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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人生是一坨……

血腥味在空中織出一道密不透風的網,將人籠在其中,歡鬧的節日氣氛被鮮紅的血液襯托出一絲詭異。

空曠的街道,地上散落的物件,被夏日的晚風推著骨碌碌的四散而去。

長安身上沾滿了血,跪坐在街道中央,頹喪,絕望的看著她的離去。

“哈——”他笑出聲,眼淚砸進石板地裡。

你看啊,命運對她總是極盡苛刻。

“走吧。”林百萬走進陰影處。

“什麼寶貝讓你這樣念念不忘?”佟楚景扯著她的手,將人拉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的頭頂。

林百萬:真是屎難吃,命難保。

“我覺得你說的對,我什麼好東西沒見過,沒必要再去拿那些破爛玩意,乾脆送給照顧過的婆子們,搏個好名聲……”

“畢竟……我需要的東西,佟公子應該都能備的齊……”林百萬努力撐著脖子,生怕自己的脖子被佟變態的大頭壓的縮排去。

“呵……晚晚是在暗示我?還是怕我找你小情郎的麻煩,扯著謊騙我……”佟楚景察覺到她的僵硬,箍著她腰的一隻手,順著背,撫到她的後脖頸處,摩挲著那道疤痕。

隔著衣物的撫摸,讓林百萬頭皮發麻,雞皮疙瘩在頭皮上炸開,沿著脖子脊椎一路跑到腳下。

“晚晚還是這樣敏感啊~”佟楚景將人緊緊的箍在懷裡,在懷裡人的耳畔輕聲低語,活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奧……”被生理本能背叛的林百萬敷衍的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翻著白眼。

“不要再翻白眼了,小心眼珠下不來……”佟楚景笑著說道,語氣輕鬆調皮,顯得兩人是什麼恩愛的小夫妻似的。

林百萬:……敵人預判了我的預判,這局逆風了。

“嗯……”林百萬撇撇嘴,不情願的回應著。

“還要抱多久,我跑的這樣久,身上都是汗……跑了許久,也很累……”林百萬真是很累,心神俱疲,誰懂啊,衝刺過後,稍一歇息,疲勞就像錢塘江大潮一樣,卷著泥沙,鋪天蓋地的朝著她的神經撲過來。

就算現在局勢緊張到,她下一秒立刻會死掉……

她也提不起來勁。

佟楚景身體僵硬了一瞬,箍著的手鬆開,改為扶著她的肩膀,見她汗溼的頭髮胡亂的堆在頭上,臉上是掩不住的疲憊,判斷她確實不會在說謊。

“走,我帶晚晚回家。”佟楚景握住她的手。

林百萬:我不反抗不是我妥協,我靈魂在奔騰,只是我肉體搭載不了。

“他們不走?”林百萬假裝不在意的看著離長安不遠拿著刀的一幫黑衣人。

“晚晚在擔心他?”佟楚景眯著眼睛一臉不悅。

林百萬:這陰晴不定的變態真是夠敏銳,也是,怪不得能混這麼好。

“我怕你壞事做的太多,沒人保護,一會再連累我被人一起砍了……”林百萬擠出一抹很真摯的假笑。

“晚晚是在擔心我?”佟楚景臉色緩和起來。

林百萬:陰轉多雲。

“啊對對對……”林百萬垂著要睜不起來的眼皮,我真該死啊,我神經啊,我這個時候犯困……離譜……

“晚晚不要怕我,多看看自己的心,你會愛上我的。”佟楚景撥開她額上的一縷發,聲音像是下了蠱一樣的引誘。

“啊是是是……”林百萬內心堅定的像泰山上堅硬的石頭。

林百萬堅信:所有傷害過我的男人,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上的衝擊,都不會愛我的人。就算說破大天,天上下金條……我也不是不可以相信。

“行,那就讓他們保護著我和晚晚一起回去。”佟楚景對於她表現出來的迎合很是開心,牽著她的手,就要離開。

林百萬:陰轉多雲轉晴,正確的六月天氣表現。

只不過這渾身盪漾的心思都要藏不住了,這廝難不成是個抖m?

