心裡還是很清楚的……”

“你不要再找藉口逃走，拙劣的很。”

佟楚景陰沉著臉，不留情面的說道。

“歐呦……是嗎？那你可真厲害！”

“你到底坐不坐門邊？”林百萬挪耶完他立刻變了臉。

“你不坐能不能下去跟著車跑？”

佟楚景袖裡的手攥了攥，路途遙遠他並不想第一天就與她發生爭吵。

“這是我的馬車，我為何要下去跑？！”

“那我下去跑？”林百萬也不氣，作勢要朝外走去。

“別鬧！”佟楚景一把拉住她。

“別給我戴帽子，我可沒鬧，我只是想躺在馬車裡，我有什麼錯？”

“有些人啊……嘴上說著，我喜歡你，我要娶你，我要把全天下的好東西都送到你的眼前……”林百萬陰陽怪氣的說道。

“實際上，一點小事都上綱上線，芝麻大的小事都不願意去做，咱也不知道你喜歡誰……咱只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林百萬也不甩開他的手，只是自說自話。

拉拉手怕什麼，以後看他不順眼……這可供選擇的方式可就多了。

“害……有些人騙騙自己就行了，別妄想騙別人了……”

佟楚景也沒想到幾年沒見，那個默默對抗自己的人，怎麼變成了一個話這麼多的人。

這幾年到底是誰在教她……

“阿嚏——”正在配藥的米老頭重重打了一個噴嚏。

“我就說，一定是珍珠那個小丫頭，肯定又在跟長安說我的壞話！”米老頭念念叨叨的。

幫他搗藥的六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這老頭一天唸叨八百遍珍珠小姐，不知道的還以為珍珠是他親閨女吶！他早就習慣了。

佟楚景被吵的頭疼。

“行，我去坐，你躺著……”佟楚景起身挪到門口處。

林百萬熟練的掏出裝在車上的薄被鋪在了車廂內，拾掇好之後，瞟了門口的人一眼，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

自從第一天達成了這種空間分佈之後，此後這便成了預設的共識。

路途的疲勞使得林百萬也沒有什麼心思和他掰扯，只是蒙著被子，一躺一天，也不搭理他。

馬車在前行，她離雲漢越來越遠，也不知道長安怎麼樣了?

那日他身上這麼多血，肯定是受了傷的。

也不知道自己被逮之後，會不會影響江律回的計劃。

怎麼我就成了扯後腿的那個了呢？

丟人，丟人！

早知道……

算了，哪有什麼早知道……不允許苛責自己。

這一切都怪佟楚景這個變態，還有千少卿那個大變態!

長安在宅子裡養著傷，並未第一時間將珍珠被抓的訊息遞出去。

姜嬤嬤藉著出去買菜的由頭，探查了周邊的環境。

小院周邊多了一些陌生人，就連蕭條的鋪子門口前的大樹下，都蹲著一兩個人。

對面的糖果鋪子裡的小金，見老實有奇怪的人在門口轉悠，也不敢出去玩，只是坐在哥哥身旁，託著臉，看著門外。

“哥哥，珍珠姐姐和長安哥哥的鋪子怎麼不開門啊？珍珠姐姐都許多天沒來買糖果了……”

“珍珠姐姐這幾日也不來找我玩了……”

“哥哥是賣難吃的糖果給珍珠姐姐了嗎？”

小金一臉天真的看著哥哥。

小猛一陣無語，想著確實是好幾天沒見過對面的兩位。

“可能是去進貨了，她們家不是賣布的，肯定是出去進新的布料去了……”小猛思考著說道。

“嗯……嗯嗯。”小金覺著有道理。

珍珠姐姐鋪子的生意不好，還經常來糖果店照顧哥哥的生意。等珍珠姐姐進了新的布料回來，自己一定要纏著哥哥去珍珠姐姐的店裡做新衣服！

小小的人兒哪知道分別是突如其來的消失。

長安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比傷口更痛的是因為自己的無能，害得心愛的人落入險境。

明明手裡拿著劍，怎麼就保護不了她。

那日她因著那個男人從樓上墜下，這次回去，他不敢想，他不敢她會面臨什麼？

姜嬤嬤買菜回來，照例去看長安的傷口。

一進門就見著人一臉落寞痛苦的樣子。

“我不明白你一天到晚的喪著一張臉，不吃不喝，要死不活的有個什麼用？”

