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雲漢,天兒似乎變得更冷了起來。
“阿嚏——”林百萬打了個響徹天宇的噴嚏。
嗯,不是似乎,是確定,天真的很冷。
“小姐,你還是坐進去吧!”長安看著心血來潮坐在他身旁,看著他駕車的人說道。
“不用,我在學習駕車這項技術……”林百萬吸了吸鼻涕 ,繼續看著長安手裡的韁繩。
“小姐,等到天暖和了,長安再教你可好?”長安商量道。
林百萬吸了吸鼻子,裹緊身上的披風,將臉縮排毛茸茸的領子裡。
“我不冷——我不冷——我——”
“阿嚏——”又是一聲響亮的噴嚏。
“小姐——”長安拉停馬車,一臉不同意的看著包成一團的人。
“小姐身子弱,吹著冷風,發熱了可就不好了。”
“嗯……”
“我真的很無聊……車裡很無聊……路上很無聊……為什麼非要撿在冬天出來去冬天最冷的地方……”
“我知道時間不等人,這不是能由我們決定的,我就發發牢騷……”林百萬扭頭,將目光從馬尾巴上轉移到長安的臉上。
“長安,你真的不冷嗎?”
“小姐已經問了許多次了,長安真的不冷。”長安側過臉,低垂著眼皮說道。
“奧……真是一個令人羨慕的好體格啊!”林百萬羨慕嫉妒以及熱切的渴望。
“你真的不冷?”依舊不死心的她又問道。
“小姐,不冷。”
“小姐冷!”林百萬窩成一團。
“請小姐進馬車裡。”長安勸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就去。”林百萬真的覺得長安就是那種,態度很好堅守原則寸步不讓的人,和他對著幹,只會讓自己上火。
“長安——”往車裡鑽的人回頭。
“我把我的披風給你穿吧?別給你俊俏的臉蛋吹壞了……”林百萬真誠的覺得長安的臉很對她的胃口。
長安:……
我應該怎麼回答。
“長安不冷,小姐進去吧。”
“好好好,我進去,我進去。”林百萬乖巧的爬回車廂裡。
馬車繼續前進。
沒多久,一隻手伸了進來。
“小姐,這是治傷寒的藥,你吃一顆吧。”長安將瓷瓶遞了起來。
四仰八叉的癱在車廂裡的瞅著黑乎乎的車頂,無聊放空的林百萬嚇了一跳。
聽完長安的話,她將瓶子接了進來。
“嗯……”
旅途真是一件令人疲勞乏倦,心如死灰的一件事情啊!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沒有富庶華麗的城市,沒有壯麗的風景……奧……有,只是冷的眼睛止不住的流淚,根本沒有辦法坐下欣賞!!?
生怕自己會拖團隊後腿的林百萬,拔開木塞,吞了一粒藥,裹著車廂裡為她準備的厚厚的被子,在晃盪的馬車裡睡了過去。
馬蹄走動時車廂周圍的聲音,真是一首上好的催眠曲啊!
京城,
人類聚集的地方會孕育出數不清的慾望罪惡。
時間和季節,溫度和天氣,針對的只有貧窮的人。富裕的家庭好似有氣運buff一樣,所有的苦難都恐懼的繞開他們。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看,這就是繁華的京城。
遠離人群的私人宅子裡,佟楚景身著薄衫,赤腳踩在柔軟昂貴地毯上,喝著今年新釀出的酒。
“闖靈閣的千大人……來我這兒,所為何事?”佟楚景多情的桃花眼看向不遠處的人。
“當然是有樁買賣要和佟公子商談。”千少卿豎著發,一襲紅衣,妖冶的像是吃人的魔頭。
“買賣?”佟楚景笑出了聲,脖頸間的一粒紅痣被白衣襯托的更加出塵。
“我不過是小小尚書府裡一個小小的公子罷了……”說著他自桌上捻起一顆葡萄,捏在指尖把玩著。
“怎能與盛寵正盛的千大人做起買賣?”
