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蘇思娩在黑暗中尋找著,卻始終看不到父親母親的身影,她跑起來,奔向前面那一點點亮光,她伸出手,試圖抓住那一絲光亮,卻怎麼也抓不住。
“娘!!”蘇思娩睜開眼,從夢中驚醒,夢中她失去一切,醒來卻發現自己還身在宮門,反應過來才發現原來只是虛驚一場,眼角竟然還掛著淚水。夢裡的一切,都太真實了,她害怕,陷入夢中的情緒無法自拔,抱住被子,身體卻止不住的發抖。
“你…怎麼了?”一隻腳剛踏入房中的宮遠徵看著她,手中端著剛煮好的湯藥,一臉茫然的看著她,站在門前不知是進還是出。
蘇思娩抹掉眼角的淚,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宮遠徵走上前放下湯藥,正打算扶她起來,她卻擺擺手。
“徵公子不必了,這點力氣我還是有的。”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見她拒絕後立馬收了回去,把湯藥端來她面前。本想讓她自己喝,卻又想起她另一隻手還未恢復的傷口,怎麼喝?自然端起湯藥舀起一勺送到了她嘴邊。
“不用..”蘇思娩剛想接過碗,抬起手卻發現那手根本使不上力氣,也只能讓他餵了。
“真苦。”
“良藥苦口。”宮遠徵挑眉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每次生病,我都不願喝那湯藥,苦的讓人噁心,我娘每次就會在我喝完藥以後,在我嘴裡塞一塊糖,說吃完糖就不苦了。”她眉頭緊皺,或許是這藥太苦,苦到讓她難以下嚥。
“我這可沒有什麼糖給你吃。”宮遠徵明白,現在她心裡自然是失落的,剛才進來的時候,她睡醒的狀態被他盡收眼底,也不知道她剛才到底做了什麼夢,才會如此惶恐。
“我知道,這次多謝徵公子出手相救。”
“下次別這麼魯莽了,那蛇咬我一口也頂多就是痛些,我常年服用百草萃,那會中什麼毒,你這就是給我塗添麻煩。”宮遠徵嘴上說著麻煩,卻還是一直照顧她,喂她喝藥,給她吃百草萃,幫她排毒,這些在他嘴裡的麻煩,他都一一做了。
“那我這衣服是….”蘇思娩看著身上已經被換掉的衣服。
“這…這衣服不是我換的,你別想多了!”說完宮遠徵臉上染起一片紅暈,連帶著耳朵一起。
看他急忙解釋的模樣,她莫名覺得有些可愛,明明都已及冠,卻還如孩童一般,隨便逗一下都能害羞。
“我沒想多。”蘇思娩喝完藥躺下來,看著他那嬌羞的模樣,又忍不住想要逗他。
“徵公子喂完藥是想留下來陪我嗎?”
“誰想陪你,自作多情。”宮遠徵被她這麼一逗,臉更加紅了,端著藥碗頭也沒回的離開了她的房間。他也覺得奇怪,這種感覺他以前從未有過。
蘇思娩躺在床上,思緒又回到剛才那個夢中,自進了這宮門以後,她再也沒聽到藥理司的訊息,也不知道最近父親母親過的怎麼樣了?聽說那宮尚角近日出了這舊塵山谷,但所為何事,或許也就只有他親近之人知道了。
只有儘快拿到百草萃的藥方,她才有可能挽回這局面,昨日那毒,中的也不算太虧,至少目前可以知道,她這命定是宮遠徵拿百草萃換回來的。
“阿魏…莫不是要百草萃又要進行改良了?”想到這裡,她越覺得蹊蹺,這阿魏本就難尋,日後需要的肯定還會更多,如若是一直上山採,那指定是不夠用的,去採購嗎?
“蘇姑娘醒了嗎?”
“醒了,今天一大早就醒了,遠徵大人早上已經來送過藥了。”屋外傳來陌生的女聲,蘇思娩有些好奇,探出了頭。只見一女子穿著一襲粉色長裙出現在她視線中。
“你是誰?”蘇思娩警覺起來,她從未見過此人。
“看來蘇姑娘恢復的不錯。”上官淺看著她時臉上掛著笑容,走到桌案邊坐了下來。
“我是宮尚角的妻子,說到底,你還得叫我一句嫂嫂。”
“嫂嫂?”蘇思娩不解。
“昂,你可是遠徵弟弟親自挑選的新娘,雖然還未成婚,但你確實是他第一個帶進徵宮的女子,昨天他著急的樣子,我可只在他擔心他哥時看到過呢?想必妹妹肯定不簡單吧?”上官淺試探著,順手開啟了桌案上的藥箱,似乎在擺弄著什麼。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什麼,你到底是誰?”