“你不吃不喝，珍珠就能回來了？”

“你喪著一張臉，歹人就能將珍珠跟你原封不動的送回來了？”

“男子漢大丈夫，不去謀劃著如何救人，如何送訊息出去，在著傷春悲秋起來了？”

“你還不如從天明哭到天黑，從天黑哭到天明，看看能不能打動天上的大羅神仙，將你心愛的珍珠給你送回來！”

姜嬤嬤的嘴不會放過每一個她看不順眼的人。

長安被說的有些懵，嘴唇因受傷和思慮過多而變得乾裂慘白。

“我知道了嬤嬤……”長安的聲音很是嘶啞。

“說真的，這件事，珍珠比你厲害的多……”姜嬤嬤將餐食擺到桌子上。忍不住的吐槽。

“是，珍珠是最厲害的……”提起珍珠，長安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快吃飯吧，趕緊養好傷，外面這麼多人，要是那日打進來，我們兩個老婆子可救不了你……”姜嬤嬤對著床上坐著的鬍子拉碴的人說道。

“我知道你與珍珠之間的情誼，所以才多說幾句，你要是真心喜歡她，就趕緊養好傷，想辦法去救她……”

“在這傷春悲秋的活像一個虛偽的負心男人……”

“你早吃飯，早養好傷，珍珠就能早一天被救出來……不是我說話難聽，你這真是耽誤時間！！！”

長安被說的臉羞憤的通紅。

“嬤嬤，我明白了。”長安挪到桌邊低著頭道。

“明白就好，不要本末倒置了。”姜嬤嬤見人清醒了過來，便不再廢話，走了出去。

長安看著桌上精心準備的餐食，想著嬤嬤剛剛說的話。

“呼——”他吐出一口濁氣。

打起精神。

姜嬤嬤說的對，自己在這裡浪費時間的話，珍珠只會受更多的苦！

早日恢復將珍珠救出來才是正事。

因著長安年輕，又常年習武，過了幾日，身子也是恢復了個七七八八。

這一天，長安穿好衣服，拿著自己的劍，朝門外走去。

“長安。”

長安回頭看見姜嬤嬤和李嬤嬤站在院內看著他。

“嬤嬤。”長安回頭行禮。

“長安，你出門必然有人跟蹤，甩掉他們，甩不掉就找個僻靜的地方殺了他們。做的乾淨點，莫被發現了。”

“街上那天打鬥不避人，城裡傳的沸沸揚揚，我們的人應是早就知道了。只是城中緊張，不敢聯絡，你去老地方找他們。”

“這幾日城中巡邏的人多了起來，你去換上李嬤嬤給你準備的衣服，掩去身上的藥味。路過盤問不要慌張，劍留在家裡，拿著把匕首揣懷裡就行。”姜嬤嬤有條不紊的安排著長安的外出事項。

“是。”長安應道，便去屋內換衣服。

長安收拾好自己，在嬤嬤們的注視下走出院門。

出院門不久，他便察覺有“尾巴”跟了上來。

他的步子未做停留，不緊不慢的朝著菜場走去。

珍珠最愛吃燉排骨，還得是大塊的燉排骨，他要去買些，中午煮著吃。

菜場是一個魚龍混雜，適合擺脫尾巴的地方。

長安在攤販和人流間穿梭，一會看看雞，一會摸摸鴨，一會撿撿珍珠愛吃的排骨。

長安選好排骨，付了錢，拎著包好的排骨繼續往前走。

負責跟梢的不知是誰的人，長安借在菜攤挑菜，瞄了一眼身後隱藏在人群裡的尾巴們。

送貨進貨的人湧了進來，菜場變的混亂起來。

長安給菜攤招呼他的商販一個眼神，側身藉著人群消失在市場裡。

“人哪？”尾巴們避開人群之後，卻發現自己跟了一路的人消失了。

“剛剛還在那裡買菜……”身後的小囉囉也是疑惑，這麼大個人怎麼能憑空消失呢？

“蠢貨！還不快去找！”意識到人跟丟了的頭頭罵道。

“是。”小嘍囉領命去尋人。

頭頭則去長安消失的攤販那裡詢問。

“兄弟，剛剛在你這買菜的人，你看見他去哪了嗎？”