千少卿挑了挑眉,似是聽出他的話外之音。他不見氣惱,拎起酒壺,為自己斟滿一杯沾滿紅塵的酒。
“聽聞佟公子這出宅子裡藏了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千少卿舉起酒盅,看著佟楚景。
佟楚景揚起的嘴角,僵了一瞬。
“只是那美人兒是一朵帶刺的玫瑰,刺傷你的手,落下樓臺,便消失了~”千少卿飲盡盅內的酒,輕抿幾下嘴,似是在回味。
“早就聽說闖靈閣情報了得,看來……是真的……”佟楚景依舊笑著,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千少卿不搭話,只是說著自己的故事。
“聽說這個美人兒……在這京中頗有身份……”
無錯書吧“聽說是什麼五小姐——”
“嘭——”一隻酒杯衝他飛來。
“嘖——”他伸手接了過來,輕放在面前的桌上。
“佟公子,佳人何在?天知,地知,我知,你可知?”千少卿撐著胳膊,笑的很是風流。
“奧~”佟楚景斂了神色,自桌上拿起帕子,擦著手上的葡萄汁液。
“千大人巴巴送來我的人的下落,所圖為何?”
“千某所圖甚是簡單,只需借佟公子的手下做些事情……”
“嗯……呵……”佟楚景笑著瞟向被紅紗圍著的圓臺。
“不知千大人圖些什麼?”
“只是一位前來尋仇的故人……需要我……”千少卿在頸間做了個手勢。
“呵……闖靈閣想要殺人,還需要我幫忙?”佟楚景笑意不達眼底。
“千某的敵人自不是什麼弱者。”千少卿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佟楚景低頭轉著手裡的酒盅,不語。
絲竹樂聲環繞,屋內溫暖似春日,酒香四溢 ,一切恍若極樂世界。
“我的故人,去向何處?”佟楚景嘴角微揚。
千少卿笑著望向他手裡的酒盅。
“雲漢。”
兩人各自喝著桌上的酒,默契的再無交流。
通往京城的官路上,
江律回一行人按照原計劃的行程入京。
“咱們這官路走的我心裡直哆嗦……”六安環顧因冬日而變得荒涼的四周,搓著胳膊道。
“……”
“六安啊,多穿一件吧!”米老頭無情擊碎他的第五感。
“我……”六安被說的一囧。
“米老說的對。”路過他身邊的千塵繼續補刀。
“主子……你看他們!”六安走到哪都不忘告狀。
“米老說的對。”江律回罕見的開起了玩笑。
主子都發話了,六安只好偃旗息鼓。
深夜,
他們一行人避開闖靈閣的眼線,來到了城中一處宅子裡。
“我們已到京城,各自都注意些千萬不要暴露身份,請各位按計劃行事,遇見意外以煙花箭聲為號。”
千塵在外間安排著進京後的活動,裡間的江律回端坐在椅子裡,靜靜的聽著。
一別幾載,自己圈圈繞,卻是又折了回來。
不知這次能否一擊成功
這些年,他等這一刻太久了。久到他早已記不起沒有仇恨的日子應該是怎樣的。
上次進京的收穫是帶回了珍珠。
雲漢寒冷,不知她能不能受得住。
罷了罷了,等報完仇再去向她請罪吧,到時候就算搭上一條命也無妨。
反正這條命留到現在,只為報仇。
“大人,江家人似已進京。”跪在堂下的屬下前來彙報。
“似是?”千少卿眉頭蹙起。
“我們……我們的人在離京城還有五十里時……跟丟了……”屬下戰戰兢兢的說著。
“還望大人贖罪,再給小人一次機會。”屬下伏在地上,身形止不住的顫抖。
“呵——真是好大一個疏漏……”
“非等到姓江的小子把刀架到我的脖子上,你們才能找到他的行蹤……”千少卿把玩著一把精緻的匕首慍怒道。
“大人饒命……”
“饒命?行,饒你一命,下去吧!”千少卿將匕首拔出鞘,似是在欣賞著工匠高超的鍛造技術。
“多謝大人!”屬下頂著個緊張出的一腦門汗,轉身向外走去。
“噗呲——”匕首刺進血肉裡的聲音。
“嘭——”人脫力倒下的聲音。
“嘩啦——”死人被脫出房間的聲音,等他再轉過身時,一切恢復如常,剛剛的人像是沒來過似的。
“符櫟,你去辦。”千少卿對著候在一旁的人道。
“是。”黑衣人領命後,立即行動。
“符文,你去佟公子的府上借人……”千少卿摸著手上的扳指道。
“是。”符文領命要走。
“慢——”千少卿的聲音止住了他的步子。