不懂,尊重,不祝福,祝他必死,早死,沒有來生。

無能為力,心有不甘的林百萬選擇使用玄學,讓自己破爛一般的心獲得片刻的寧靜。

長安深知事不宜遲,剋制住自己內心沒有的衝動,待人離開之後,他用沾滿血的劍割下衣袍的下襬,胡亂的包紮著還在流血的傷口,閃身進入身後一道黑暗的巷子裡。

黑夜,殺手最好的保護色。

長安在黑暗裡穩住身形,簡單迅速的辨出方向,便朝著鋪子走去。

眼下,鋪子是個已經暴露出的落腳點,自己先回去處理好那裡的一切,待確定沒人跟蹤之後,再想辦法將這裡的訊息送出去。

鋪子的後院裡,不喜熱鬧的兩位嬤嬤坐著在聊天。

“姜啊,我覺得這倆孩子,現在是一對了~”李嬤嬤掩著嘴角八卦著。

“你都不知道,我那日看見……”

姜嬤嬤笑著不出聲,只是靜靜的聽著。

“你說,咱們倆以後是不是得給他倆帶孩子……”李嬤嬤用胳膊捅了捅和她並排坐的姜嬤嬤。

“李子啊……上頭沒有明說……只是……長安來這裡是為了保護珍珠,長安是主子身邊得力的人,能被派來到雲漢來保護珍珠,可見珍珠身份並不簡單……”

“這樣的人能活著就是不錯了,還講什麼男歡女愛……”

姜嬤嬤理智分析。

“嘖——我都知道,只是見著這倆人,長得都好看,養眼的很,兩人關係又很親密……今日我還看見長安揹著珍珠,他的臉笑的喲……”李嬤嬤又扯上今天自己的見聞。

“這事要看天意……天若有情,自不會讓有情人分離……”姜嬤嬤望著天上的月,蒼老的聲音似是從遠處傳來。

李嬤嬤拍了拍她的肩膀。似是安慰,又像是對命運的哀求。

“李子,有血味。”姜嬤嬤敏銳的捕捉到空氣中由遠及近的血腥味。

“進屋!”姜嬤嬤一聲令下,月下的院中便只剩兩把椅子。

長安綁著傷口的繃帶早就被流出的血沁溼,嘴唇也因為失血變的有些發白。

他蹣跚的推開院門,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倒在院子裡。

屋子裡密切注視著的姜嬤嬤,第一時間認出長安,連忙迎了出去。

李嬤嬤跟在後面,向外掃視幾眼,便將院門鎖上。

兩人將長安攙進屋裡,燃起燈。

豆大的燭火在黑暗裡顯得格外微弱。

藉著燭火,姜嬤嬤看清了長安身上的傷口,是劍傷,大小共計六處。

最輕的只是劃破衣衫稍帶著擦破了皮,最深處的則是左臂上的一處,現在還在往外滲著血。

姜嬤嬤安排李嬤嬤找出剪刀,水,藥粉出來,自己則是幫長安把脈。

幸好劍上無毒,姜嬤嬤鬆了口氣,將傷口留給李嬤嬤包紮,她則來到屋門口守著。

很快李嬤嬤包紮完畢,將銅盆裡被血染紅的水端了出來。

站在門口的姜嬤嬤看了眼盆裡的水,抬頭對上李嬤嬤的眼睛。

“事情不對,珍珠沒回來,出事了。”