攤販：……

“你是？”

“這小夥子，在我們賭場賭錢，輸了一千兩，就跑了……”頭頭熟練掌握著各種藉口。

“嗯……”世俗對於賭徒可沒什麼好印象。

“我剛剛見他在我攤上挑菜，我便上來詢問他要買些什麼……”攤販滿臉認真的回憶著。

“他沒說話，只是撿著菜……”

“然後剛剛給菜場供貨的人一來……我一轉眼，人就沒了……”

“我見他手裡提著東西，估計是出去了。”

頭頭陰鷙的眼，看著不起眼的攤販，點了點頭，便帶著人走了。

攤販老實巴交的看著人氣勢洶洶的走遠。

“嗤——”他嘲諷的嗤笑著。

“老闆，你這菜怎麼賣？”一位挎著竹籃的婦人問道。

“這個啊……”他的臉上又換回了老實的笑，上前招呼客人。

長安打菜市出來，沒走多久，就遇見了巡查的兵士，許是見他手裡拎著菜，看了他幾眼，只當他是個懼內的人，便走了。

長安躲開人群，拐進小巷，藉著雲漢複雜的地勢，走到了聯絡的地點。

“長安？”老宋開啟門將人迎了進來。

“宋叔。”長安衝他點頭，老宋仔細的查著院外，見沒有異常，便將院門鎖上。

“前幾日可是你在街上受傷了，傷勢如何了？”老宋將人引進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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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無大礙。”長安道。

“只是……”

“只是小姐被……帶走了……”長安垂著頭道。

“看來這次是衝著小姐來的。”老宋摸著下巴思索道。

“宋叔？”長安猛地抬頭看著他。

宋叔示意他冷靜。

“你也知道站點間有固定的聯絡時間，為了保證站點的安全……前些日子，到了聯絡時間，城外的站點卻遲遲沒有送來訊息……”

“我估計是……凶多吉少……”

“我想著派人藉著節日人多之時探查，結果就碰見了你在街上那一幕……”宋叔嘆了口氣。

“我們的人功夫不如你，只是堪堪跑回來將訊息傳給我們，等我們派人去時，街上早就沒了你的蹤影。”

“長安，是誰將小姐帶走了？”宋叔問道。

“闖靈閣？”

“佟楚景……”長安道。

“不對，不對……”宋叔緊張起來。

“我們的人只在雲漢附近發現過闖靈閣的蹤跡，並未探查到有佟楚景的人……就連佟楚景的人進城……我們也沒有察覺……”

“長安，你去京城，這件事是告知主子，我懷疑……我懷疑闖靈閣和佟楚景有聯絡……”

長安猛的站了起來，若真是這樣，主子和珍珠一定很危險。

“宋叔，我今日就想辦法出城，只是宅子中還有兩位嬤嬤……”

“這個你不用擔心，你走之後，她們也會離開這裡。”宋叔說道。

“鋪子對面有家糖果店，與我們交往甚密，我們若是消失，他們恐會遭難……”長安想起小金和小猛。

“嗯……”宋叔想了一會。

“曉得了，你就放心走，雲漢城裡的事交給我。只是你路上不可在我們的人處休整，謹慎些，喬裝打扮一下再走。”

“是。”長安告辭，小心離開。

回到宅子之後，長安便將要走的訊息告訴了嬤嬤們。

“嗯，走吧，京城現在估計早就亂成一鍋粥了……”姜嬤嬤平靜的說道。

“長安啊，我稍後去給你準備些吃的，你路上吃。”李嬤嬤道。

“多謝嬤嬤。”

長安告別嬤嬤之後，掐著天黑前，出了城。

京城郊外，

闖靈閣據點裡的人今晚似是有什麼宴席，觥籌交錯，歌舞昇平好不熱鬧。

在燈火照不到的地方，藏著蓄勢待發的人。

宴席臨近結尾，醉醺醺的人擁著美妾離開……

“動手！”黑暗中一聲令下。

刀劃破皮肉的聲音在夜裡響起。

血味彌散出去……

值夜的人被悄聲解決，喝醉的人則是死在夢境裡。

一把大火，罪惡醜陋全葬身火海。

抹掉蹤跡，行動的人打著掩護，趕在火燃起來之前，南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