“告訴佟公子,就說美人兒的救世主出現了……”千少卿一臉陰狠的說道。
“是。”符文走出房門。
依舊是那所奢華的宅子。
心腹來報。
“奧~救世主?”佟楚景撫掌笑了起來。
“千大人玩的一手好計謀,莫不是把我江楚景當傻子。”
“呵——”
“有意思 這京城越來越有意思了……”
與京城詭譎緊張的權謀氣氛不同,林百萬和長安這一邊像是開啟了荒野求生模式似的。
還沒早到雲漢,一行兩人就遇見了大雪。雪大危險,不宜趕路,兩人只好在最近的鎮上停留避雪。
不妙的時,天實在是太冷,林百萬不爭氣的身子,真的不爭氣的病了。
大雪加養病也不知道要在此地耽擱多久。
長久住在客棧,人來人往,二者又怕被闖靈閣的人盯上,還有一個定時炸彈佟楚景。
不防著一萬個可能,生怕自己遇見萬一。
長安透過牙人,短租了一處小院,兩人趕著馬車搬了進去。
寒風凜冽,邊疆的風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子,不打招呼,見面就往人身上招呼。
等到歸置好一切,屋裡燃起來爐子,暖洋洋的氣流將寒冷的風擠出門外。
林百萬覺得自己是真的活了過來。
“啊~”
林百萬放鬆的躺在屋裡寬闊的榻上,晃著腳,整個人滿意的不得了。
“暖和,暖和,真暖和……”她搓著小手,笑的眼睛彎彎,一臉滿足。
“小姐滿意就好。”長安歸置著物件道。
“你可不能再叫我小姐了!”林百萬鼻子有些齉。
“為何?”長安不解。
“咱倆現在租了一個小院,左右都是鄰居。住的這些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終歸是要熟識一些。”林百萬做起身子,踢掉鞋子,盤著腿,搖頭晃腦的分析著。
“你要是天天叫我小姐,搞的我們像小姐跟侍衛私奔似的。”
“咚——”長安被林百萬的大膽發言,嚇得手裡的物件都沒拿穩,落在了地上。
“嗯?怎麼了?”林百萬一臉平靜,似乎不覺得自己剛剛說出來的事情又多震驚。
長安耳尖泛紅。
囁懦著小聲的說了一句“無事”。
見長安無事,林百萬繼續眉飛色舞的說著:“所以你不能喊我小姐,你可以叫我珍珠,這樣就八卦我們身份的人可能會少些。”
長安只覺得屋內太過暖和,炙熱的空氣催的他的臉也開始發燙。
“但是,要是有人問我們:你們的關係是什麼?”林百萬叉著腰演了起來。
“我們就可以說……”
“長安!!!”林百萬瞅著臉開始泛紅的長安,驚叫起來。
“我就說你俊俏的臉會被風吹壞!!!”
話音一落,長安的臉更紅了。
林百萬踢上鞋連忙去檢視,美麗養眼的事物受傷,總是讓人很是痛惜。
林百萬踢踏踢踏的跑過去,勾著他的脖子將人拉低,整個人就湊上去觀察著他的臉。
“長安,疼不疼?”林百萬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爆紅的臉頰。
長安只覺得被手指點到的地方酥酥麻麻的,整個人的腦子像是被點了穴,呆愣在原地,不知該怎麼辦。
“嗯?”見人沒反應,反而越來越紅,林百萬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你不會是發熱了吧?!”
“快快快,別收拾了,快坐下!!!”林百萬將長安手裡的物件拿走,放在桌上。
將人扶上了榻。
“你先躺著,我去給你倒杯熱茶。”林百萬環顧四周,將自己的披風扯來,不由分說的蓋在了他的身上。
長安只覺得鼻腔像是來到了春天,一呼一吸間都是花的清香。
以往小姐也會開他的玩笑,開玩笑說喜歡他,只是他清楚的知道小姐只是喜歡他的臉,和他這個人沒有什麼關係……
再者自己只是個侍衛,而她是丞相府五小姐……
天壤之別,怎麼可能。
只是為何自己心跳的如此快。
“嘭——嘭——嘭——嘭——”似是要跳出胸腔。
長安閉上眼脫力的躺在暖和的榻上。
這邊“叮叮噹噹”找藥的林百萬嚇得手都在抖。
於是,那天之後。
長安開啟了小鎮養病生涯。
不是心動,不是意動,是發燒了我嘞個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