“我嗎?我名為上官淺,孤山派遺孤,曾被無鋒利用。”
“無鋒!”聽到這兩個字,蘇思娩心頭一顫,為什麼這宮門之中還有其他無鋒的人,她本以為,只有云為杉一個,沒想到眼下又多了一個。
“蘇姑娘不必緊張,如今我是宮門的人,與那無鋒早無任何瓜葛。”
“宮門的人?宮門怎麼會收留無鋒的人?”她心生疑惑,對這宮門又多了幾分忌憚。
“我剛剛好像說了,我是孤山派遺孤,被無鋒利用。”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你問遠徵弟弟便不就知道了。”上官淺打量著她臉上的表情,閃過一絲懷疑,卻又立馬消失,她內心的想法控制的很好,沒有完全表露出來。
“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那是不是該我問你了。”
“你想問什麼。”蘇思娩眼神迴避,上官淺發現這一舉動,走到床榻前,坐了下來,握起她那隻受傷的手,略施了點力氣。
蘇思娩吃痛,一把掐住上官淺脖子,眼神兇狠。
“你到底想幹什麼?”蘇思娩本就情緒還未完全穩定下來,被她這麼一激,直接爆發。
“妹妹…妹妹這是在幹什麼..?”上官淺被掐的有些喘不過氣,但卻沒有反抗,或許是她太心急了些。
蘇思娩也反應過來,自己掐的似乎太用力了,鬆開了手。
“妹妹這是怎麼了?”
“明知故問。”蘇思娩白了她一眼,實在看不慣她那一副白蓮花的樣子。
“既然妹妹不想說,那我就不打擾妹妹休息了,我先走了。妹妹先好生歇著吧。”
上官淺瞥了一眼她受傷的手,看見被染紅的白紗條,不忍提醒。
“妹妹還是讓下人幫忙換換藥吧,這傷口感染了,可就很難辦了。”她彎起嘴角淺淺一笑,說完便走了。
蘇思娩見她走遠,低頭自己拆下那被染紅的白紗條,看著血淋淋的傷口,沒有半點恢復的跡象,傷口倒不像被蛇咬的,像是用刀劃過,不過她也能明白,那宮遠徵自然不會蠢到去用嘴把蛇毒給吸出來,那想要放毒,也就只有這個辦法了。
她看著桌案上的藥箱,另一隻手扶著床撐了起來,她體內毒素還沒有徹底清除,在加上剛從昏睡中醒來,身體自然是使不出太多的力氣,就連剛剛掐上官淺拿那下,算是用盡了全部力氣,換做平常,上官淺那白嫩的脖頸早就被她掐出一道道紅印了。
她開啟藥箱,看見外敷的藥膏和白紗條,旁邊還放著一瓶百草萃,等一下!百草萃!!
她不可思議的拿起那個小瓶子,那上面寫的,確確實實就是百草萃。她警覺的看向門外,確定四下無人,一隻手拿著藥瓶,用受傷的那隻手開啟瓶塞。卻發現什麼都沒有,真是空歡喜一場。將藥瓶放好後,處理完傷口,又回到床上躺了下來。
醫館內,宮遠徵端起湯藥,澆在昨日剛栽的那朵花上,那花此刻栩栩如生,綻放姿彩,經過昨夜,竟然活了下來,這是宮遠徵沒能想到的。
“遠徵弟弟如今還有這閒心在這澆花。”
宮遠徵聽見聲音回過頭,看見上官淺站在身後,凝視著他。
“你來幹嘛?誰讓你來這地方的?”
“你哥。”上官淺這兩個字一說出口,讓他一瞬間啞口無言,她知道,只要拿出他哥來壓他,他定然不會說半個不字,畢竟,除了他哥,他可誰的話都不會聽。
“你哥這幾日不在宮門,可得讓我好好看著你和弟妹。”上官淺打趣道,她是最喜歡看他面紅耳赤的樣子,最是好玩了。
“誰..誰是你弟妹,別胡說。”
“還能有誰,當然是徵宮那位中蛇毒的女子咯。”上官淺意味深長的看著他,他的臉也立馬像燒開的熱水一樣,紅彤彤的冒著熱氣。
“我只是對她感興趣,可沒說要娶她,你別胡說。”宮遠徵反駁道,但似乎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顯得有些無力。
“你要娶她,遲早的事。”上官淺一盆涼水直接潑在他臉上。
他這次沒有反駁,因為上官淺說的確實沒錯,既然留下了她,那麼娶她就已經是冥冥之中已經定好了的事情,而且他現在似乎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情感,他自己自然分辨是分辨不出,但旁人皆都看在眼裡。
“你的藥箱呢?”上官淺一句話提醒了他,早上去看蘇思娩的時候,走的匆忙,藥箱放在她那竟忘了拿。
“在她那,我去取。”
“不用,那藥箱中的百草萃已被我拿來了。”上官淺說完從衣袖中拿出一顆百草萃,放在掌心中遞給了他。
“你拿這百草萃做什麼?”
“這句話或許你不應該問我。”
“這百草萃,自然能解百毒,你昨天是餵了她吃百草萃才解了那蛇毒吧。你不好奇,她為何你不問你這蛇毒如何解的嗎?”上官淺說到這,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下面的就算不用他說,他也應該能夠明白了。
他思考片刻,看了一眼面前的花,拿起身旁的剪刀,用剪刀在那花的花枝末端斜著剪一刀,花落,花瓣灑了一地。