“可要傳訊息……”李嬤嬤壓著聲音道。

“不用,看好長安。”姜嬤嬤從長安的傷口判斷,那人來者不善,且身邊圈養殺手眾多,似是衝著珍珠而來。

她眯著眼睛,看向院子,平靜的生活又起波瀾,真是不讓她的這把老骨頭歇著。

心裡有著事的長安,片刻就醒了。

“咳咳咳——”他撐起身子,劇烈的咳嗽著。

“別動,傷口剛包好……”姜嬤嬤挑亮燭火。

“嬤嬤,珍珠被抓走了!”長安有些激動。

“你現在救不了他,好好躺著吧!”姜嬤嬤不理會他。

“珍珠還等著我去救她……”長安垂下頭。

“喝口水吧。”李嬤嬤遞了杯水給他。

“珍珠到底是誰?”姜嬤嬤銳利的眸子掃向床榻上的人。

“她……她……”長安攥緊手裡的杯子,不敢說出珍珠的身份。

“你自是不必擔心我們將她的身份洩露出去,我倆一把年紀,沒幾年活頭了,秘密只會跟著我們一起埋進土裡。”姜嬤嬤冷冷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子裡響起。

長安依舊垂下頭,燭光照不到他的臉,他藉以藏在黑暗裡思考。

身上被處理的傷口隱隱作痛,似是在提醒他剛剛的鏖戰都是真的,珍珠也真的為了他走了。

那個殺了她無數次的人,怎麼會放過她……

思緒像一團麻線,在他腦中,越理越亂。

為了保證京城和這裡的安全,兩方通訊早已在幾個月前叫停,他是被主子信任,才派來保護珍珠……

如今……

佟楚景為何能分毫不差的在雲漢找到珍珠……有人透露了訊息給他,究竟是誰透露的訊息?

李嬤嬤看著長安手裡的水杯,姜嬤嬤盯著蠟燭的光,屋內安靜的不像話。

“珍珠……”長安嘶啞的聲音打破凝滯的空氣。

“珍珠是……是……她叫林晚秋……是……一門葬身火海的……丞相府……五小姐……”長安艱難開口。

姜嬤嬤猛的轉過頭,視線緊緊跟隨著床榻上的人。

“你是說她是前丞相府的人?”

“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是誰擄走了她?”

“……嬤嬤,這裡牽扯太多,恕我不能直言……”長安看著杯子裡的清水道。

“我們對五小姐並無而意……天下人皆知,丞相府當年的大火蹊蹺詭異……大火燒了一夜,府內並無一人出門求救,當年經由此時的官員,這些年都不見了蹤影……”

“這樁事少不了朝廷和江湖人的手筆……”

“那年五小姐十歲,不知為何沒有葬身在大火裡,我與林家……管家有舊,故而得以見過幾面……”

回想往事長安只覺得胸口鈍痛。

“不用告訴我這麼多沒用的事情,我不感興趣。”

“我只問你擄走她的是誰?”姜嬤嬤打斷他的話。

“尚書府佟家佟楚景。”長安回答。

話音剛落,李嬤嬤擔心的目光轉向姜嬤嬤。

“奧?”姜嬤嬤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佟楚景為何要抓她?”

長安:……

“她自火場失蹤後……被佟楚景養在……他的宅子裡……”長安想起那墜在雪地裡的人,心像是被針紮了一樣,密密麻麻的痛著。

姜嬤嬤不再詢問,依舊看著眼前的燭火。

燭火跳動,忽明忽暗,使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長安飲盡杯中水……

林百萬稀裡糊塗的來到了佟楚景在雲漢的落腳處,滿臉疲倦的她懷疑自己立刻就會暴斃。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腦袋沉沉的,頭像是自己悄悄摸摸的變沉了。沉的她漂亮的脖子有點承受不來。

佟楚景的宅子,外面看著和它四周的房子一樣,並無什麼出挑的地方。

待林百萬走進了宅子,她就知道沒這麼簡單,這個神經病才不會委屈自己。

漂亮的亭臺,曲折的遊廊,秀麗的小湖,精心種植的花草,就連路上的燈盞都是雕著花的……

真是富貴迷人眼。

“我的房間在哪?”林百萬疲倦的即將失去理智。

“當然是在我的房間裡……”佟楚景親暱的颳著她的鼻樑,失而復得的美好感覺讓他亢奮。

“……”林百萬:該死!!!

“我要去洗澡,去睡覺……這裡應該會有我的衣服和被褥吧,佟公子……”

“自是早已備好,都是我從京城帶給你的,比你……”佟楚景上下掃視著她,未說出的話也不這麼重要了,肢體語言可以補充。

林百萬:呆逼,有錢了不起,我愛穿什麼穿什麼,你是什麼東西,癩蛤蟆評價人類,你個醜出昇天的王八羔子。

這些話嘴不能說,心卻可以罵的很髒。

“嗯……我要去沐浴……那間屋……”林百萬現在灑脫的不像話,大抵是擺爛了。

長安估計也能跑掉,自己誰也沒牽扯,真就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了。

還能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命運把我放進鋼製的棺材裡,貼心的給我焊死,還不忘畫七七四十九章符壓制我……

我除了下賽博朋克的地獄,我沒有什麼其它多餘的想法。

“我帶你去。”佟楚景很是殷勤。

“你是破產了嗎?”林百萬毫不客氣的說道。

佟楚景停下步子,疑惑的看著她。

“是買不起丫頭伺候我了,還要你親自來?我信不過你,你技術不如經過訓練的小丫頭們好……”

林百萬抱著胳膊,喪著一張臉道。

“我不願意吃苦,你抽空先練練,練好了再來服侍我……”

佟楚景被她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話震驚的哭笑不得。

“還有事嗎?再不休息,我可能就要死在原地了……”

林百萬雙腿開始打顫。

“我不是威脅你,我是真的不……”她只覺的心跳的噁心。

“不……行……”

“嘭——”話沒說完,人就癱軟的摔倒。

佟楚景眼疾手快將人摟到懷裡。

“快去請大夫!”說完就抱著懷裡的人急匆匆的朝著準備好的屋裡走去。

被小丫頭擦洗一番的林百萬身上穿著乾淨的寢衣昏睡著。

“如何?”外間佟楚景冷著臉問著前來看診的大夫。

“公子,這位姑娘前些年受過很重的傷,雖使著要吊回來一條性命,只是這身上的傷病大意不得,須得好好養著……”

“這位姑娘的心臟上似乎也受過傷……”大夫斟酌的說著,生怕惹怒眼前黑著臉的男人。

“今日跑動過多,又受了驚嚇,犯了舊傷,故而昏了過去……”

想著床上這位年紀輕輕就一身傷的少女,大夫忍不住嘆氣。

“公子……我多嘴說一句,這位小姐可得日後可得好好養著……她的身子……恐對壽數有礙……”

佟楚景只覺得腦中有一記炸雷響起,她怎麼會有這麼多傷?

她剛剛又蹦又跳,活潑的模樣,怎麼就有礙壽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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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藥房,還請府裡趕緊抓來,煎了喂小姐服下……”大夫留下方子,跟隨而來的藥童講著煎藥要注意的事項。

“服了藥,明日小姐就可醒來……這幾日不要再讓她受驚嚇……”

“告辭。”收拾好的大夫告辭。

“佟一送客。”佟楚景安排侍從送客。

呼啦啦的一群人走開,屋子一下空了起來。

佟楚景走進內室,遣走伺候的小丫頭,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看著床上緊閉著雙眼的人。

她長大了些,臉不再是肉乎乎模糊的輪廓,鼻樑高挺,嘴巴小巧……

他第一次見她就知道她長大不會難看,不是嗎?

那日被她用簪子刺中腹部,現在還留著一道疤。

“長得這樣可愛,卻是一副狠辣心腸……你呀……你呀……”他嘴角含笑對著床榻上的人輕聲訴說。

“我那日看到你被人群推搡開……可我並不知你墜下了樓……”

“我這麼疼惜你,你傷了我,我很難過。”

“我回神找你的時候,你不在,我站在欄杆處,只見一片紅色的血……”

“晚晚,你愛我不好嗎?”

“我對你不好嗎?”

“我們倆……日後做一對相愛的夫妻……”

“好嗎?”

床上沉睡的人,並不能給出回應。

疲勞而又無奈的林百萬跌進了一個玄而又玄的狀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